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哥唱得可好了,你听听。”
话落,小二奉上茶点,端到鹫之面前。鹫之尴尬地扯了个笑,坐如针毡,不过只是一会儿功夫,他就开始磕起瓜子,看着台上的戏入了谜。
古往今来,台上的戏无非是英雄美人、才子佳人,他们唱的戏鹫之没听过,不过看样子也像是美女遇到陈世美,芳心错忖的故事。看着看着,鹫之听到旁边有唏嘘之声,他不由侧首看去,竟然是姑母垂泪,暗暗啜泣。
想必这就是她的故事吧。鹫之暗自哀叹道,戏还没唱完,他好声劝姑母:“您看累了就去歇息吧。”
姑母连连摇头,拿帕子抹了泪悄声说:“不累,我不累。”话落,她对台上一笑,目光似水,温婉流淌。
约过半炷香的功夫,一段子唱完了,花旦累了说要回房歇息,听客也就两两三三地走了。姑母拄杖起身,鹫之不放心伸手搀扶,她说她要去找霍班主,鹫之想了会儿,也就同她一起去了。
霍班主就住在客栈后院,鹫之找到他时,他正在调弦,虽说他七老八十满头白发,但人还是很精神,一见到姑母,他连忙起身相迎,一开口声如洪钟,未显半分老态。
“李家娘子,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霍班主似乎同姑母熟络的很,语气举止颇为随意。姑母笑眯眯的,直道:“过得好,过得好。看老班主身子还硬朗,我也高兴啊。”
他们寒暄,鹫之就在旁偷偷打量,怎么看这霍班主都不像死人,但是……当初三夫人也不像死人啊。鹫之纠结了,凭他如今这*凡胎,还真看不出个调调来。
说了没多久,姑母终于提到了今天的关键人物——凤哥。她一边问班主:“凤哥还好?”一边手紧抓着鹫之,指甲都快掐入其肉里。鹫之咬着痛硬是没出声,就在这时,有人走了进来,一股奇异的清香扑面而来,鹫之回头望去,就见门帘边站了个人,不知是房中光线太暗还是别它,此人影影绰绰,实在看不清相貌。
“班主,您找我?”
软柔轻音从那处飘来,掐在鹫手臂上的手缩了回去。姑母就像被根看不见的绳牵着往前走,把鹫之抛在脑后,也忘了这里还有霍班主。
她喃喃自语,颤巍巍地唤了声:“凤哥……”
“香兰,你也在这儿呀?”
凤哥轻笑,听来就像前不久刚见过她,没有半点惊讶。
鹫之见姑母摇摇欲坠,忙不迭上前扶稳,走近见到凤哥的模样,他不由倒吸口冷气。
本来还不觉得闹鬼,这下是真的闹鬼了,算起来凤哥也是六十好几的人了,可站在面前的人儿顶多双十,眉清目秀,半点褶子都没有,这简直不可思议。
“咦?这位是兄台……”
凤哥把眼睛移到鹫之身上,鹫之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低头哈腰,唬弄道:“我是打杂的,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话落,他又偷偷打量起眼前人儿,若说是鬼,这凤哥也是个长得漂亮、有礼貌的鬼,怪不得姑母等了他几十年,不过问题来了,姑母不觉得这位长生不老的凤哥不对劲吗?
鹫之边想边朝姑母看去,姑母如泥雕木塑,许久没缓神。光阴凝结,不知过多久,她笑了,眼弯成月牙儿,眼泪还溢出泪来。
姑母这么一笑,一下子就年轻了几十岁,仿佛还是当年那艳名远扬的李兰香,痴痴地看着自己的意中人。四目相交,凤哥的眼神也柔缓了,其中有千言万语,别人猜不到,只有李兰香能懂。
“你过得好吗?”凤哥轻问,姑母颔首莞尔:“过得还好,只是你说会回来,这一走却是几十年。”
姑母丝毫没觉得出古怪,也没觉得自己与凤哥年龄相差太大。鹫之心生不详,急忙拉着姑母说:“伯母,不早了,我们回去吧,你走太久,霸爷会着急。”
“你先走吧,我同故人聊聊天。”
姑母边说边把鹫之的手挪开,像是嫌弃他碍事。凤哥突然转头看向鹫之,一双多情眸,眨眼间就变得空洞无光。
鹫之被这副眼睛盯得毛骨悚然,心里打起退堂鼓,但是他想想就不服气,自己是堂堂龙王九太子,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鬼欺负!
鹫之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挺直腰杆子,面无惧色,道:“姑母,你不走,我也不走,我就在这儿等你。”
鹫之这个光耀万丈的长明灯是当定了,他倒要看看,这凤哥能耍什么花招!不过他杵在这儿碍了姑母的眼,姑母略有不悦地拿木拐拄他脚,鹫之却没反应,之后霍班主过来把鹫之拉到一边,且小声道:“他们很多年没见了,你就让他俩说说话吧。”
说着,他就把鹫之拉到外堂,与姑母他们只隔一道湘帘。
鹫之能看到姑母也就稍微放心,不过他突然觉得拉住他的手异常冰冷,这让鹫之想起早上那位班主说的话:“我爹四年前已经过世了。”
“咣~~”双耳嗡鸣,脑中一片空白,鹫之不由起了身鸡皮疙瘩,急忙把手抽回。他看看霍班主,他就像没事似的拿了把茶壶,嘴对嘴地吸着,若说是个鬼,怎么看也不觉得像。
鹫之心想:要不就趁这个时候兜兜他的底?
☆、第 29 章 鬼戏(十一)
班主稀溜溜地喝茶,鹫之在心里噼哩啪啦的打算盘,他想如何在保证他与姑母安全的情况下,准确地套到消息。
鹫之与班主寒暄几句无关痛痒的话,然后故作不知地说道:“说来真是巧了,今天早上我遇到个人自称是如意班班主,也姓霍,年纪很轻,他说他是您的儿子。”
班主闻后面色有异,搁下茶壶猛地拍了下桌子。“这个不孝子!我没这种连爹都不认的狗东西!”
班主骂得脸红脖子粗,似乎同他口中的“儿子”有不共戴天之仇。鹫之二丈摸不到头脑,小心翼翼地凑过去问:“霍班主,这是怎么回事?”
霍班主深叹口气,面露痛心状,他说:“想当年我如意班红遍大江南北,每到一处城中百姓都会来看我们的戏,还不乏王孙公子请我们去唱。但俗话说的好‘花无百日红’,我手下的几位乐师伶人年纪都大了,有些唱得好的干脆自立门户,这日子没以前好过了。”
说到此,霍班主又叹了口气,连连摇头。
“我那儿子嗓子好,是块唱武生的料,之后几年也是由他撑着如意班。我本想将如意班全都交给他,却没想到他竟然瞒着我做那档子事!”
“那档子事啊?”鹫之眨巴起双眼,一脸清纯加无辜。霍班主都不忍心教坏这颗稚嫩的小草,便含糊说道:“就是到带人到人家家里去唱戏,然后多拿点钱。”
这么一说鹫之明白了,毕竟他活了千年,有些东西没尝过但总见过,想必霍班主是说他儿子在做暗门子,拿手下的伶人当青楼姑娘使了。
鹫之深想了会儿,不由菊花一紧,这霍班主的儿子看来挺老实,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这一点上,霍老班主也没想通,继续哀声叹气道:“如意班真是被他弄得乌烟瘴气,我一努之下狠狠地打骂了他一顿,没想他竟然以重金收买人心,把几个好苗子全都带走再自立门户,逢人便说我不在世了,真是个没良心的畜生啊!”
说到动情之处,霍老班主又是捶胸又是猛咳,听这声音连肺都要咳出来了。鹫之心生怜惜,忙将茶壶递于他,霍老班主吸了口茶,顺了会儿气,便无精打采地垂首叹息。
故事听得入神,鹫之差点忘了姑母这号人物了,他缓过神后,急忙透过湘帘看去,姑母正和凤哥耳语,时不时地低头拭泪,这一老一少像祖孙,哪里像有情人?
鹫之还是觉得不对劲,霍老班主所述只解开了一个谜,还有一个更大的谜团他没说呢!
“霍老班主,在下有一点不清楚,听闻凤哥几年前就出了名,怎么算也得六十几岁了,可这房里人的人长得这么年轻,这其中有古怪啊。”
鹫之也算胆子大的,在人家虎穴里敢开口这么问。霍老班主笑了笑,随后故作神秘说:“其实这人不是凤哥。”
“什么?”鹫之两眼瞪大了好几圈,霍老班主忙拍拍其手臂,示意他小声儿点。
鹫之赶忙压低声音,接着问:“这是怎么回事?”
霍老班主卖起关子,举起茶壶吮上几口,道:“这是本不应该告诉你,不过你我有缘,而且我看你是个好娃子也就说了,是有人请我们找个‘凤哥’过来……”
鹫之越听越糊涂,这唱得是哪出呀?他忙不迭地追问,霍班主也就如实道来。
原来不久之前他收到别人送来的信,信中有述李家娘子,也就是姑母快不行了,但她一直守着多年之约,等凤哥回去,可是凤哥早已失踪多年,是死是活没人知道,霍班主没办法答应,不过他曾经受过姑母的救命之恩,也无法坐视不理。正当他纠结的时候,在路上碰到个拾柴小伙,他竟与年轻时的凤哥八成相似,一个伟大的欺骗计划就这样形成了。
“霍班主,你的意思是找了个人来假冒?”
霍班主为难地蹙起眉,说:“唉……曾经李家娘子对我们不薄,若不是她这如意班早就死在劫匪手里了。信里说李家娘子病得重,可她仍在茶馆里等着凤哥,我想总得为她做些什么。刚才你也见到了,李家娘子都糊里糊涂的,唉……看来真是病得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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