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估摸着还要呆在这一段时日,于是沉吟一会儿便答应下来:“也好。”
“好嘞!”他利索地跳起来,也不顾臀部上的一大片灰尘就朝我颇为潇洒地一挥手道:“族里还有好多事要处理,这会儿耽误太久了。桓玉大姐,咱们就此别过!今日嘛只当来探个底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后再回来投桃报李也不迟!”
“成语用错了……”
“啊?”
“算了,没什么。”
“走了!”言罢,弋戈脚下生风,一个空翻就上了屋顶。
“诶,我还不知道到时如何通知你——”
他一面飞檐走壁一面转头对我喊道:“没事,我会自己去找大姐的!”
见他灵巧的身影转瞬消失在远处,我神经一松便又坐回台阶。
无意间抬头,碰巧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树就在头顶正上方摇曳。它的枝叶生得不比温室里的盆栽那样齐整秀气,饱经风霜后在广阔的苍穹中恣意伸张着;然而并不讨人厌,反倒生机盎然,绿意盈风,实是……和某只一样的可爱。
ˇˇˇ
弋戈走后不久,并没有等来想象中的清静。一位妖娆艳丽的女子扭动着腰肢,娉婷有姿步步生莲,不多时驾到,原是替先那孩子来照料我的。
她先是当着我的面将那因受伤离去的小侍童数落一番,我正要循着人情劝她几句,顺便问问玄漓这会儿在什么地方,不想这美人像是刚吃过炸药还没成功消火,我刚吐出一个音节她便锋头一转劈头盖脸地对我一阵臭骂——无非是埋怨我一个伤得要死不活的人不安分地在榻上挺尸,却专往热闹堆里凑,实在是不可理喻。
骂归骂,这美人姐姐还是替我细致地换了伤药,只是途中一直骂骂咧咧得弄得我都没好意思抬头,遗憾错失了欣赏佳人的好时机。
一通折腾下来,此时已是更深夜浓,静味流深。
一道人影轻巧灵敏地闪身进屋,悄然无一丝声息。屋内只有一豆烛火照明,安静得有些异样。
良久我才将脑袋从书堆里拔起,问道:“光站在那里干嘛?”
清朗的笑声随即溢出,来人往前跨一步走出阴影,墨色绸缎一般的长发被烛火镀上一层漂亮的橙光。
“丫头还挺敏锐。”
我重新埋首看书。“第一,你身上有股很重的药味儿,我的鼻子尚且能用;第二,你的白衣让你在月光下像咸鱼一样闪闪发亮,我并非瞎子。”
“……本来看丫头这会儿的模样还颇有股子娴静的书卷气,想说你还是有希望嫁出去的。”
我干脆不再搭理他。
可刚往下看了不到三行,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突然从旁边冒出来压住了书页。我本能地抬头,只见两簇烛火在一双漆黑的瞳仁里静静燃烧。“丫头,说实话,我是不是哪儿招你了?”
我看了他半晌,兴味索然地把书重重合上,而他则及时抽手,苦笑道:“看来我确实招你了。”
“哎呀,没有,与你并不相干。”
可能是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莫名其妙的事,受的冤枉气多了,脾气也就跟着大了许多……如此是不是显得有些小家子气啊?
“是我自己没事找事,别在意。”我顿了顿,决定不谈这个磨人的话题,转而问道:“对了,今天一天你都上哪了?你治好了我,我想向你道谢呢都找不见人。”
“看你精神不错,伤应该恢复得挺好。不过你受的不是普通的伤,好好养着,别大意了。”他又体贴地嘱咐了我两句,这才道:“我今天是去天宫了,到那儿的金风玉露池泡了半日——啧,说起这名字,也是忒风骚啊。”
“你不是懒得往那儿跑么,这会儿是怎么了?”
玄漓想是站累了,转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哎呀,这不是昨日在一个擅酿酒的老友那里讨了几坛回来喝,大概是有些喝高了……那里最宜解酒。”
心里突然“咯噔”一声——
“小爷我那天也看见你了,就是这样一身白衣披着及腰的黑发……”
“昨日正好碰上我老爹大哥们出去有事,而我也去后山捕猎了,那醉狐狸好像就是趁这时候提着有一大汉腰那么粗的酒坛一步三晃地闯进我红阑野……”
“那醉狐狸特厉害,貌似还很有名……”
拜托啊特征能不能别这么像……至于弋戈说的“雪梨”——不会就是“玄漓”吧……
“丫头,发什么怔呢?”
“啊、没,没事。”对这事儿我八成有了底,但还是怀着一丝希望巴巴地问:“玄漓,你还记不记得喝醉之后的事?”
他想了一会儿,不多时草草回道:“可能就散散小步,吹吹小风什么的吧。”
应该还有显显小原形,闯闯别人的小地盘,用板子撒撒小酒疯什么的吧……
他继而轻松一笑道:“我酒品还算好,该不会出什么岔子。”言罢揉了揉自个儿的手臂,“说来也奇怪,我这手臂今日一早起来便有些发酸,也不知怎么了。”
“……”想来他喝醉了,虽不省人事,行动倒是麻利得很,一下就给人添了那么多乱。
玄漓无意伤人,却诚然给人家造成了不小的损失——这笔账要算起来还真有些麻烦。然而?或许?我能明哲保身,等真相自己大白,不掺合这桩莫名其妙的闹剧……可能吗?
算了,食材还没买全呢就先想着怎么做菜了,目前还是先考虑考虑如果弋戈哪天问起来,我该如何答复罢。
呼……说到底,我不过大千世界里微不足道一小人物,哪天才能真正混个安稳日子过呢?
☆、第十八章:所谓师徒
本来我对弋戈的第一印象还挺好,想认真一把帮他在青丘找出那个乱闯他家地盘的狐狸……可人生如戏,这不是只普通的狐狸啊,说穿了即便他就在我面前,于情于理于智,我都不好动他。所以,在伤好得差不多之后我没有了继续留下来的理由。
在飞回昆仑的途中,我一直盯着前方一大片一大片的云,心思却全没在这之上,脑海中回响的皆是临走之时玄漓与我的一段对话:
“丫头,须知你这伤没那么容易好,我尽了最大的力帮你,但仍有一些庚戌的寒气留在你体内无法根除,看这趋势估计到晚上就会复发……别担心,可能是会很疼,但到时你可以找瞿墨帮你护法,这样你断不会有什么危险……要他帮忙最好,他是你师傅,你的仙法都是他所传授,自然最能适应……矛盾就暂时搁到一边罢,记得回去一定要与他说,知道了吗……”
到了山脚不见任何人的影子,我心中自觉理所当然。郁郁无言地上了山,途中不停思考着该如何与瞿墨说护法的事——他确然是我师傅没错,但我竟觉得向他开口求一些帮助是如此困难。
因为没有听到箫声,所以我并未爬到山顶,在中途便径直转去了竹轩,闲暇时他常在那儿读书。果不其然,一进门就看到他倚在窗边看书,一派气定神闲,和我离开时所见的样子并无二致。
我走到对面的椅子坐下,唤了一声:“师傅。”
“嗯。伤如何了?”好像每次只有我先出声,他才能意识到我的存在。
“好得七七八八了。”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停在书本上,语气平常:“那好,帮我把这个东西送回梦无泉府去。”他一面说一面伸手拿出一个礼盒放在身前的长桌上。
我感觉自己额角的筋跳了一下,话说得格外僵硬:“能不去吗?”
“能别废话吗?”
我立场坚定:“对不起,我不去。”
他放下手中的书,双眼静静地看向我。
没有任何的威胁、恐吓或是愠怒,只是定定地看着,仿佛我只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体。
我感到心里有些东西正在被逐渐挖空,此时此刻,任何想表现委屈或是愤慨的**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低下头,我只轻轻说道:“好,我去。”
知道我已妥协——应该说没有反对的余地,他再次无声地将目光投回到书本上。
这一刻的瞿墨,淡漠悠闲得让人恐惧,即便是在他对我毫不留情地讽刺挖苦之时,我都没觉得他是如此难以接近。他事事不留意的态度,像一张毒丝织就的网,透着森森寒意,外人不敢靠近,而他自己也永远与这个世界隔了微妙的一层。
我莫名有些焦躁,几次深呼吸之后,尽可能表现得平常。“在去之前……师傅,我想与你说个事儿。”
“嗯。”
“玄漓说我的伤并没有好全,可能会在今晚复发。到那时……师傅,你可否帮我护一护法?”
瞿墨放下书,闭着眼沉吟一会儿,道:“唔,山上的夜晚很冷呢。”言罢,转过脸来朝我笑了笑。
他该如愿以偿,因我确实被他这笑容给刺到。“明白了。那我走了。”突然不想再在这个令人压抑的地方待下去,我几步上前捞过那个大礼盒,刚要推门,瞿墨忽道:“等等。”
我转过头,心里不知怎的又升起一丝希望。
“去了之后和那里的人说一下,若真心想我帮忙,就千万别再拿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寒碜我。”
相似小说推荐
-
环环仙道 (林默momo) 2015-08-28完结有坑爹逆天法宝,有傲娇机灵狐狸,有一窝子的萌蠢灵宠…… 诸位道友,还缺什么?本文修...
-
[修真]三千界 (君飞絮) 2015-08-17完结对于良玉来说,成就大道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不管自己真正的身份究竟如何,她都会在这条路上坚定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