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跋扈的聂家竟没在这件事上反驳,众人不由奇怪。等到转过年,一个消息传来,方才恍然大悟——聂桐娘竟做了顾氏家主的嫡妻!
聂家的身份,这一次是真正的不同了。
又一个更让人艳羡的消息爆了出来,聂家的表少爷,还和司氏的嫡支小姐缔结了婚约。
一品舞阳、二品巨源,短短几月,聂家竟和五姓七家中的两家都攀上了亲。这可是五姓七家!散修们固然在嘴上咒骂世家是蠹虫,但能和世家扯上关系,又有谁不愿。
自此以后,打着白山聂氏旗号的人,在九易洲基本上可以横着走了。除了那几个顶尖的势力,又谁愿意来招惹他们,又有谁敢来招惹他们!
聂家门口的那两只石狮子,如今看来,都是无比威风霸道。
此时,那扇华丽精美的朱漆大门前,挤满了从各地赶来的修士。有来攀关系的,有来投奔的,还有来打秋风的。无不是想趁机扒上聂家,从中捞一点好处。
而聂家呢,也颇享受于这些巴结奉承。是以并不驱赶门前的修士,只把这些当做势力和地位的夸耀。
其中就有个年轻修士道:“二叔,聂家这副做派,我总觉得,不像是能长久的样子。”
那修士的二叔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聂家能不能长久有什么关系,关键是顾家够长久,司家够长久。只要这两家屹立不倒,聂家就不可能出事,难道有谁敢打顾家和司家的脸?”
“哦?”那人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若是我今天就打了,又会怎样?”
“当然是死无葬生之地。”那二叔下意识回答。
“道友说的有理。”那女人继续道,“只是死无生葬生之地的却不是我,而是聂家!”
话音未落,那二叔只看到一道狂暴无比的剑光笔直划过,白虹贯日、迅若流星。那剑光只是一刹那,却仿佛将天幕劈开一道裂缝,带着势不可挡的气息斩落在聂家那座方圆百里的大宅院上。
只一剑,就将宅院斩成了两半。
“这,这……”
修士们惊恐地回过头,看到后方站着个蓝衣女人。她右手拿着把古朴长剑,还有尚未褪去的恐怖气息在剑身上游走。
“无关人等,速速退去。”那女人开口了,她唇边尚带笑意,语气却森冷得渗人。
“救,救命啊!”
修士们顿时一哄而散,眨眼间,聂家那挤得满满当当的门前就变得干净寂静。
聂家要完了,每个人都在心里如此想。
有大胆的修士并没有走远,而是躲在附近探头探脑。此时,他们才看到,沿着大宅院的中轴线,被一剑劈开的数百栋屋舍中,慢慢有鲜血淌出。不知多少聂家人,就在呼吸间魂归天外。
叶舒略略抬高嗓音,将话语用法力送出:“和聂乾没有牵连的,自己滚。有牵连的,留下来领死。”
聂乾,正是聂家家主,聂桐娘的父亲。
“我只数到五。”叶舒平静地开口。
“一。”
宅院内忽的冲出一列修士,当先是个头发花白的男人,面目狰狞,怒气冲冲:“哪里来的妄人,竟敢欺到我聂家头上,我聂乾今日就要你……”
他话未说完,叶舒就一剑划去。一颗头颅飞腾而起,聂乾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身首异处。
“二。”
“家主!家主!”跟着聂乾出来的聂家人顿时方寸大乱。
所有人都在心里莫名其妙,这女人到底是谁?!聂家几时惹上了这样的煞神?!
“这位道友。”聂乾的弟弟,聂家二长老慌忙说道,“咱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不若请顾家人开解一番……”——这却是要借势压人。
“三。”
听到顾家两个字,叶舒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她皱了皱眉,眼尾瞥向二长老:“你很烦。”
二长老一惊,立刻就要出手防御。只是他到底快不过那可追星逐月的剑光,又一颗头颅飞起。聂家二长老,身亡。
“四。”
这时,已经有聂家人从宅院中涌出来了。巨大的恐惧之下,他们压根不想搞清楚这横祸飞来的原因。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
叶舒也不去管那些逃走的聂家人,她提着剑,一步一步地朝那两扇朱漆大门走去。
“五。”
最后一个数字落地,叶舒站在了大门前,一脚踢断了脚下雕金涂紫的高大门槛。
“好了,时间到。”她手中长剑开始隐隐发亮,显然是在蓄积法力。
宅院中尚有还未逃出的聂家人,闻言纷纷跪伏在地,泣涕不止:“饶命啊!上仙!饶命啊……”
哀哭声、惨嚎声、砰砰砰的磕头声此起彼伏。没有人敢于出头反抗,巨大的威压下,他们甚至连反抗的心思都生不出来。
更有人大喊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们?我聂家到底与阁下有何仇怨!”
“哦,想知道答案。”叶舒微微一笑,“因为你们聂家有人惹了我啊,惹了我潇真派的,就拿命来平息我的怒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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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夫人!”侍女惊慌地冲进屋内。
“怜儿。”窗下倚着的美妇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何故大惊小怪?”
“夫人,出,出大事了!”怜儿面色惨白,气息不稳,“聂家……”听到这两个字,美妇的神色这才正了正。怜儿想到飞书里描述的惨况,不由心下惊骇。
她将双眼一闭:“聂家,被人灭门了!”
聂家被人灭门了。
这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巨源城,前几个月才因为聂桐娘成为顾氏当家主母,因为鸡犬升天而抖起来的聂家,顷刻间翻覆。虽说聂家还有族人逃出,但聂桐娘出生的嫡支,连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其实做成此事并没有多大的难度,聂家唯一的金丹元师,就是音讯全无的聂坤。剩下的所有族人,最高修为不过筑基期。在大能眼里,不过是一指头就能捏死的小家族。
但这件事背后传递出来的讯息,却十分惊人。
聂家的背后站着谁?——巨源顾氏。
“惹聂家,就是惹顾氏!胆大包天的玩意,我必教她好看!”聂桐娘面目扭曲,手里的帕子几乎都要被绞碎。
“呵……”她身旁却传来一声冷笑,“惹聂家就是惹顾氏?恐怕就是惹到阿爹吧,顾氏不知有多少人要看舅家的笑话呢。”
“二郎!”聂桐娘恨声道,“舅家出了这种事,你还在说风凉话!”
“我说的难道不对?”顾温唇边带笑,“舅家的跋扈,已经传到舞阳城去了。阿娘你整日和阿爹腻在一起,连他都对舅家不满,你还指望家里那些老头子给聂家好脸色?聂家遭此灭门之祸,他们怕是要拍手称快。”
有一句话他没说出来,聂家被灭门,顾旭心里,不定也在高兴。毕竟像聂家这种不入流的家族,以顾氏之尊,两家做了姻亲,丢人都要丢到北冥海去了。
只是这件事到底是落了顾家的面子,那个灭门的女人自称是哪个门派来着?
“潇真派……”顾温从齿缝间逸出一丝低语。
一个他从未听过的门派,今次之后,当是在九易洲扬名了。
“好,就算顾家大部分人都乐见其成。”聂桐娘冷声道,“他们也不会容忍一个不入九流的门派踩他们的脸!”
“这件事会被压下去的。”顾温却说,“若是司家说合,顾氏不会追究。”
“司家?”
看着母亲疑惑的表情,顾温不由鄙弃起这个女人的愚蠢,但他面上依旧淡淡:“司家的面子又没有落,还能甩掉聂家这种姻亲,不是一举两得?”
况且,他心中明镜一样,司家的大少爷,可不会放弃那把替他灭了聂家的剑。
“人已经死了,再追究也没有意义。”顾温下意识地叩击着桌子,“最重要的是顾浚,那女人是顾浚的师父。”
“竟和那小崽子有关!?”聂桐娘惊呼,“好啊,好一个潇真派,好一个顾浚。”
“必须要把顾浚手里那东西夺过来,我们费尽心思,不就是为了那东西吗。”
“可是你舅家已经完了……”聂桐娘犹疑着,忽然灵机一动,“不如……把那东西的事告诉老爷。”
蠢货!
顾温狠狠地瞪了聂桐娘一眼:“你要怎么告诉阿爹,那东西在顾浚手上,若他没有被逐出家门,那东西就是顾家的。难道你要告诉阿爹,之前你为了一己之私,把属于顾家的珍宝拱手让给了旁人?”
“那,那我们怎么办……我们母子两人在顾家处处受阻,一旦有所动作,那些老家伙必然会怀疑,根本不可能亲自去对付顾浚啊。”
顾温皱眉思考了一阵:“和天极宗联手。”见聂桐娘不语,顾温又道,“阿娘你原本就是天极宗的弟子,聂家以前也是依附于天极宗的。有这份香火情在,我们联手,也有个梯子。”
“可是……”聂桐娘犹豫不定,想到要将那么大一份财富分给外人,她就十分割舍不下。
顾温冷笑:“那东西,已经被人盯上了,我们不可能单独吞下去,你忘了霍家的下场?好处是一定要分润出去的,和天极宗联手,至少能分的少一点。”
“那要是天极宗也吞不下去呢?”聂桐娘此时已经被说动了,还是忍不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