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立义与关辙亦烦恼焦急,却苦无良方。
每天皆有数人死去,又有新的人染病。
连看守的士兵、看病的大夫中也已有几十人死去。
所有死去的人都被送到村东尽头,以火焚尸,死无归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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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栗原!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榆儿两眼忘穿,仍不见栗原回转。
算算宣州距离青罗峰不过两千多里,栗原一日便可飞行一千里,来回需四日。
但若与清漪姐姐乘青思同来,三日也就够了。
怎么还不见人影?
该不会,清漪姐姐不在青罗峰!!
想至此处,更是坐卧难安。
从前长离哥哥还未入魂之前,清漪姐姐日夜守护绛石苏花,盼它早日结子,几乎寸步不离青罗峰。
可长离哥哥早已入魂,又修得仙法,两人倒常出去结伴长游。
没有清漪姐姐,还有雪爷爷。
可是栗原带着雪爷爷回来,又要多花两天时间了。
他就不会借赤雪用一下吗?
还是,桀风哥哥也不在?
我不会这么倒霉吧?
她是胡猜乱想,一刻难安,总望着天空发呆。
“你在等、谁?”熙昌躺在床上,虚弱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等人?”榆儿道。
“我是不能起身,眼睛还是看得见的。”熙昌微微扯了扯嘴角,却完全笑不出来,只觉干裂处一阵疼痛。
榆儿将布巾在桌上水碗中蘸了水,替他擦拭嘴唇。
“我是在等人。”榆儿道,“若她能来,说不定你们都能活下来。所以,你一定要撑住。”
“好。”熙昌只轻声说道。
“你怎么不问她是谁?”榆儿道。
“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何必问她是谁。”熙昌道。
“也对。”榆儿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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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闻窗外一声清脆的鸟鸣,榆儿顿时大喜,冲出门去。
一只雪白翅膀、赤红短喙的家鸽大小的小鸟正在空中盘旋。
“青思!青思!我在这儿!”榆儿在院中又跳又叫。
青思见了她,向她飞来,落在她肩上。
“你终于来了,清漪姐姐在哪里?”榆儿伸手抚摸着它的小脑袋,欣喜笑道。
“你这丫头,真是胡来!”一个温和的声音轻声责道,“这里可是疫病重地,你也敢一个人跑来。”
话音未落,一个素白衣衫的女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位青色长衫的男子。
正是清漪与柳默。
榆儿方要迎上,栗原自他二人身后跑过来,拉住榆儿左右看了一回,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可回来了!”榆儿道,“等得我都快急死了!”
“这么急?那今晚洞房吧。”栗原笑道。
“没脸没皮。”榆儿斜了他一眼道。
甩开他的手,向清漪走过去,一把抱住清漪的腰,道:“清漪姐姐,你可来了!人家想死你了!”
“你少惹一点祸,我就谢天谢地了。”清漪笑着拍了拍她的肩道。
随即正色问道:“人在哪儿?怎么样了?”
“在屋里,先进去看看吧。”榆儿忙将清漪、柳默等领进屋内。
“殷医士,这是我清漪姐姐,她很会治病的,现在有她在,你就放心吧。”榆儿向躺在床上的熙昌笑道。
熙昌看进来的这位姑娘,约莫二十岁不到,甚是年轻,脸上浮现出犹疑之色。
清漪将他脸色细看一回,又将手脚皆看一回,再细问有何不适,熙昌也都一一作答。
“二皇子,让我替你诊诊脉象吧。”清漪道。
“有劳。”熙昌道。
清漪自袖中取出一方四方绢巾,轻覆其腕,细细诊来。
稍时诊毕,收了绢巾。
“清漪姐姐,究竟怎么样?”榆儿向清漪问道,一双眼直盯着清漪,只觉自己呼吸也有些不畅了。
“无碍,我开下一方,照方服药七日,当可痊愈。”清漪道。
“真的吗?”榆儿紧紧抓住清漪胳膊道。
“这孩子,清漪姐姐的话也不信?”清漪向她微笑道。
袖中取出纸笔,果然写下一方,交予榆儿。
榆儿接过方子,向熙昌道:“你看,我说得没错吧!我清漪姐姐可是神医!”
熙昌亦是错愕,不想她年纪轻轻,医术竟这般了得。
傅医士与关医士行医数十年,在此月余,仍苦无良方,她竟能一次诊断。
心下敬服不已。
“我现在就去抓药。”榆儿拿着药方,欢天喜地地跑了出去。
清漪望向柳默,两人相视而笑。
“等等我,我也去。”栗原追着榆儿出了院门。
“二皇子,你先歇息一回,我去将这绢巾冲洗一下。”清漪向熙昌道。
“姑娘只叫我殷医士便好。”熙昌道。
“也好。”清漪点点头道。
“姑娘自便便是。”熙昌道。
清漪起身来,寻了水,将绢巾反复冲洗几次,放在烈日地下暴晒。
自与柳默坐于院中树荫之下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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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儿拿了药方,一溜小跑,来到傅立义所在土屋。
守卫士兵也不拦她,她径直走了进去。
栗原却被拦在了外面。
“他是我的朋友。”榆儿回头向守卫士兵道。
士兵们方才放行。
榆儿进了屋,将药方递到傅立义眼前,道:“别再翻你那些破烂医书了,快去照这个方子给我抓药来!”
傅立义接过药方,看了一回,脸色从大惊/变为大喜,道:“姑娘,这、这是……”
☆、绛苏良方除病疾
“看来,你的药书也没白念,总算还认得出这是好方子。”榆儿笑道。
“姑娘这方子是何处得来,这般奇妙?”傅立义问道。
“你先别问那么多,先抓了药给我去救二皇子,然后知会各位医士,照方医治,七日后必可祛除疫病。”榆儿道。
“好、好。”傅立义连忙应道,“姑娘请跟我来。”
傅立义领着二人,出得门来,向药草囤积之处走去。
到得地方,将药方递与管事之人。
药方所写并无稀有之物,皆是易得,此处皆有囤积。
不一时,那人便抓好药草,交予榆儿。
榆儿与栗原便先行回转。
“照此方按人头之数抓好,分派到各家各户,即日起开始服用。”傅立义向管事的药草监郎何其芳道。
“是,我这就着人去办。”何其芳回道。
傅立义回至屋中,将药方抄拟出来,分发到各位医士手中。
十几位医士看了,也有称其精妙的,也有不以为然的。
当晚,傅立义诸事完毕,领着一群医士前来熙昌居处,要见见这位开方的大夫。
清漪不惯这样场面,只让榆儿推了。
众人不得相见,悻悻而归。
熙昌照方服用了三日,果然脸上黑色褪去许多,精神也好了些,又可以下床行走了。
只是也去不远,只在院中略走一会儿。
其他村民照此方服用汤药,皆大有起色。
众人方信,此方果然正对此症。
更是对这位开方神医充满了好奇。
但榆儿挡住门口,一概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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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清漪再与熙昌诊脉。
诊得一回,眉尖微蹙,向熙昌问道:“殷医士,可觉有何不一样的地方吗?”
“姑娘此话何意?”熙昌道。
“此方当是对症,服药三日确也见些效用,只是,今日殷医士之脉象,药效似乎有些迟缓,且另有下痢之像。”
“姑娘不说,熙昌也不敢多言,姑娘既如此说,想是知道原因了。”熙昌道。
“药方自是无碍,只是,这药草……”清漪道。
转头向榆儿道:“榆儿,将剩下的药草取来我看看。”
这几日是榆儿与熙昌煎药服药。
“好,我这就去。”榆儿应道。
转身去厨间取了药草来,置于桌上。
清漪将药包拆开来,仔细验看一回,递与熙昌,道:“殷医士亦通医药之理,可看出什么吗?”
熙昌将药草拿过,翻看一回,脸上现出惊讶之色。
“这药草、掺杂了一些无用的干草。”熙昌道。
“嗯。”清漪点点头道,“且掺入其中的干草与所混之物极为相似,若非细心查看,倒不易发觉。”
“这些不过是普通药材,能得多少利钱,竟这样费心。”熙昌叹道。
“普通药材尚且如此,其他的又该如何?”清漪道。
“这里可是重病疫地,连这种银钱都要抠?”榆儿在旁愤愤道。
“有谁会嫌银子多的吗?”栗原在旁笑道。
“好在只是些无用之物,并无甚毒性,虽然药效慢些,总不至于延误了。”清漪道。
“父皇向来治国严谨,最忌贪腐之事。若有此类枉法之人,轻则牢狱,重则处斩。想不到,仍然有这样贪利枉顾之人,便是一袋小小的药草,亦这般取巧谋之。”熙昌愤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