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回忆起來好像是沒有刹车的汽车,一路行驶下來,最终,我还是选择离家出走。
不同于那一次,这次,我很成熟了。
但有一点不可否认,我还是不太习惯遇到问題的时候去面对。
那次是,这次也是。
我回家后,沈炎沒有提他领子上的唇印的事,我也沒有问。当时我觉得,既然有了,不可能是大马路上走个撞头印上的。故事的过程猜也能猜出來,一定是我不想知道的,所以,我沒有道理去问。
而且我觉得沈炎对我挺好的。我出事了,他立马去救我,我认为,这就是关心了。
而这次……我不敢面对的是另外一番情景。我不敢面对他若是真心待我,我却不能回以真心,也不敢面对他若一直利用我我不能心甘情愿被他利用。
总之,我不敢面对的,便是他。
沈炎,我曾经那么执着于去爱去守护的男人,如今,却成了我最陌生的人。
看着浩瀚的人潮,正是上班的高峰期,时不时还听得到司机的暗骂声,以及扰人的鸣笛声。
宽敞的大路堵塞了,我的心也跟着堵塞了。我该去哪呢。
走了这么久,竟然发现,还是想不到自己可以去哪。
离开了沈炎,我就像是一朵拔了根的花,却不知道是不是一个可以随遇而安的花。
可这个世界上,即便是我不能随遇而安,或者不知生死何时,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身边的那些姐妹,亲近的不是我。我身边的那个男人,已经疏远。我和其他人不一样,我沒有亲人,沒有朋友,沒有爱人……我有的,只有我。
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看着过往的行人。他们庸碌的人生,我丝毫沒有概念。
我从小生活在沈炎身边,对沈炎以外的事毫不知情。我的生活,不过就是陪沈炎,逛街……
或者,我该像其它人一样找份简单的工作,然后养活自己。当然,我也必须这么做。但我能做什么呢。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城市里的工作这么多,遍地都是,要找份好的工作不容易,要找份是人就能干的生意,还是不难的。于是,我光荣地成了一名洗碗工。
我对工资暂时沒有要求,我要的便是温饱,有饭吃,有地方睡,这就够了。
然后我被招进厨房洗碗。
这份工作之所以能够在众多行业里脱颖而出,一來,它沒有任何技术含量。二來,它平庸不露面,很难被人找到。三來,咳咳,也是最重要的,我只能用缘分二字來解释。
我坐在公园长椅上,已经开始筹划夜宿的问題的时候,忽然一个老婆婆坐到我身边哽咽着。然后,我就很无聊且好心地问她怎么了,她说,她老家有急事要回去,但是她在什么什么饭庄后厨洗碗,因为太忙,人家让她找人替她,否则不放人。而她的工作还好,不累,而且管吃管住。
这么巧……难道不是上天垂怜我吗。于是我便光荣地进入了什么什么饭庄,光荣的成为一名洗碗工,光荣的在我工作的第一天……哗啦。。
满屋子的人盯着地上的杂乱的盘碗碎片,呼吸和锅灶的杂音像是被冷冻住一般。我抬起头,正好看到一个男人从门口进來。
“老大……”
身后一个人喊了一声,声音带着颤抖。我赶紧低下头。
老大……就是厨房里的厨师长吗。我上班第一天,干了这么伟大而惨烈的事迹,然后被厨师长逮了个正着……我似乎能够感受到他愤怒的小火苗噌噌上涨……
☆、厨师长
这种情景,我当然应该先开口把厨师长的小火苗扑下去。
“对不起大家,给大家添麻烦了,我先清理好。”
然后赶紧蹲下去拾掇。瓷器已经摔得相当惨烈,一不小心把手心割破了,我一个哆嗦,结果手背碰到一个碎片滑了一道口子……
祸不单行……
最后,还是厨房其它人给收拾的。心里的歉意无法形容,厨师长只是拍了拍我,“沒关系。”
沒关系……或许真的沒关系吧。
我看着厨师长,他大概也就是不到三十的样子,月眉星眸,明亮清冷的眼神,高挺的鼻梁在中间俊逸张扬,愣是让我看出了不可一世的王者风范。还有红润凉薄的唇畔,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浅浅的,却如三月桃花开,看上去明媚的像刚从乌云层里透出來的阳光,灿烂中带着清凉。
我对这个笑容竟然痴迷了一会,视线一直锁在他身上,直到厨师长大人的背影从厨房门口出去,我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老大太友善了。”
“丫头,别被外表迷惑了。”满头的温暖突然被人浇凉,我转过头,是厨房里专门负责打杂的愣头。
大家都这么叫他,我也“亲切”地叫一声愣头哥哥。
我來的时候也沒有把真名字告诉大家,怕被沈炎找到。但是即便起了个假名字,大家却都叫我丫头,可能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一个黄毛丫头。
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其它人,皆是赞同愣头的目光,背后一阵发凉。
厨房的这些人真是的,同在一个地方工作,居然这么排斥厨师长。厨师长好可怜……瞬间又对厨师长满含同情,瞬间鄙视这帮沒义气的背后小人。
工作第二天,几乎同一个地方,同一时间。。哗啦。。
我不禁对着地上的碎片瞠目结舌……我想,此生若要这些盘碗不认识我,怕是也难上加难了。
尴尬地对着厨房的列位吐了下舌头,然后莞尔一笑,大家竟然也对我莞尔一笑。
好在厨师长大人虽然时不时來逛逛,这个时候却不在,我赶紧清理掉。
有些事情,再一再二不再三,我发誓,一定要突破自己,不再让这些盘子看到我害怕。于是信心满满的我在第三天……
哗啦。。
我突然好想撞南墙,是不是撞过南墙就可以做好这件事了。从來沒有觉得自己这么沒用过,为什么端个盘子都端不好。
再也沒有勇气对着列位微笑,再也沒有脸期待大家的原谅了。
低头,蹲下,收拾残局。
“又用手。”
突然一个声音吓得我一激灵,沒有受伤的那只手也被碎片割伤……
“你看,总是这么不小心。”
身子被人拉起來,受伤的手被人握在手里,那只手很温暖,一直递到水龙头下面冲洗。
是厨师长,这么善解人意,我明明接二连三的闯祸,他一句责骂都沒有,还这么温柔……
“我说小丫头,你就别给我们添乱了。”愣头说。
终于有人开始责怪我了。虽然我自己也觉得自己该骂,但听到之后还是好难受。
“摔了就摔了,干嘛要用手去拾呢。”厨房里的大厨叫孟青地说道。
阿勒。。
“嗯呵……丫头今天摔了沒对我们笑呢,咱们可都等着呢。”
后厨长得最妖冶的配菜师父,人称人妖我成美人哥哥的谁谁……
除了孟青,谁的名字我也沒记住。
不过,大家居然是在安慰我。果然人间处处有真情。两天前对他们不好的印象一下子荣升到了至高境界。眼睛模模糊糊的,一眨眼泪珠就想断线的珠子一直往下掉。
“哭什么,很疼吗。”
我摇着头,抽搭抽搭的说:“不疼,沒有那些盘子疼。”
哄堂一阵大笑,听到孟青说,“你居然在心疼那些盘子。”
愣头说,“放心吧,那几个盘子对于咱们老大來说沒几个钱。”
等等……这什么意思。
我擦干眼泪看着厨师长,什么叫做沒几个钱。
那些盘子看上去不像是沒几个钱能摆平的,我竟然忽略了这个问題……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厨师长替我堵上了盘子钱。
他小心地冲洗着我的手,可能注意到我盯着他,转头看了我一眼,又转回去,唇边一抹笑意清浅,漠然又和缓道。
“你瞪着我干嘛。”
我“……我有瞪着你看吗。”
厨师长嘴角抽了抽,无言。
我突然想到我可能是瞪着他看了,我瞪他干嘛來着。
对了。“老大,你替我堵了盘子钱吗。这些盘子看上去都是定制的,很贵吧。”
厨师长歪头,用略带赏识的眼神盯着我问,“你怎么知道是定制的。”
咦。这个问題有什么价值吗。那些盘子底下的王冠,明明是皇家私定的标志。沈炎家里就有这样的碗。我刚刚看到的时候,还想着饭庄确实是讲究,盘子居然都是私定的。
“你跟我來。”手被厨师长抓住往外拉,我追问道,“干嘛去。”
“清理伤口。”
我还愣头愣脑中,厨师长把我拉了出去,只听身后一阵口哨起哄声。
“老大你动作太快了。”
“丫头会不会吃不消啊。。”
其它声音淹沒在后厨轰轰的声音里,我被厨师长三拐六带地进了一间办公室,门牌写着三个字,还沒等我看清,就被他塞了进去,然后反手关上门,把我推到沙发上,继而双臂扣住沙发,把我捆在里面……
这一系列动作……我不得不想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