“公主,这是御花园的方向。”
就在我愣神的功夫,前头的小丫头突然开口,吓了我一跳。
“那又如何”
听到这话,小丫头眼色一白,诚惶诚恐道:“奴婢听闻今日宫中新送了公主喜欢的杏子来,不如就先回去,尝上几颗如何”
丫头抬着头,惴惴不安地望着齐月阴沉不定的脸,汗涔涔的样子看着有些可怜。
齐月望着她,默不作声。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空气一下子凉了许多。
小路一直延伸到前头青翠欲滴的竹林中,就像是一条快要干涸的小溪。我们几人站在这路上的时候,旁人就没法过去了,就是这么细的一条路,一看就知道是月下幽会的好地方。
丫头一下又一下地咽着口水,宽阔的脑门在我看来,很像是洗干净的冬瓜。
“今日,我想看花。”
齐月这话说得与其说是斩钉截铁,但不如说是失魂落魄。她望着那丫头的头顶,脸色就像是初春几乎要融化的积雪。
说完这话,她便带头走了。
我同情地望了一眼丫头,却见那丫头根本不领情,又恶狠狠地瞪我一眼,似乎还拿鼻孔哼了我一记,才提着裙子跟上去。
我被哼得十分莫名其妙。
竹林挡住了大片了阳光,浓郁的幽暗投影下来,将原本就细弱的小径遮挡得几乎不见。齐月走得很快,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叶片在耳边沙沙作响。
凉爽的风从竹子的缝隙里钻过来,似乎还带着绿幽幽的香气。
齐月走得越来越快。
沙沙的响声里,我似乎听到了别的声音。侧耳一听,原来是好听的琴声,琴声里头,似乎有人在说话,有人在笑。
齐月几乎是在狂奔,竹影从她的红衣上快速地掠过,在这片寂静的阴影中,她的衣裳红得刺眼。
她的脚踏在薄薄的石板上,付出敲木鱼似的声音,这声音混合在模糊的琴瑟声中,就好像整齐的鼓点。如先前那样,齐月大声喘息着,声音几乎就在我的耳边。
呼!
她停下的瞬间,温水一般的阳光猛地泼在了她的身上。我眯着眼睛,怔怔地跟了上去。
鼓面似乎破了。
声音毫无阻滞地涌过来,四面八方,到处都是琴声。
齐月的肩膀快速起伏着,眼睛循着的琴声的方向,望了过去。
她的眼前是一堵墙,小路顺着墙边,自顾自地延伸着,而她的脚步却是没动,就像是溪水里被石头挡住的纸船。
镂空的墙那头,一片姹紫嫣红。
我越过齐月,也跟着看过去。
鲜艳的色彩铺了满眼,红红绿绿的,一派春天的好景色。花丛簇拥下的八角亭中,闻人贺和齐连生面对面坐着,风很解风情地拨乱了亭边的纱幔,里头的人一下清晰了许多。
齐连生笑得合不拢嘴,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好事。而另一边,闻人贺歪着嘴角,眉眼带笑。他这个表情,我上次看到的时候,对面那人是我面前的齐月。
齐月的肩膀蓦地紧绷。
“你还记得,曾经答应我的话么。”
隐隐约约地,她的自言自语落在了我耳朵里头。
下一刻,她便脚步一转,转头向我走来。
“我们回去。”
她的身后,御花园的花开得夭夭灼灼,古琴的声音悠悠哉哉地越过裹着青苔的墙瓦,飘落在竹林的阴影中。
那一晚,闻人贺并没有回去。
我早早找了个好位置,准备在寝宫外头听墙根,却不曾想被莲实撞了个正着。他望望我,又望望窗纱上摇摇晃晃的灯影,又瞅了瞅我。
“你……”
我连忙摆手,“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扬扬眉,“我想的哪样”
我听着这口气,猛地拉长了脸,“爱怎么样怎么样。”
晚上天凉,我被脑后的凉风吹得难受,揣着手缩了缩脖子。莲实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突然话锋一转,道:“阿岑,你记得你眼前耳力很好的,是吧”
我一边在袖中搓着手,一边闲闲地点头,道:“嗯。”
“他们现在在里头,在说着什么”
我被他这一问弄得莫名其妙,却还是竖起耳朵,听了起来。夜风吹过窗棱,呼呼作响着,知更鸟的叫声恍恍惚惚,好像是鸟儿在说着梦话一般。丈外的高墙下,巡查的侍卫踏着整齐的脚步,叮叮当当地走过。
我能够看到,暖融融的帐内,齐连生半卧着身子,同床边的闻人贺说着话,两人的嘴唇张张合合,动个不停。
他们在说什么
我皱着眉头,继续凝神。
“贺你是不是没有胃口,朕瞧你……”
像是被风吹散的沙子似的,他们的话越来越模糊,到最后,直接消失了,只留下一串如同鱼在水中吹泡泡似的咕噜咕噜声。
心头猝然一颤。
我紧皱着眉头,再次去听。
“约摸是中午吃得多了些,晚上倒是不饿……”
剩下的声音像是滑溜的泥鳅,倏地一下,从我的手中溜了出去,我努力地去抓,却不论怎么抓,手中都是空空荡荡的。耳边的泡泡声持续着,同我的喘息声混成了了一片。
莲实的脸大多隐在树影里,暗成了一片。
“我有点事想问炎华君,陪我回一趟天界,可好。”
耳边的泡泡声时断时续,我恍然觉得,好像突然回到了自己还是块石头时,成日里躺在天河水里的日子。软绵绵的水从我的身旁溜过,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每日每日,皆是如此。
“好。”
咕噜咕噜的声响被困在我的身体里,四处冲撞,几乎要撞破我的耳膜。
突然之间,我非常害怕。
☆、第五十章
炎华君本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如今有了个毛毛,更是天天守在炎华宫里头,一步也不挪。
今日的九重天上,雾气尤为的重,七彩霓光裹在这厚重的雾里,如同呼吸困难似的,奄奄一息。这光景,我倒是从没见过。
随便找了个同僚问了问才知道,原来是雨师妾与陆吾闹了点矛盾,小女人心性一上来,就倒腾出这么多雾气来给陆吾添麻烦。
许久没有听到我这些仙友的事,突然听了,竟不由得觉得心情大好,几乎要将烦心事都抛到脑后去了。当然,只是“几乎”而已。
就算有如此厚重的雾气,炎华宫也依然是霞光熠熠,暖融融的光晕如同一双温柔的大手,将整个殿庑拥入了怀中。
远远地,我便看到昭昭坐在池塘边上,正用一双小小的爪子拨弄着炎华君的鱼竿。
而炎华君呢,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旁边的摇床,不用想也知道,里面睡得就是软绵绵的松鼠仔毛毛。
炎华君望过来的时候,我们刚刚被小童子迎进门。他脸上的表情么,唔,我姑且理解为很兴奋。
昭昭还围着杆子上窜下跳,似乎还没发现我们的到来。她鼓着腮帮子,时而扒拉在水边,时而晃晃杆子,忙得不亦乐乎。
炎华君轻飘飘地望了我们一眼,便兴趣寥寥地收回了目光。这副动作么,唔,我姑且理解为非常兴奋。
快要走到池塘前时,昭昭那个没心肝的松鼠才发现我们两人。她圆滚滚的小脑袋高高地抬起,手脚撑着身体站着,一双爪子垂在胸前,十分滑稽。
“阿岑,阿岑!”
像是新生的鸟儿踢破了蛋壳似的,她尾巴一甩,撒起脚丫子就往我这边狂奔。炎华君瞧了瞧那只十分不矜持的松鼠,皱起了眉头,接着,他眼风一扫,又望向了我。这个眼神么,唔,我姑且理解为兴奋得死去活来。
一朵肥皂泡似的祥云倏地出现在昭昭的脚底,她一个趔趄,摇晃了两下,便一屁~股坐在了云彩上,还煞有介事地弹了两弹,浑圆的肚子也跟着颤了两颤。
“阿岑,阿岑!”
她完全没意识到我尴尬的处境,径自扯着嗓子,喊得愉快。
像是被虫子叮了下似的,我的眼角狠狠地抖了抖,后槽牙一咬,干笑着举起手,“是我,是我。”
昭昭两手垂在肚子中间,两条小短腿支楞着,一条兴奋得没处放的大尾巴左右摇晃,像一只流哈喇子的哈巴狗。
我继续干笑,视线却是微微转向了她的身后。
炎华君静静地望着我的方向,眼窝好似两个黑黢黢的洞,一阵阵刺瞎眼的红光突突地从那深不可测的洞里窜出来,直直地扎进我的身体。
这样的神态么,唔,我姑且理解为兴奋地没处放了。
转眼间,昭昭已经到了我的跟前,她后脚一蹬,一头扎进了我的怀里。我诚惶诚恐地双手接住,一双眼睛不安地瞟向她那分外金贵的肚子。
她毛茸茸地脸在我的脖颈上磨磨蹭蹭,软绵绵的,倒还挺舒服。可是我却忍得极其辛苦,咬紧牙关也不让自己脸上表现出舒爽。
对于我这还算明智的决定,炎华君似乎尚算满意,那红光也显得没那么触目惊心了。我松了口气,这才僵着脸,将昭昭从我的身下扯下来,拎到身前,与我平视。
她的肚子足足有两个松鼠脑袋那么大,这么提着的时候,就像捏了个坠满水的鱼泡子,好像下一刻就会破掉,洒我一身的水。
就在我得意忘形的时候,那头炎华君的眼神又不太对头了。
赶紧改为双手捧着昭昭,我小心翼翼地走向炎华君,他老人家装得倒是像,好似连个正眼都没给我似的。可我心里清楚得很,要是我一不小心崴了脚,摔到姥姥都认不出来,昭昭也绝对是连根松鼠毛都伤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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