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笑眯眯的阴凤歌,看样子不但知道她是女儿身,知道她喜欢银钩,还知道她喝银钩时候的癖好。
有个人,他对你似乎很了解,而你除了他的名字之外一无所知,这难道不令人恐惧么。
顾琛的心情和南相柳一样,这位活财神果然是个人物,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她转了个话头,“阴大人的衣服看起来不像是九云纱,为何方才沾到雨水也不湿呢。”
阴凤歌看看自己的衣服,哈哈一笑,从腰间解下一枚灰黑色的牡丹花石佩递给顾琛,“阿狸也是好眼力,其实都是因为这个辟水火的石佩。”
南相柳一皱眉,显然对阿狸这个称呼很不满意。
顾琛也不明白这位活财神为何如此之自来熟,更不懂他为何把这石佩放到自己面前。
阴凤歌看她不接,眼睛眯成银月,手又向前送了送,“送给小阿狸,就当是见面礼。”
“这个……”顾琛摸摸头,她想拒绝,阴凤歌却硬是把那石佩塞到她手中,“说来也奇怪,一看到你就觉得特别亲切,像是在镜子中看到年轻时候的自己,只不过是个女孩儿,”他声音低了低,似乎有些落寞,“若我有个妹妹,大概也是阿狸这般的容貌吧……”他忽然一拍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若是阿狸不介意,不如认我做哥哥,我分你一半的家产,或者……”
话没说完,一个侍卫打扮的人行色匆匆而入,附耳低言。
顾琛看得出来,阴凤歌的表情随着侍卫的话喜悦了起来,那是掩饰不住的眉飞色舞,那种喜悦同他和自己寒暄时候的笑意完全不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高兴。
侍卫退下之后,阴凤歌也忙起身,拱手道:“国师大人,阿狸妹妹,家中来了贵客,恕在下失陪,若有需要之处可随时派人到随园来找我。”
望着阴凤歌飞扬而去的衣角,顾琛无奈地摇摇头,“有钱人真是任性得很,初次见面的人竟然就要分人家一半的家产。”
南相柳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后,拎过石佩,小心翼翼地系在顾琛腰间,“阴凤歌富可敌国,他的一半家产,就是半个南楚的财力,应承下来倒也是件美事。”
顾琛摸摸头,“飞来横福大抵都是飞来横祸,我还想多活几年呢,”她说着摸了摸石佩,圆润清凉,像是美人的肌肤,“这么个小小的物件,看不出什么特别,倒有如此大的威力。”
“你可别小看它,它叫做劫灰,世界终尽,劫火洞烧,此灰是也。据说这东西是神仙府主人之物,不是这个神仙府,是太古真神饮玉的神仙府。当年饮玉的未婚妻凡女春音遇天火受伤,之后沉睡,饮玉真神懊悔不已,待她醒来之后,他亲自到玄女那里讨了这东西送给春音。”
“这样的宝贝送给我?若不是他已经有了妻室,我还真要自作多情地以为他对我有意呢。”顾琛自我调侃着道。
南相柳垂头,似乎在望她,嘴角微挑,高深莫测地一笑,“幸亏他不是,不然……”
“不然?”
“杀了他,”想了想,他又补上一句,“再抢夺他的家产,霸占他的妻子。”
“……”
“玩笑话,”南相柳摸摸顾琛的头,“呵呵。”
这边厢顾琛被南相柳的玩笑吓得呛了一口银钩不说,那边厢一个身材高大的紫衣男人带着一个青年已被引到正厅之中。
管家殷勤道:“叶掌门,真是不好意思,我家主人在莲水坞会客,稍后就到。”
叶流白撩衣上座,气定神闲,“可是周国的南相柳?”
管家一笑,都说步天宫叶流白是活神仙,果不其然,他道:“真是什么都逃不出叶掌门的慧眼,香积山泥龙大发,周国的送亲队伍在我们府上借宿,行列的长官正是国师大人。”
北乐也问:“师父您如何得知?”
“方才在游廊看到了绣着相柳的大旗。九首蛇身,是个喜欢吃土的小妖怪。九州之中以相柳为家徽的想必就是巫圣了。”回答的人似乎心情不错,周身的冷气敛了许多。
北乐点点头,“原来如此。徒儿还听说南相柳是自从三百多年前燕国巫祝傅汝玉离世之后第一个在风姿,灵力上能比上他的人,不仅如此,就是因为他,处在荒蛮之地的周国才能代替燕国成为十二国之首,逐鹿中原,号令天下。”他说着,双眸闪出钦佩的火花。
管家却摇摇头,“只是就算是巫圣大人,也有他解决不了的事。就说这次送亲到小葵山吧,也不知道那小葵山山主拂玉君是个什么人物,竟能引四方妖魔朝奉,若不给他进献夫人,他就叫妖物去哪里作乱,可怜了这些年轻貌美的公主啊。”
管家唉声叹气地说完便退了出去,留下几个年轻娇俏的丫鬟在里外间伺候。
叶流白站在窗口,呼吸着湿润的冷冷的空气,三千银发一丝不苟地梳在玉冠之中。
他的师父,紫涵真人曾给他看过一幅画,一幅变幻莫测,时时刻刻流动的活着的画。
那时,师父一边指着画一边说,“距乱世烟火七百里,距人间红尘七百里,那就是饮玉长生府。这幅画流传了几千年,一直在步天宫,为师死后,就把它烧了吧。被它人见到,徒增妄念。”
叶流白心中升起一丝趣味,眼前的长生府,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和当年师父给自己看过的一般无二。
也就是说,建造这座大宅的主人,要么见过那幅画,要么……他曾经是画中人。
一夜暴富的乞丐,久病卧床的美人妻子,三百年前和阿狸的尸体一同消失的凤鸣春晓剑,神秘莫测的长生府,雨夜被困鹤川的燕国送亲行列,小葵山山主拂玉君……这一切真的仅仅是巧合?
阴凤歌,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还是说……
你根本就不是人。
叶流白正想着,忽然背后有人朗声大笑。
?
☆、香木源
来人正是阴凤歌,他身后跟着那个叫时荷的女孩儿,那个和顾太乙一模一样,拿着她的凤鸣春晓剑到步天宫的女孩子,她的亲姐姐名叫时莲,南楚第一美人儿,也是南楚首富阴凤歌唯一的女人。
叶流白转头看向他,二人目光一碰,电光火石之间,两个人中龙凤,世间翘楚的男人已经完成了初次的互相打量。
叶流白看阴凤歌,大惊。
叶流白这个人素来情感波动十分微弱,别说泰山崩在他面前,就算五岳全都在他眼前碎成渣渣,他也不会眨一下眼,潮起潮退,日出日落,冬去春来对他来说不过风中尘埃。
在步天宫的弟子们看来,他们的掌门,蓬莱真人叶流白完全是个无情无爱,无欲无求的仙人,三百年前,连自己的师脉徒弟自刎面前,他都没皱一下眉头。可此时此刻,叶流白竟然惊了,这个阴凤歌活脱脱一个男装的小狸,有八分像她,怎么可能呢?
叶流白一直认为,小狸的真面目只有他自己知道,她太过漂亮,这种漂亮很危险,所以小的时候,自己就用法术隐去了她的真容……那个叫时荷的女孩容貌和后来的小狸虽然一模一样,但并不值得讶异,毕竟那时的小狸,见过她的人很多,可这个阴凤歌……怎么可能呢?叶流白想着这许多,眉头微微蹙起。
阴凤歌看叶流白,也很吃惊。
陌上拈花傅汝玉,孤鸿踏雪叶流白。
一诡一正,一魅一清,一巫一道,一亡一生,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却同样是九州十二国不灭的传说。
不等阴凤歌寒暄,叶流白便道:“府主且带我去看阴夫人。”
阴凤歌眯着双眼,似乎在笑,又似乎他的眼睛后边还有一双眸子,正冷森森地隐藏在笑意之后窥视着面前的人。
对于见到叶流白之后,对方的第一句话会怎样讲,阴凤歌设想了许多种可能性,譬如询问凤鸣春晓剑的来历,询问时荷的长相,甚至是自己一夜暴富的原因……但他都没有。他只是云淡风轻地站在那里,说了一句最普通,却也是眼前情况下最该说的话。
阴凤歌一直对自己的相貌和才智都很自信,不过这两方面的自信在同一天里都遭受了极大的打击,一次是被南相柳,一次是被叶流白。
窗外的雨似乎小了一些,但仍没有停下的迹象。
滴答,滴答,滴答,落在芭蕉叶上,淋在牡丹花瓣间……
这雨水啊下的缠绵得很,就像是久病不起,缠绵病榻的美人儿。
阴凤歌的妻子名叫时莲,她的父亲曾是南楚的大司寇,所以说秋莲是个不折不扣的贵族。
他们的卧房在宅院西北角的最深处,淹没在姹紫嫣红的牡丹海中。
然而,这里确实这座大宅的死门之处。
一路走来,叶流白颇是不解。
富人建宅都是很有讲究的,特别是自己卧室的选址,阴凤歌却反其道而行,偏偏选了大宅死门的位置做卧房……更奇怪的是,卧房中还有一口井,阴凤歌说那是一口风水井。
在卧房,叶流白见到了时莲,还有名为香木源的神医。
时莲躺在幔帐之后,紧闭着双眼,不过即便她不睁开眼睛,叶流白也知道她应该是不愧南楚第一美人的称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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