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以为然,“你现在就是在害我。”
我有些着急,想劝他是劝不动了,于是趁他不注意,将药推进他嘴里,又拍了他一下迫使他咽下去。
他咽下去之后,看我的眼神更怪了。还沒等我要把來意说出來,他掀开被子就往床下冲。
我下意识去摁他,结果他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气,将我甩开。可是有力气将我甩开,下了床沒两步就沒有力气走路,气喘吁吁的站在那里。
其实,我知道,这是药效发挥作用了。
他慢慢回过头,随着大口大口的呼吸,薄唇微动。可能是药效催动,沒一会,汗珠自他额头滑落,顺着较好的脸庞轮廓滑落,饶有几分性感的意味。他看我眼神说不出是愠怒还是担忧,是责怪还是疑问
“洛卿……”
第二天一大早,我很“礼貌”地去看洛卿的病情。一般这个时候,紫茶都会帮洛卿洗漱。
有时我好奇怪,紫茶对洛卿所做的事根本不像是个妹妹,很像一个贴身的丫鬟。你看过哪个妹妹帮哥哥洗漱更衣做羹汤的。
和往常一样,紫茶这个时候正好來,手中端着脸盆,脸盆里有水,边上搭着一条白色毛巾。
我们问了声早,然后一起进的洛卿的房间。
她仍然沒有和洛卿说话,只是很习惯的走过去叫洛卿起床,**的方式也只是推他。
但是今天不一样,因为洛卿起不來床了。
紫茶推了几下,突然面色一僵,将手放到了洛卿鼻子下面……
他沒有呼吸了。这是肯定的。
我第一次听到了紫茶喊出了洛卿的名字,是在这个时候。
“洛卿……洛卿……”
声音低的像是浓雾中的鸟叫,低低哑哑,却很是惊醒。只是或许是她从來沒有叫过这个名字,叫的有些生分。
我是时候的走过去,无知疑惑地问她,“怎么了。”
她半天沒有说话,手慢慢从洛卿鼻子下方退了回來,好大一会才慢慢开口。
“他死了。”
我装的很惊讶捂住嘴巴,然后也去推了洛卿一下,以便证实他“确实”是死了。
然后伤心与惊讶并存地“失声”哽咽,问道,“他,怎么会死的。”
说着还特意留意着紫茶的面色,虽然很清冷,却难掩动容。眼光晃动,不知道她脑子里都想着什么,但不管想什么,一定是好几种情绪并存,才能让眼光闪烁的这么厉害。
她“冷静”了很久,才慢慢起身,对我说,“姑娘抱歉,你两次來都遇到了这种事。”
我一个愣头,这话说的好像是挺怠慢我,但换个意思就是说因为我來了,她家才死了人。
这真的不怪我啊。虽然我是个死人,但我这个死人又沒有招魂的本事,把别人的魂也招走。
“紫茶要准备后事,姑娘这些日子……”
我赶紧招手,“你不用管我……”话说完忽然想起苗头似乎不对,赶紧又把准备好的话说出來。
“不过我看落公子兴许还有救,你看他面色虽苍白,也不是毫无血色,我有个办法,或许能用上。”
这样说的原因有两个,其中一个就是为了试探紫茶,到底洛卿身体里的毒是不是她下的。若她想洛卿死,那么是不会同意我去救洛卿的。
虽然心里几乎已经认定了是紫茶下的毒,但话说出來的时候,还是很希望紫茶能够同意我的要求。不是因为要救洛卿,而是真的不希望是她做的。
若是她做的,那么无疑对洛卿是伤害,对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伤害。若她心中有洛卿,却还要去杀了他,那她心里的苦,比洛卿自是多出许多许多。
紫茶静静地看着我,然后又看了看洛卿。我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她又是个面瘫,表情什么的在她脸上即使是有也很浅显。在这个空档,我沒有在她脸上看出丝毫的变化,一直都是那样冷冷淡淡的。过了好大一会,她对我说。
“姑娘若是有办法,便试试吧。”
心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紫茶让我试试,那么,她不想让洛卿死。那么,毒是不是就不是她下的。
沒有想太多,便又开口说出我第二个目的。
“要救洛公子,我还需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我慢慢说,“桃木,最好是曾经有人佩戴过的配饰,那样有灵气,可招魂。”
她听了脸上一僵,沒有说话,我又加了一句,“你若有你们先人的桃木饰品可以拿出來,要救洛公子,这是最好的招魂令。”
我说了也沒指望紫茶赶紧答应把桃木簪给我,一來要拿出亡母的遗物她肯定犹豫,二來桃木簪还不一定就在她身上。所以我想着如果她拿出來自然是最好,就算她拿不出來,封钰也可以拿出來。
反正洛卿肯定沒事。前一天晚上我给他吃的是封钰给我的药丸,这个药丸其实是强身健体的,但吃下去,凡人有个消耗过程,便会昏睡过去,跟死了一样。洛卿现在便是这种状态。
本來对紫茶沒报什么希望,她却只是顿了一顿,便开口对我说,“东西我倒是有个,只是不知道行不行……”她又看了洛卿一眼,突然握紧了拳头。
我低头的空档正好看到,然后抬起头看着她,她脸上有些我看不懂的情绪,像是不舍,又像是憎恨,然后慢慢平复继续说,“姑娘若真的能将洛卿救活,紫茶……”她忽然闭上了眼睛,厚实的唇畔不断抖着,声音低哑:“不胜感激。”
心头猛地光芒万丈,听到紫茶的话,就像是知道了他和她之间恩怨是非都过去了一样。我想,即便是真的有什么深仇大恨在,洛卿的死,或许也可以让她忘了那些仇恨。
心情很好,于是坐在屋子里等着紫茶去拿东西。沒多大会,她便回來,拿出一个很精致的木盒子,打开锁,从盒子里面拿出我想要的东西。。桃木簪。
我说是给洛卿作法,其实我根本不懂什么作法,相反,作法的人要是看到晴天白日我在这里,兴许还会作法把我赶跑。但总要用个紫茶可以接受的形势來救洛卿,于是便让她准备一些我沒有用过这用途却熟悉可以叫上名字來的东西,比如盐巴……
将东西准备好,我便称“一切从简,救人要紧”,然后将紫茶推拒了出去,并不许她随意进门。
屋子里清净了下來,洛卿安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其实跟死了是一样的,他现在连呼吸都沒有了。但药效发挥作用是一天以后的时间,他便可以醒过來。这期间,足够我将桃木簪的诅咒看个明白,所以不用担心我在探究过去的时候被洛卿撞见。
考虑到这种事也沒什么危险,封钰沒有來,他说他有事要离开一下。将桃木簪拿在手中,闭上眼睛聚精会神将自己的意念潜入到桃木簪里。
本來浪潮般的思绪顷刻消停下來,脑子一片清明,耳边好像听到了铃铛声,清脆幽静,泉水击石一般,清泠动听。我转过头看过去,见一个黄衣女子碎步辗转于牡丹花丛,背景是造型奇特的假山,上有细细水流潺潺而下。
她细腰摇摆,姿态轻盈,脚踝一串铃铛叮叮作响。容颜姣好,眉眼风情,面容熟悉,像极了紫茶。
但我明白这不是,这是紫茶的娘亲,卿若。
☆、初见
我一直觉得爱一个人,若不能得到他,便只剩下了遗憾可惜,或者相恨相离。祝福这种事,每个爱过的人,怎么可能能够毫无芥蒂地选择祝福,但卿若做到了。
那年,她十六,像如今的紫茶这般大。她们的模样很像,性格却天差地远。紫茶一惯清傲,而卿若温柔,像潺潺溪水,润物无声。她十六这年,谷里的牡丹开得很是繁盛。
谷,是雪荒谷,谷中人们大多避世而來,谷主是年过花甲的老人,医术了得,据说身手也了得,是世外高人。高人不高人的不知道,但世外是肯定的。谷中一弯温泉,养的谷里终年气候温和,也养出了卿若这样温柔的性子。她是谷主千金,自小娇生惯养,也沒有出过雪荒谷,因为谷里的人都避世而來,她对谷外的世界无知,自然也沒有憧憬,甚至本心是排斥的。然而这一年,谷中來了不速之客,,洛锋。
洛锋的进入,是个意外。
他不是为了避世,而是躲避仇家,却误打误撞被水流冲进了雪荒谷。
这可能是缘分使然,从不外出的卿若听说谷里的牡丹花开的很漂亮,便心血來潮要去看看。牡丹花自然开的极好,但布满牡丹花的小河边里,浑身是血的那个人,让卿若更注意。
她就这样邂逅了他。
初见,他面色苍白,脸上的血被河水冲洗赶紧,但身上因为有水的缘故,晕了全身,触目惊心。
卿若乍一眼被吓得一个踉跄倒在地上,却看到洛锋缓缓起伏的胸腔,知道他还活着。
医者本分,卿若颤颤巍巍走过去,推了他几下,却沒有推动。四下里无人,她只好以单薄的娇弱身躯支撑起洛锋魁伟健壮,此时却满身是伤的身子。
好在自河边回家的路不是太长,但中间却少有人出沒,卿若只能艰难地将洛锋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