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歌酝酿的戏码沒有上演,但她收获了更宝贵的东西。她原本或许打算勾引柳隐之,然后得到一些自己想要的东西,但是柳隐之过于正经,搞得她计划有变。
当柳隐之问她,“你今后有什么打算”的时候,苏婉歌略加思索说了一句,“不知道,浪迹天涯,找个幽静的地方生活,沒有纷扰繁杂,一片宁静。”
她是个很聪明的人,我所有故事里沒有人比她聪明,懂的欲擒故纵。或者说,她知道柳隐之会留下她,才这么说的。
如果柳隐之过于被动,或者对她沒有想法,那么她一定不会这么说。所以,她听到了柳隐之的回答。
“那不如跟着我吧……我陪你,只要你愿意。”
那个时候,他们之间或许还沒什么所谓的爱情,只是萌发了一些情愫,且这情愫还是柳隐之单方面的。苏婉歌要的,不是柳隐之的深情厚谊,而是通过柳隐之的爱情给她什么东西。
我开始不明白,苏婉歌和萧逸到底想从柳隐之身上得到什么东西。但答案似乎早就安排好。
柳隐之在竹林不远的地方盖了几间房,这是一个漫长的工程,尤其要靠他一个人完成,而且他看上去文文弱弱的。苏婉歌已经渐渐的从“被人轻薄”的阴影中走了出來,柳隐之热的时候,她会给他扇扇子。柳隐之累的时候,她会给他擦汗。一日三餐,她照顾的非常好。
若果沒有考虑到她是有利可图的。我真的觉得。这样的生活才是最好的夫妻生活。虽然他们沒有成亲。
其实。柳隐之真的挺好。在大家看來。他就是个柔弱书生。但却独自建造房子。从沒说过一声累。更沒有放弃过。他会在忙的时候偷时间瞧一眼苏婉歌。有些时候正好苏婉歌的眼神对上。他会红着脸再避开。
他就像是个大男孩。心甘情愿的劳作。会因为苏婉歌看他一眼而害羞。会因为苏婉歌关心他一句激动的背过身子偷笑。
有时候。苏婉歌会盯着柳隐之出神。这样的男人。其实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然而她找到了。只是。这样的男人。她注定要辜负了。
我相信。她不是沒有心动过。只是心动和目的之间她选择了目的。就像那天。
柳隐之的房子已经大致完工。要去市集上采购一些日用品。苏婉歌顶着一个不能见人的头衔。自然要带着面纱。柳隐之为了不引人注意。穿了一件很素净的粗布衣衫。
只是备受瞩目的人。无论你穿了什么。都一样惹人注意。你逃得过庸碌的世人。逃不过有意追踪的人。那天采购完之后。本來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回竹屋。满心欢喜的去布置即将完工的房子。至少。柳隐之是这样的。
可是。刚刚进了半山,一群土匪装扮的人便围住了二人。
苏婉歌是舞姬,柳隐之是书生,别说一群土匪,就算是两个土匪,他们也不是对手。当苏婉歌被土匪头头抢过去,将面纱撕掉的那一刹,众人都愣住了。
他们可能是在山头呆久了,沒有见过长得这么标志的姑娘。世代的土匪最著名的两件事,一件事是劫财,标准答案可见各个土匪案例,常用台词便是“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另一件具有代表意义的事便是压寨夫人。
“娘子,从了我,做我的压寨夫人吧。”
我们谁都不知道这些土匪头头一年要说多少遍这句话,但这一遍轮在了苏婉歌的身上。苏婉歌被两个大汉抓的死死的,根本沒有反抗逃跑的机会。而她身边的男人,虽然是个男人,但却是个书生。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书生娶得媳妇都长得不怎么样。长得好的,又都跟别的人跑了。因为书生,在这混乱的年代真的不能保护自己的妻儿。
柳隐之……我不是沒有看到过他的功夫,明明很厉害,是认识了苏婉歌之后才练的。但短短时间,真的可以那么厉害吗。如果不是,是自小练的,那么他为什么平时又要装的文文弱弱的。
我躲在一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同样做不了什么。其实唯一的希望,只能是柳隐之。
“你们放开她。”他的声音柔软细腻,比女人强不了多少,对土匪沒有丝毫的震慑力,反倒是刺激了土匪头头,在苏婉歌脸上摩挲着。
“柳大少爷,你若真的这么在意这个姑娘,便把你的藏宝图交出來,兄弟们拿了钱财,自然不会难为这位姑娘……”说着又打量着苏婉歌,最后目光死死地锁住她胸前。“真是尤物,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话未尽,人已经朝着苏婉歌俯身过去。苏婉歌瞪大双眼,惊恐的模样不知道是由心的,还是装的,总之很害怕。眼看着那个男人的脸就在咫尺,苏婉歌的拳头都已经握了起來,似乎在等着给那个男人突然一击。
其实柳隐之在等一等,苏婉歌的身份就暴露了。可是他沒有等得及,沒有人注意到他的掌风是怎么拍倒的那个土匪头头,只是众人从惊恐中出來的时候,已经准备缴械投降。
柳隐之……在那之前我觉得他最多是一个隐藏身世身份身手的高人,却沒有想到他不是什么高人,而是个恶魔。
他拍倒的那个男人,倒在地上支撑着身子起來,想给自己报仇,却刚刚起身,七窍流血,骨头全部碎掉一样,摇晃了两下摊在地上,沒有动过。
这是什么功夫,居然这么残忍,是五脏六腑都碎掉了吗。
围观的其它土匪已经面色苍白,不知道谁会是下一个。如果他们人多势众,可以拖住柳隐之也是个办法,但难就难在谁也沒有看到柳隐之是怎么做到的。这样的速度,沒有谁感挑战。
柳隐之狠狠地瞪着挟持着苏婉歌的两个男人,那两个男人吓得两腿发颤,抓着苏婉歌的手也颤抖地松开。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苏婉歌对柳隐之这么主动,获得自由,毫无空暇地扑倒了柳隐之怀里,紧紧的抱住他……
在柳隐之认为,苏婉歌是害怕了,依赖着他。但从我的角度,却看到苏婉歌的手在柳隐之身后,对着那些土匪摆了摆,示意他们……快走。
他们是一伙的。如此处心积虑,到底要从柳隐之身上得到什么。
一直回到竹屋,苏婉歌的精神都不太好,她表现的是从刚刚惊恐中还沒有脱离出來,柳隐之更是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
苏婉歌,到底怎么想的,她怎么忍心这么对待一个对她死心塌地的男人。
柳隐之倒了杯茶给苏婉歌,“压压惊,沒事了。”
那样的温柔,任谁铁石心肠也该融化了,为什么苏婉歌沒有。她接过茶,手颤抖的还是很厉害。可是,却都是装的。
柳隐之握住她的手,那样轻柔的安慰她,生怕触碰到她的防线,伤害了她。他爱的小心翼翼,将她保护的如此精心,浑然不知,这只是一个骗局。
“他们……为什么找你。”
苏婉歌战战兢兢地问,柳隐之似乎沒有想到她有此一问,晃了一下神,然后对着苏婉歌淡淡一笑,伸手抚了一下她凌乱的头发,“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只是不知道连累了你……”
柳隐之说这话,其实还是不想告诉苏婉歌一些事,可是苏婉歌本心里一定要知道,虽然这些事,她有可能早就知道了。但她要和柳隐之更进一步。
我有时在想,如果我其它故事的女猪脚可以和苏婉歌一样,把人性研究的这么透彻,那是不是都不会有这样的结局。如果狐媚娘可以这样,她不会误会秦少隐放弃了她,不会有桃木簪的诅咒。
如果云裳可以这么聪明,她便会知道,其实耶南也爱他。
可是,苏婉歌聪明,却成就了柳隐之的七年伤情,因为她不爱他。
因为她不爱他,所以无论怎么利用柳隐之的感情,她都觉得是应该的,就像她可以很温柔的趴进柳隐之怀里,轻声细语地对他说,“我想知道你的一切,我是要嫁给你的,你不需要瞒着我。”
她的话对柳隐之有多么大的杀伤力,她一定知道,所以她说了,然后攻破了柳隐之所有的防线。
我不知道,她看到柳隐之满含幸福期待的目光对着她的时候,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把柳隐之当傻子吗。
或者柳隐之确实是个傻子。但这不是柳隐之的错,而是苏婉歌实在太会骗人了。
“婉歌……”他将她的手放在脸庞,体会着她的触感,“你若嫁我,便在我身后藏好,我不想把那些不好的影响带给你,做我的女人,只许你负责无忧。”
苏婉歌刚刚还柔情万千的眼神一下子沒了神采,她沒有想到柳隐之还是沒有告诉她那些事。但是空洞的眼睛里,竟然渐渐蒙上一层水雾。
这样的话,算是承诺,也算是誓言。苏婉歌那一刻真的被感动了,只是不知道她的感动持续了多久,水雾硬是被她压了回去,然后又是一副纯情的少女模样,撒娇似的在柳隐之额前印了一个吻。
只许你负责无忧……
我转过身,抹掉自己的泪。离开封钰一个多月了,每天都跟着苏婉歌,只想安心的完成最后的责任,却突然被柳隐之一句话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