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那侍卫也是一个华丽的转身,长剑出鞘,耳边响起了激烈的金石相击声。红衣和黑影变幻交缠着,衬着白茫茫的雪景,就如同是雪白的宣纸上,落下了大片的朱砂丹青。
不过二十招的功夫,那侍卫就以一个漂亮的姿势跳下了高台。齐月的球又开始快速地敲起了鼓面,这一回,节奏却是比上次要快了许多。
人群中不乏屏息凝神的,为这高昂的气氛平添了几丝紧张。
齐月面上泛着红晕,不知是被雪风吹的,还是打得开心了,好看得让人欲罢不能。
球的速度越来越快,突然,鼓声一停,大家忙不迭地往下头瞧去,却猛地发现,那球并不是冲着侍卫的方向,反倒是直直地冲向看台处。
看台上的守卫齐齐变了脸色,两位皇帝的脸也是短暂地一僵,而另一边,齐月的脸色已经白成了一片,她生硬地望向球的方向,似乎也没想到球怎么会往那边飞。
然而,众人还没来得及骚动,却发现,球已经稳稳地落在某人的手上。
所有人的眼神都随着球落到了那人的手上,那双手白皙修长,很是文雅。顺着那双手缓缓上升,一张同样文雅的脸就这么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
闻人贺望着手中的球,一动不动。
齐月看着他,原本发愣的眼神却是有亮光一闪而过,她缓缓绽开笑颜,定定地望向了他。
闻人贺抬头,再一次遥遥地四目相对。
“要说闻人家也是上林的重将之门,闻人侍郎不如也上去共襄盛举吧”
不知谁出了这么一声,齐连生一听,脸色刷地晃了晃,“闻人侍郎乃是文官,上去同公主切磋,恐怕有失妥当吧”
皇帝发了话,哪有人还敢出声,不过,有个人除外,那人就是坐在他旁边的老爹。
只见那位笑得合不拢嘴的老爹老气横秋地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道:“既然接到了球,就上去试试看,如何”
闻人贺沉默了一下,随即躬身应道:“微臣遵旨。”
齐月仰头看着闻人贺施施然从看台上下来,缓缓地绽开了笑颜,那笑衬着那身红色的衣衫,就如同雪地里开放了满眼的彼岸花。
我从来不知道,闻人贺居然是会武的,三尺青锋在他手中宛如游龙,招招犀利。
齐月的神色由起初的惊讶,到狂喜,再到吃力。清脆的碰撞声响彻耳际,如同一曲铿锵有力的战歌。
“锵!”
一声巨响后,声音戛然而止。
齐月手持断枪坐在地上,大红的衣摆铺了一地,她身后不远的墙上,锋利的枪头狠狠地钉在砖缝里。
闻人贺剑尖指向她的脖颈,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
整个练武场鸦雀无声,老皇帝霍地起身,青筋暴突地望着下头,而反观齐连生的眼神,却是带着热烈的仰慕,好似全然忘记了自家妹妹的安危。
剑锋一转,闻人贺单膝跪地,伏在了齐月的脚边。
这一刻,齐月的眼神比她身上的红衣要热烈千倍百倍。
如果说对齐连生来说,闻人贺当年那句可以为他挡的那一箭是最热烈的表白的话,那么,对齐月来说,他的表白便是全胜后的这一跪。
这一跪,像一滴清冽的泉水,落在了她的心尖上。
闻人贺不管对男人还是女人,都是个中好手。
☆、第四十六章
看完那样的一幕再回头听小六的故事,我便忍不住感慨万千起来。
到底齐连生是什么时候发现两人之间情愫的呢,或许,他是跟那两人一起感觉到的也说不定。
能被一个老套的英雄救美就感动了这么些年的男人,内心定当软得像是隔壁巷子里刚出锅的肉包子,自己的爱人心里有了其他人,他一定老早感觉到了。
那么这几年,齐连生都是怎么处理这段感情的呢
他听着那再露骨不过的童谣,心中又是作何感想呢
琢磨着这些,我突然就对如今的齐连生分外的好奇。
这一晚我早早地钻进了被窝,于是睡了十分踏实的一觉。可第二日天还没亮,我便被里间的动静吵醒了。
闻人贺的书房亮着新点的灯,显得格外亮堂。他的影子倒映在窗纱上,每一个动作都很清晰。
做他的书童其实是件很轻松的事儿,他不喜欢别人伺候,也不喜欢别人看在旁边,除了需要送信的时候,我基本上都处于放羊状态,有感于自己的消极怠工,我一鼓作气,从热乎乎的被窝里钻了出来。
这动作惊醒了一旁的莲实,他睡眼惺忪地望了望我,又半梦半醒地耷拉下脑袋,继续睡去了,模样呆愣得很。
我无奈地白了他一眼,三下五除二地收拾了下自己,便推开了房门。
乍暖还寒的清晨最是难熬,我紧了紧衣襟,缩了缩脖子,望向灰蒙蒙的天空。一钩残月挂在天上,零碎的星子像是小六脸上的雀斑,毫无章法地乱布着。
石榴树的叶片沾了雾气,亮盈盈的,树底的石缸发出滴滴答答的水声,缸里发出瓮声瓮气的呱呱声,那是我的朋友在和我打招呼。
我踱步到缸边,低头望过去。
青蛙仔眨巴着一双绿豆眼望着我,水亮亮的皮肤看得我又是一阵缩脖子。
“早啊,青蛙仔。”
“呱。”
同青蛙仔打过招呼后,我就进了闻人贺的书房。
作为一个奸臣,他够不够奸我们暂且不说,不过他的勤奋倒是有目共睹的,就我所知,他一天十二个时辰里头,除去睡觉的两个时辰,其他的时间都被用来陪皇上找乐子和批公文了。陪皇上谈恋爱和批公文,这就是上林国闻人相爷的全部工作。
天暂时没有要亮的意思,空气里浮动着新鲜草木的香气,很是提神醒脑。
此时,我们正在进宫的路上。
要问为何这么早
这不,人家是你侬我侬的两口子,当然想一睁眼就看见情郎了,说不定还要来个早安吻啥的,想到这,我的脑中立刻旖旎成了一片,胳膊大腿什么的,缠得不分你我。
马车摇摇晃晃,轮轴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空荡荡的宫道上只有我们的马车,马蹄敲在青砖上,声音传得很远,似乎将整个宫廷都敲得抖抖颤颤。
皇宫与几年前并无区别,瓦片还是闪亮,粉墙依然高筑,檐角的嘲风兽仍是那般狰狞,守卫的甲胄声听起来也是那般的沉重。
桃花依旧,人面全非。说的大概就是如此吧。
齐连生的寝宫前早早亮起了宫灯,那灯是莲花的形状,风一吹,就像是一朵朵飘在水面上的红莲,十分惹人怜爱。
门口的宫人瞧着闻人贺来了,轻车熟路地迎过来。
“皇上可醒了”
宫人毕恭毕敬,“回禀相爷,还没有,相爷可要进去”
闻人贺没出声,算是默认了。
“宁玉,在这等着。”
听到“宁玉”二字,那尖嘴猴腮的老宫人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瘦骨嶙峋的身躯一震,惶恐地望了过来。他的眼白大过了黑眼珠,在模模糊糊的晨光中看来,就像是某种动物的眼睛,让人不寒而栗。
嘱咐完,闻人贺便低头抻了抻衣角,就着半掩的朱门,走了进去。屋内朦胧的灯火洒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背影拉得很长,那黑色影子歪成扭曲的形状,正如他那双浓黑的眼睛一般,似乎有什么猛兽正要从里头挣脱出来。
直到那门被阖紧,我才从如此恐怖想象中清醒过来。
转头想找那老宫人,却发现他已经脚底抹油,一溜小跑到了门廊的尽头,我望过去的时候,他也刚好回头,视线短暂的一个相碰,他登时双眼大睁,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似的,脸色发青地跑开了。
我一时莫名其妙,却又清楚地感觉到了诡异的气氛。
为什么大家听到“宁玉”二字就像被鬼掐一般,这个名字,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带着这么个疑问,我下定决心,回去一定要找小六问问清楚。
而此时,我更感兴趣的倒不是“宁玉”的来历,而是如今的齐连生。
房间里的灯光晦暗不明,正是偷情幽会的好意境。闻人贺轻手轻脚地拨开珠帘纱幔,提着衣摆,小心翼翼地坐到了床沿。
明黄的帐幔被挂到了檐角的玉钩上,稀薄的灯光像是迫不及待般地涌过去,将紧闭双眼的齐连生包裹起来。就着光,我能清楚地看到那张脸上泛着青色的胡茬。他的胸口缓缓地上升下落,似乎睡得很熟。
床铺随着闻人贺坐下的动作微微下沉,齐连生平静的身体几不可见地往床沿的方向倾斜过去。烛光一时温柔似水,柔柔地缠裹着二人,看着这情景,似乎连春寒的早晨都变得不那么让人讨厌了。
我仔细望向齐连生的脸,发现他其实挺好看的。他们老齐家的血统显见着是很不错,没能多留几个能赏心悦目的娃娃下来,着实有点可惜。
闻人贺就这么坐着,没有做出我想象中的任何动作。没有牵手,也没有摸脸,更没有偷亲他,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就像陪着他一起睡似的。
至此,我不禁开始反思。将男女之间的暧昧场景胡乱套用在男人之间,看来还是行不通的。
天色渐渐明亮,早起的鸟儿扑腾着翅膀从天幕上滑过,耳边隐隐传来宫中女眷倒洗脸水的声响。脚步声更是错落不停,晨光微熹中的上林显得喧闹而忙碌。
大约这齐连生也同我一般耳力好,没一会儿,他就恍恍惚惚地睁开了眼。
睁眼的瞬间,恬淡的笑意就在他的眸子里荡漾的开来。他嘴角没动,眉眼间却都是笑意,一张脸也跟着明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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