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到的是我初到凡间,应对封钰的思绪还在飞的时候,脸颊冰凉凉的。摊开手,点点清凉。带我反应过來,已是倾盆雨下,哗啦一声自九重天倾倒下來。
我倒是打着伞,无论晴天雨天我都打着。本來我应该是路上唯一一个幸运的人,因为突如其來的暴雨中,只有我是打着伞的。
但是不幸的事,雨太大,还刮起了暴风,桃花伞在风雨中摇晃不安,甚至差点因为这把伞,我也被风带了起來。
想來这样的天气不打伞也沒事了,便将伞收回,寻找一个避雨的地方。远远地竟然看到一处债主在封钰中若隐若现,心头一喜,腿脚麻利地冲了过去。
终于迎风战雨都冲到了宅子门口,却见宅子门上挂着个牌匾,看的出原來是红褐色的,却随着年久变得枯黄,只有上面两个字是刻上去的,铁画银钩,龙飞凤舞的。
“洛宅。”我默念着,敲起了门。
可能是风雨声太大,敲了好久才有人來开门。
开门的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五六的少年。从他开门这件事应该是个杂役。但杂役不可能穿这么贵重的衣服。一时间,不知道这个人什么身份,便保留地问:“雨大风疾,不知奴家可否在庄内叨扰一宿,待雨停了边走。”
他上下粗略地打量了我一下,沒有阻挠。
“姐姐快进,小心别冻着。”
好家伙,不用通告便可以允许别人住下,显然就算他是仆人,也是个不一样的仆人。
我随着他从走廊里绕道了正殿。这一路绕过來,虽不远却也不是那么短,可见这宅子还是有点占地空间的。一时间竟然替这家主人谋划起來。这处宅子可千万要世代相传下去。这样子孙后代的就不用为了几十平米的房子东奔西跑,到处借钱了。
祖先这么好的基业,岂可浪费不是。
但是因为宅子不小,我也好奇起來。按理來说这样的宅子应该有很多仆人的,可是这个宅子竟然可看得到那个少年一个人。
我终于有些恐怖,想着这个人该不会是男鬼索命來的吧。
我要是进了他的房间,那不是羊入虎口。
“姑娘到了。”
少年突然开口,我一个激灵。这一激灵突然就灵光大圣了。我就是鬼,还有谁比我更名正言顺的呢。
而且,他若真是男鬼,我肯定看的出來。真是杞鬼忧天了。
随着少年的手进了屋子,竟是一件打扫的很干净的房间。奇怪,他不带我去见见他家主人的吗。
“小哥,我再此叨扰一宿,还是应该向这宅子的主人道声谢的。”
谁知少年听了竟然笑道:“不用了,我爹为人随和,家里经常有一些路人借宿。”
顿悟,原來这少年是这宅子的少爷。真的是个很以身作则的少爷,大雨天的去给路人开门。真是其它仆人的好榜样。
咦,其它仆人……我好像一个也沒看到。是因为下雨天大家都罢工了吗。转头看一眼少年,觉得他温和的笑容下,干罢工的仆人也不是不可能出现。
“这宅子沒有仆人,平日都是我來打扫的,姑娘你且安心住着便是。有什么需要同我讲……”他又打量了我一下,春风沐雨般,“我看我还是先给姑娘找件衣服换上,再洗个热水澡,免得着凉。”
说着人已经退了出去,我静静地消化他的话,竟然勾起了一些不该有的暖暖的迷蒙的气氛,,换衣服,热水澡。
刚刚把这些事消化出來,门吱呀一声便响了,进门的不是刚刚那个少年,而是一个少女,一个清新脱俗不沾尘世的少女,清丽的有些不像人。
☆、误入贼窝了吗?
若说是不像人也不足为过。
白瓷肌肤莹润如玉,黛眉清扫,一双眼睛像是冬日里的黄昏晓,明亮却孤高,随着若有似无地眼波流转而颤动的睫毛,遮掩住一丝寂寞。
寂寞这种情绪本就不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她看上去也只有十二三的年纪,面色中毫无天真的神色,竟是冷冷淡淡的,春露秋霜一般,说冷不冷,但绝对称不上是暖,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熟人勿睬的清高孤傲感。
唯一不那么孤僻的是那两片唇丰满厚实,微微翘着,有些调皮倔强的意味,也是唯一能够让她显得还是孩子的地方。
而她最不像孩子的是万千青丝随意挽了一个发髻。我对古代的头饰沒什么研究,但隐约中觉得髻应该是成婚女子才会挽的。脑子闪过一个想法,这个女孩,该不会是刚刚那个少年,小少爷的童养媳吧。
她欠身对我施了个礼,唇角微微牵起一个弧度,算是跟我客气,然而什么也沒说,将衣服搭在粗陋的屏风上,在屏风后搬出一个浴桶,又走出去,一趟趟地给我添水……
突然觉得很不好意思。
我只是在这里投宿,可这家的少爷居然叫人这么服侍我,且还是叫一个孩子服侍我。我赶紧拦住那个女孩,“我自己來吧。”
她摇了摇头,挣脱开我继续做着。我觉得更不好意思了。
“姑娘不必客气,让舍妹做便好。”
……
我听到了什么,舍妹。不是内子拙荆什么的吗。
被叫做舍妹的妹子走出,全程竟然看也沒看那少爷一眼,依旧是孤月的作态。
这个……我不禁怀疑,他们真的是兄妹吗。就算是,恐怕也是有什么内幕的兄妹。不能是什么深仇大恨,但至少也得是吵架闹矛盾了……孩子嘛,这种事总是有的,且是难免的。
“姑娘在此随意便好,小生洛卿,刚刚那是舍妹紫茶,她习惯了那样,姑娘不必介怀。”
“好说好说……”
本來就已经很惭愧了,被人家这样一说,只能是更惭愧了。白吃白住的……突然又一个念头闪过,天底下哪有白吃的晚餐。看來自己是入了贼窝,一个笑里藏刀,一个看上去面瘫其实心狠手辣。
可是转念一想也不对,毕竟这两个人只是孩子。除非有别人在幕后策划,但是让孩子出面可以让人放松警惕……这样一说,便可以解释那个女孩子为什么小小年纪便有那般的神色了。
突然就觉得,自己怎么越來越聪明了。真是跟在封钰身边久了,智商也是突飞猛进啊。
“不知令尊令堂可在,我也好去致谢。”
先将计就计,隐忍不发。我果然是越发聪明了。
“家母早已过世,家父在房中养病,不易见生人。姑娘好意我定会传达,你也无须介怀,安心住着便是。”
话毕,紫茶已经将水添好,然后两人便退了出去。
经历那么多事,我实在沒办法相信这是天上掉馅饼了,只能够往非奸即盗的方向想。但是不管是奸是盗,先洗个澡总是沒错的,总好过着了凉。
洗澡过程中我还一直很警惕,但是顺利的洗完,又顺利地换了身干净衣服,且发现换的衣服觉对是良家妇女的衣服……这么一來,便可以排除是要把我卖去青楼的想法。
不过也不能完全排除,如果他家的买卖偏偏是卖良家妇女的呢。谁知道那些男客们都好那一口。在青楼里呆了段时间,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虽然水蛇娘子的青楼不作这种买卖。
可能是走的有些累了,又淋了雨,洗个热水澡觉得浑身乏力,躺在床上想了想,困意便上來。临睡着之前我还想了会不会是他们给我下了**药什么的。但是还沒有发现他们是在那里下的,便已经昏昏睡去。
这一觉睡得很舒服,醒來的时候还以为在地府,轰然发现屋子格局不对的时候,才反应过來睡前的事,一个起身定下神來,发现自己还在屋子里,且衣衫平整,屋子还是睡前的模样,什么也沒发生吗。
自问一遍,然后又肯定,确实什么也沒发生。但是怎么会什么也沒发生。
一时间竟然想发生点什么,好证实自己沒有都想。但事实总是不能更改的。
窗外的雨还在下着,听得到哗啦啦地流水声将其它的声音都遮盖住,应是屋檐流下的雨水。我打开了窗子,一股子凉意窜了进來,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窗外也还是刚來是的模样,这证明我真的安稳地睡了一觉。果然是我多想了吗。
还是他们还沒有动手。
好吧,兵來将挡水來土掩。
痴痴等了又一夜,时刻提高警惕,但警惕总是有松懈的时候,比如深夜里,窗外的声音已经淡去,随着哗啦啦的水流声渐渐慢下來,最后成了滴答声,在深夜宁静中也显得很突兀。
晚饭时候紫茶來给我送过饭,我还特意用封钰给我的玉佩试了试。这个玉佩我进來很是受用,原先仅仅以为它可以屏蔽鬼门关的瘴气,但后來又一次柒袁谛给我的食物里下药,想让我勾引封钰,好满足他的视觉冲击。但是不幸玉佩掉到了食物里,顷刻由鲜红变成了粉红……
然后封钰告诉我,如果是媚,药之类的会变成粉红色,如果是蒙汗药之类的会变成绿色,如果是毒物会变成青紫色,毒性要看颜色深浅來定。紫茶离开后,我用玉佩一一试了试,结果显示无毒……
瞬间有种挫败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