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边李无行这时扳过来了这口气,睫毛才一闪动,弓月就瞪了眼,火噌的也跟着上来了。
她双拳在袖中攥的死紧,笑容都狰狞了起来:“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寻死?好不容易顶到今天,你想一死痛快?有我在,你别想就这么便宜的死了!”
这些天李无行没少受罪,心里的煎熬让他整个人骨瘦如柴,对于弓月这种带着仙力入驻凡胎的根本不需要费多少力气就将他给拎了起来,毫不留情带着满腔恨意的把他给扔到床上。
李无行目光凄寒,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面上的苦笑仍旧是哀莫大于心死,今天死不成早晚也要死成的样子。
弓月只是觉得万分忧郁,比李无行不知要凄凉多少倍去。什么好人难做都是骗人的,坏人才更难做好吗!
她现在做这个痛打李无行和陈诗云的恶棍,都牺牲付出这么大了,还没见到一点成效不说,反倒是李无行和陈诗云之间的结更死更难解了。
看着李无行现在这副模样,纵然她知道此时自己应当不忍,可是方才那渡他一口仙气的事实在冲击的她这口气难下,仙气是渡出去了,可这口发堵的气却是怎么着都出不来了。
但是弓月心里明白,发脾气解决不了问题。
她尽量让自己在这个时候想一想美好的事。
想当初她在仙学府的时候与红索和水凤相识相交,那时水凤到底是夜夜跟个门神似的守着她和红索的院子的,不知受过多少道友的暗中嗤笑,而面对众神众仙的嘲笑他不急也不气,就任他们那般说去。
她无数次在一片低笑的人群中看见那件浮夸的花袍子,那浮夸的突兀的身影总是那般扎眼,而后在所有人陆续离开仙学府后,水凤与红索再无任何讯息,但是事过境迁,昔日认得水凤的人,无一不感慨九重天上放眼望去,再也没谁能将那浮夸至极的大花袍子能穿的像水凤那般妖娆妩媚又那般和衬。
而每次她走过路过望见水凤被人那般调笑的场景时,众人看到她来,目标很快就会转到她身上来……一个上了十万岁还会控制不住会显原形的上神。
也唯有水凤,总会在恰到好处的时候,抖上一抖。
那花袍子漫天绽开,大朵大朵的暗绣鲜活如有生命,带着沁人的淡香。
而每到这时,众人的注意力也会没有一次不准的,再次转回他的身上。
众人失神,他却自在妖娆,而她与红索结伴而立和水凤远远相隔,就见水凤笑的妩媚勾人,也只睨了她这边一眼而已:“比仙术有什么可比的,要是仙学府办一场美貌赛事,谁又能胜我一筹?”
每一次,那些扎在弓月身上的众仙友调侃嘲笑的眼神,就会这样被水凤轻描淡写了去。
而红索每一次的目光都是那般的无限憧憬:“便就是九重天上最美的人,也比不及水凤半分风姿。”
那时候的水凤自信如山,几曾想得到如今会沦落到这般地步,且不说李无行容貌如何,单是在这凡尘的破房子里破败成这样,受折辱到不堪忍受而自尽,又这样一身潦倒满身尘埃,虽然是被迫受罚来人世一遭,将来也绝对是他生命中一场不堪的历史了。
而他这人生的污点与阴影,成因大都还是在她的身上。
这何止是造孽。
这简直就是造孽。
玉帝老儿根本就是在逼她造孽。
这一番回溯,弓月再看李无行,不仅没了怨气,心头堵着的那口气也变了质,发着如莲子一般的苦,堆在胸口,上不去却也下不来了。
她心里发苦,口里却知道必须继续发狠,人做事是得奔着结果去的,一时的舒坦只会越来越苦,不如早点结束,才能让水凤这个阴影尽可能的缩短一些时日。
“堂堂首富的独苗,好歹也是保送进京赶考的有才名仕,竟像个女人似的要寻死觅活上吊了事,你可知道,陈诗云可和你想的完全不一样,她不仅不像你一样这般要一死了事,她甚至非常想的开,还乐得自在。我含烟楼从来没有逼良为娼这回事,钱上面的事都得是你情我愿,她这两天不是不接客,而是在调理身子,明天就要真的倚楼卖笑又卖身了,她都想明白了,你现在也算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的人,你有没有想开?”
☆、第050章 动真格的
李无行神色木然,动也不动。
弓月话已说到,多说也未必就能起到正面的效果,索性不再言语,就这么坐着,盯着,等着李无行自己想明白。
她心如明镜,就是因为李无行和陈诗云心有灵犀心心念念的都是对方,这二人才会在根本没有任何通联的情况下,同时选择去结束这条命。
而现在李无行知道了陈诗云看开了想明白了,将来要倚楼卖笑又卖身了,不管李无行想开想不开,他只要还是个男人,就会有口气堵在心口,不甘也罢想要弄个清楚明白也罢,暂时是绝对不会死了。
就这么着,李无行在床上瞪眼瞪到后半夜,弓月在旁边坐着看他看到了后半夜,终于被她等到从李无行眼中淌出的那一滴泪来。
“欠你们含烟楼的钱,我与诗云卖身抵还,到时欠你们的还清了,可莫要说了不算。”
弓月心中最后一块石头落了地,起身拍了拍衣裙,冲着躺在床上的李无行道:“既然你也想开了,你之前是怎么做洒扫的,还要继续怎么卖身才好,否则若是客人不满意了,你没得入账,也别怪我们含烟楼翻脸无情。”
……
陈诗云和李无行都接受了这个事实后,没有发生弓月所以为李无行会“誓死护菊”的事情,这个凡尘,像李无行这样瘦弱文质彬彬的书生气息的男倌,比弓月意料想中要更为受欢迎,原本以为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下只有男人才会来这种地方消费,却没想到因为含烟楼出了李无行这么头一位男倌,竟让弓月大跌眼睛,城中竟还会有一些贵妇掩了身份遮了面的过来消费李无行。
一时间,李无行在柔城的风头一飞冲天,几乎不亚于陈诗云的地位,坊间竟还有人称含烟楼的这一男一女为雌雄双魁。
这二人平日无甚交集,各自都给安排了人看守,没得机会谈什么情诉什么苦,最多的就是偶然遇上了面四目相对两两遥遥相望一下,连个话都没机会去说。
弓月很满意。
栾之一开始也是相当满意。
过了一阵子,栾之不乐意了。
这一阵子里,她与栾之几乎没怎么接触,虽然每天都会见面,也都是各自站在各自的门外看看晚上楼里的生意如何,当然,最主要还是关注一下陈诗云和李无行最近心态是否有何改变。
其实弓月还真有话想跟栾之说上一说,但是每次与栾之四目相对,等着栾之做些反应她才好过去的时候,栾之却是只望了她一眼,二人眼神之间就再没了汇集。
对此,弓月觉得,栾之还是有些放不下当时进入李无行尸首之事……
真是……不够大气啊……
终于有一天还是弓月忍不住找上了门去,合作搭档这回事,怎么能不交流呢?
“我想了很久,这样不算是将他们二人拆散。”先找上门的是弓月,先开口的却是栾之,他面色阴冷,耐性全无,眼睛不看弓月,心里的火噌噌的从来不曾消停过。虽然现在看起来是将二人生离了,见得着摸不到,未来虚无前途渺茫,但实则这二人这么努力拼命的接客,也是为了早点还清欠下的钱而已。
心里有这么一口气吊着,怎么能算是拆散。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如果这样就算是成功了,我们现在也就该回天庭了。”虽然弓月现在随着时日的过去心里的那丝丝怜悯心已经转化为大情大性大局为重,但是就算陈诗云和李无行是假接客,但是在他们现在的记忆里,还是真的留着委人身下的记忆的,而且栾之说的很有道理,现在连这样都不能将这二人拆散,她真的觉得有些棘手到快要无能为力了。
心里也不由的有些后悔,让这二人去卖身的建议,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这俩人,怎么这么有斗志呢?
栾之咬牙看向弓月,沉声道:“玉臂千人枕果然还不够狠,李无行定然觉得这不过是逢场作戏,只要他感觉得到陈诗云的心思还放在他的身上,他就一日都不会死心,而他不死心,陈诗云就是那种多大的苦也能吃得下熬得住的,毕竟李无行可是为了她耗了大把的前程,都为了她沦落至男倌了,她再怎么样也会认死了李无行的。”
“也就是说,必须让李无行先死了这条心。”弓月抿了抿唇,皱眉沉声道:“让李无行死心,莫过于陈诗云有了真正的新欢才行,而且必须要占去陈诗云的身体不止,还要占去陈诗云的时间,让李无行看不见陈诗云,他就感应不到,长时间的感应不到,一定会动摇。”
栾之听了之后似乎觉得很受用,顺着弓月这番话开始出起了主意,决定立即给陈诗云安排一个大财主什么的把陈诗云**起来,考虑的时间非常之短,计划却是万分的周详,似是随口就能计划出一个滔天的恶计来,流利非常。而且说话的瞬间,神色也是万分的接地气,像极了恶毒的青楼老板。
弓月对栾之这副神色和心态甚是震惊,几番眨着大眼睛,若不是这些日子相处不曾分离过,她真是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栾之就是九重天上那个高冷到对他人任何事情都不屑一顿的三尊之一,而栾之显然根本就没注意到她早就偷偷的将自己上上下下来回打量了好几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