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愧是削铁如泥的宝刀。
唐连脸色刹那几变,而那广寒刀却是来势汹汹,跟着又朝他当胸一刀。眼见这一刀便躲不过,阿瑶却忽地扑过来,弹身而起,一指点在秦放歌右臂曲池穴上。
秦放歌未料竟有此变,只觉右臂一麻,手中刀竟险些落下去,动作便迟了稍许。这刻间,唐连已从他刀下滚出几尺开外,总算躲过了被广寒刀劈成两半的噩运。秦放歌气恼不已,想要继续再补一刀,奈何阿瑶拦在面前,偏她如今是皇帝的心头之人,如何伤得?只得刹住手,瞪住她压低声道:“你疯了!”
阿瑶只是不动,心头却犹自后怕,额上冷汗直流。今日之事本是她与唐连商量好的,二人原想一并逃走,却不想竟然功败垂成。眼下苦肉计既露了馅,不止她走不成,唐连亦是难逃。
方才退至东西两侧墙根下的禁卫们在这瞬间已蜂拥而上,明晃晃的长枪尖端齐齐对准他们,在晨光中闪动着刺眼的白色光芒。
她只有退到唐连身侧,张臂将他护住,望着众星拱月般被人簇拥着走过来的皇帝哀恳道:“放他走,放他走!别杀他——”
皇帝道:“十二姐……你好……真好啊!”他凝目望着她,眸中暗潮涌动,是无法置信的愤怒,更多的却是难以言喻的痛楚。她就是这么对他的,伙同那叛臣贼子一起欺瞒利用他的真心,真好,真是太好了!
阿瑶艰难地道:“皇上,求您……放……放了他吧!”她终是又要求他,这般无耻地想当然地挥霍他与她之间那点可怜的“情义”。
皇帝忽而笑了,看着她的一双眼如冰凌般冷冽:“十二姐求朕放了他?朕若不答应呢……你是不是又要以死相逼?”
“我……”阿瑶心里愧疚无已,低头道,“我也知是我过分了,只是我不能……不能看着阿连死,总之是我对不住皇上。”
皇帝道:“你为了他怎么都肯是么?为他死,为他甘为人利用侮辱,为他——在朕面前演这场苦肉计。若今日你们这苦肉计得逞,你铁定是要同他远走高飞的,又怎可能还会留下?你们把朕当什么?十二姐……这么些日子,朕难道对你不好?你怎么就……就忍心如此待朕?你对朕,就真的一丝情意也没有?”
阿瑶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眼望着他,只觉矛盾之极,半晌道:“皇上是万乘之尊,并不是我这等女子可以匹配的……只求皇上念在相识一场的情分上,放我们一条生路。”
皇帝直直看着她,好容易才克制住冲天的怒火,嗤然道:“生路?合着你跟他亡命天涯便是生路,留在宫里倒成了死路了?”
阿瑶垂眸避开他咄咄的目光,轻声道:“皇上心里其实明白,那并不是我能呆的地方。”
“那不是你能呆的地方?”皇帝的胸膛在剧烈起伏,他觉着自己的肺都快要给气炸了,这该死的女人怎么就这般固执?她说宫里不是她能呆的地方,她说她根本就没想过要进宫,这一切全都是他逼她的。他掏心掏肺想要把这世间最好的都给她,她却全瞧不上。当着这许多人的面,他这一国之君就差没把这张脸搁在地上,她却还是不肯妥协,到时他强人所难了。
他点点头,决定成全她:“好,朕便放你们一条生路。”
此话一出,江天成、秦放歌等人都是大吃一惊。江天成忍不住道:“皇上……”
皇帝抬手止住他,慢慢地朝后退了两步,下令道:“全部都让开,让他们走——”
江天成无语,人是他抓的,这还不到半天的时间皇帝竟就放了人走。但皇帝金口既开,旁人都不反对,他又何苦去找不痛快,便只有闭口不言。一霎时,那些已将阿瑶和唐连团团围住的禁卫们迅速退开。阿瑶没想到皇帝竟这般轻易就放了她和唐连走,惊诧之下不由呆住。
皇帝背转身不看她,道:“还不走,莫不是要等朕反悔?”
唐连也抓住她手臂道:“十二姐,我们走罢!”
她这才反应过来,对皇帝敛衽行了一礼,道:“多谢皇上!”扶着唐连转身往大敞着的院门走去。
马车还在院门口等着,皇帝既郑重其事地下了旨,便再无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发生,先前埋伏在车内外的禁卫全都被撤走,连车夫都没有一个。
阿瑶扶着唐连上了马车,问道:“我们去哪儿?”
唐连道:“走西城门,先出城,到了城外再说。”
他背上中箭,早便支持不住,勉强撑着说完这句话,便斜着身子歪在车厢壁上喘气。他背上的箭入/体颇深,阿瑶一时也不敢乱动,一时心疼无已,虽是焦忧不安,但这种时候却也不能为此耽搁了时间,只得先将唐连身上的锁链打开,一面道:“阿连你先忍忍,等到了城外我就去找人给你治伤。”
唐连道:“不要紧,还死不了。”
多说无益,阿瑶从怀里扯了块帕子先将那箭杆裹上,赶了马车匆匆往西城门方向驶去。
江天成眼看着门口那辆马车驶离御史台,心里总是不甘,终忍不住道:“皇上当真要放他们走?”
皇帝不做声,一双拳却在袖中捏的喀吧喀吧响,稍后他转过身,却并未回答江天成所说的话,只沉着脸吩咐:“回宫!”
江天成碰了一鼻子的灰,只觉好生没趣。正自懊悔,却见华公公走近前来,凑至近前低声对他道:“斋主也真是的,有些话何必问那么清楚?”
“公公……”江天成一愣,“此话何意?”
华公公啧了声:“斋主这么个明白人还用我说么?皇上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却还是舍不得那位走,所以你该干什么便干什么去。”
--------------之前的小剧场就放到作者有话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在尝了几样新鲜的点心,皇帝不免记挂起阿瑶,也是嫌一个人没趣儿,若是两人亲亲热热地依偎桌前,互相喂食才叫有意思。只是碍着面子,皇帝不愿主动求和,悄悄儿地唤来伺候阿瑶的宫娥,旁敲侧击地问起自他走后,阿瑶可曾置气,或是委屈难受。一听宫娥说她还同往常一般,并无异样。起先那点快活,又换来一顿不痛快。
皇帝负气地掷下筷子,心里冷哼:只怕还念着旧情,顾不上新主。遂又起身去寝殿找阿瑶拌拌嘴,逞些威风。途中他瞧见行宫的梅花开得甚好,忽而想起阿瑶鬓边的白梅,忙命人挑些花朵繁茂的折下,自己还拣了一枝梅花边走边嗅香。一时脑热,先前的猜忌也烟消云散,只盼快些见到她。
来到寝殿,皇帝仍是不叫人通报,自己轻手轻脚地进入殿内。他遥见床帐垂放半边,有名宫娥正蹲守一旁,似乎帮阿瑶按揉着胸口。阿瑶这会儿懒懒地躺着,闲谈的气力也虚弱了几分,只是一味地说:“午膳前还好好的,也不过喝了半碗粥水,怎会疼得难受。多得姐姐照应,舒坦了不少。”
宫娥浅笑道:“这些不过是分内之事。倒是姑娘不该憋着气,可知郁结伤肝,肝气不顺,自然是要发作的。况且姑娘又有何不顺心?凡事想开些便是。”
此番道理阿瑶何曾不知。早间与皇帝闹得不欢而散,表面虽然平静如初,到底是清楚彼此心中都留有症结。若是相安无事倒也作罢,只是眼下的局势可谓一触即发,她终究还是唐相的人。
至于皇帝,从古至今帝王之宠不过稍纵即逝,也最是薄幸。岂知今时今日的她仗着荣宠,可让天子一朝醉卧温柔乡。日后年岁渐增,圣恩渐少,除了满眼褪色的宫墙,又有谁能仰仗?
她并非无心,只是无力。
“笼中的鸟儿,能有几分趣味?”阿瑶叹口气,向内侧躺。又取过一方绢帕盖住面颊,也盖住不争气的泪水。
皇帝听及此处,对她更是怜惜。越想示着好,越是不知所措,索性横躺在她旁边,耍起无赖:“诶,走得乏了,容我在此躺躺,取个暖。”他翻过身,一只手滑进阿瑶的亵衣,把玩起浑圆柔软处的一点嫣红,得意起来:“果真暖得很,我嘴还冻着,也来讨个热乎气。”
阿瑶一早便知是他来了,故意不理不睬,只将帕子捂实面容。哪知他得一想二,跨坐到她身上,嘴边还叼着一支花香四溢的梅花。皇帝用力摁住阿瑶的双臂,轻佻地用梅枝去拨她的面纱。见她双眼微红,泪痕尚在,皇帝顿时软言温语:“十二姐,是我惹你不高兴了吗?可别生气了,我帮你按按心口?”言毕,手中的梅枝便轻轻拂过阿瑶的面颊,又从颈项蜿蜒向下,在她胸前悠悠划了几道圈,撩拨起衣下两点突起。枝上数朵梅花不堪其扰,悄然落在阿瑶的胸口,不偏不倚恰恰掉在双峰之巅。
皇帝意乱情迷,俯身一口含住梅香与红缨,嘴里滋滋作响:“头一次知道,梅花竟是要这般吃,才够滋味。”
阿瑶羞得咬住唇,不断扭动着身躯,“皇上……”
皇帝以为她是欲拒还迎,举止越发放荡,半是呢喃半是撒娇:“我的好十二姐,心口还疼吗?揉一揉,便永生都不疼了。”他再吃掉另一朵梅花,转而吻住阿瑶温润的双唇。舌尖微弹,那朵芬芳便送入她的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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