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而且还是在这如玉雕琢一般的天人面前!
而且这人还是赛事的主办!
再没有什么词可以形容弓月此时此刻的心情了,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自己宁可半空中坠下掉到岩石尖上,还不如来个对心穿算了……
她连忙就要运气,却是半分仙力都汇集不起,实在是心难静心难平,折腾了数次,便也就认了命了。
她这般涨红着脸,栾之帝座已靠近到了她身前。
弓月现在是连他的衣摆都不看了,别过了头去。
“别乱动,不日之后你要参加决赛,别到时影响了发挥。”栾之的声音非常好听,如果弓月不是眼下这种尴尬的场景,她真的觉得听栾之说话也是一种享受。
手边有些发痒,微微侧了侧目,睨见栾之已躬了身来,长及膝的云发华丽而隆重的倾泄下来,发丝盘了个旋,碰到了她的指尖。
她的手缩了缩,却不知怎的,并没有收回。
尾尖渐渐传来微凉的感觉,清清凉凉从皮肤渗透进去,非常舒服。
栾之指尖发着轻微而有力的银色光氲,在她的尾巴受伤的地方轻轻柔柔的施力。
万籁都俱静了。
仿佛,这并不是她砸下来将他半个仙榻毁了大半并且还现了半身的原形,没有刹风景的软榻,只有如画的人,在画中,弯身抚水,碧波荡漾……
他惊为天人的眉宇,纵然敛去了锋芒,却掩不住他的清高傲然,单薄的唇并无太多血色,使得他整个人都有些微凉,就连他那温和的目光,都是冰凉的,如寒凉的月光。
哪怕他在做的,是这般温柔的动作。
哪怕他在做的,是这般温柔的事。
有生以来,弓月第一次觉得,时间可以过的如此的慢,一日的时光可以如此漫长。
她身体僵硬如石,她知道栾之一定感觉得到,因为她清晰的看见他唇角微微扯出的一丝戏谑的笑意。
“好了。”栾之收回手,站起来,看着弓月后轻轻一笑,伸手一拂,弓月的下半身,恢复了人形。
弓月的脸更红了,赶紧站了起来。
栾之似乎一点也没有取笑她的意思,道:“好好休养,就算是比赛也无需这般拼命,只要尽了力,平日里多加练习壮大自己,这才是这次赛事的意义,至于能得第几名,其实有什么重要?”
弓月起身后就试了试,果然半丝痛意都没了,不止如此,还感觉得到仙力一点点的恢复了过来,她很感激栾之,再一听栾之这一番话,更是觉得非常非常的言之有理。
“回去吧。”
弓月笑弯了眼睛,拱手言谢,栾之回以微笑颔首。
踏上祥云的那一刻,弓月回过头来,对着栾之挥手再见:“帝座果然名不虚传,人漂亮心地又这般良善,咱们决赛见!”
栾之微笑不改,点头目送:“决赛见。”
弓月心情大好,眨眼就没了踪影。
青山绿水之中,栾之笑望着弓月远去的方向,笑容越来越圆满。
在他身后丈余外,山石之间波纹轻动,一身影蹙着眉显了真身。
东泽上前了两步,对着栾之的背影道:“她砸翻了你半个软榻,你竟然还笑?”
栾之不语,也不回头。
他看着浩浩九重天层层的白云,笑容越来越好看,却没人看得见,他的笑容似乎很有深意。
东泽见他不理,觉得没意思,捏了个仙诀将软榻变小收入袖内,很自觉的走人回去看看是不是能修补。
栾之对着天上捏了捏手指,十几道青衣道衫的人影从云层中现出身来,如同纸片一样没了灵动,急速到难以辨识,附回到了栾之的指尖。
栾之依旧微笑,收回手。
☆、第015章 惊
话说弓月离开了之后,在半道上遇上了追寻她的迟霖,迟霖神色凝重,飞的极快,之前他不过是离开了一个刹那,回茶林去换了身衣服,再一折回,竟是漫天都寻不见弓月的影子了,情急之下,他立即召唤小白狐,却是召了好久,才从小白狐处得知发生了什么。
这一来一回,本来回茶林换衣服没费多少时间,召回小白狐倒是费了一堆时间,他心想着弓月可莫要出了大差子才好,立即顺着弓月下坠的方向追去,却正迎上完好无损的弓月飞上来。
弓月看见迟霖,高兴坏了,也不练功了,这正合了迟霖的意,迟霖是一点也不想她再做这些高危的动作,直接半拉半绑的带弓月回了茶林,备上好酿好果,给弓月压惊。
本来不觉得,好茶好果的一上桌,弓月立即觉得有种饥寒交迫之感,一边塞着果子,一边连干了两盏茉莉酿,声音在迟霖听来甚至是带着几分兴奋的:“我摔下去之后,砸到,砸到栾之的软榻上,栾之帝座真是一点架子都没有啊,他还给我疗伤来着!”弓月说着,抬起小腿在迟霖的眼前晃了晃:“你看,让他修复过,一点都不痛了!”
迟霖持着茶盏,之前就要饮,从弓月开口开始,姿势就僵硬着,竟是一动未动。
弓月又提了串提子来吃,往嘴里丢了一颗:“上次在你这里过端午,我还不屑那些女仙们对栾之花痴到没救,今天一见,我才真的理解了他们了,栾之确实漂亮,就在这九重天上我见过的知道的,真是再没人能比他更美貌了……”
迟霖的手突然一抖,碧清的茶水浸湿了手指。
他垂了垂眼,将茶盏放下,看了看弓月的小腿。
他目光落在仍旧对栾之的仙容感慨万千的弓月身上,许久之后才开口:“你……你怎么这么惊讶?你一万年以前在九重天求学的时候,不是……不是早就……早就见过……”
弓月更是瞪大了眼睛,猛看向迟霖:“什么?我的天,我当年求学的时候错过了什么?!”
迟霖原本的目光是震惊之中狐疑有着几分,见弓月这般反应之后,他愣了。
弓月眨着眼,正要说些什么,却见迟霖竟是突的站起,转过身大步离去:“小白狐有些慌乱,我去看看他。”
弓月这才想起自己方才为了救小白狐,那最后一击可能让小白狐得缓上一大阵子,本也想跟着过去,却想起小白狐对迟霖最是依赖,这个时候,小白狐定然抓紧时机对迟霖好一番撒娇才是。
为小白狐着想,弓月决定还是留下继续吃香喝辣。
一边吃着一边喝着,一个人,没得陪聊的人,难免会想想小事情。
她想着迟霖方才说她一万年以前在九重天求学的事,她努力的回想,却是怎么都对栾之没什么印象,她想起了不少的事情,一些同窗,一些仙师,记得当时有不少的仙师,有的只见过几次,也就没再见过,当时求学的人不少,仙师也不少,但是确实想不起有栾之存在过。
弓月琢磨着迟霖方才那古怪的模样,为什么……为什么像被雷劈中了似的?
难道……
弓月一惊。
难道小白狐伤的很重?
小白狐可莫要记恨上她才好!
不过……
弓月是个心大的,她在这两个问题之间交错着思考,想着也许一万年以前自己可能见过栾之,但是栾之这个人太冷情,又这般低调,能留下多深的印象?而且像他们这些做神仙的,记忆这种东西其实很微妙,一万年以前的事,让她现在回想,能记得起来的,除了那些印象深刻之事和相近的友人,她真的不大记得太多。
而且,当时她中途辍学,对她而言,并不是多光彩多值得记下的美好时段。
选择性删除部分的回忆,和自动忘记一些不喜欢之事,他们做神仙的,有哪个不是这样。
做神仙做的久了,尤其是像她十三万岁的年纪,这种为仙的基本之道,都是无需刻意,潜意识就会自动去实行的事,没有什么可值得多费神去回溯的。
是以,她由此而想到和小白狐今日之事。
总归,她今天也是情急为了救小白狐一命,就算伤到了小白狐,但是初衷总是好的,小白狐气上一阵子也就罢了,而且,能借此好好缠上迟霖过上一把瘾,小白狐应该更高兴才是。
想通了自然就不再细想,把桌上能带走的都打了包,弓月召来了祥云,回玄苍去养身体,等待决赛的来临。
话说迟霖说是去找小白狐,但却到了林外驾了祥云,直奔远尘山,千里传音默念三声。
须臾,天边云层滚动,似海之波,淡淡的轻风四起,云层之上海波中央,白衣仙人衣袂鼓荡,飞身而下。
他半空中轻踏步足,脚下的祥云都跟随着绽起了洁白的仙莲,朵朵盛开。
“我一清宫的清茶才刚刚泡了一泡,你这般夺命叫魂似的把我召来,这是有多当紧?”
看着栾之他老人家这般仙气乱绽的落了地,迟霖的脸黑了黑:“我不想踏足你的一清宫,免得瞅见我那今年的茶尖都被你收了心疼,你倒好意思在我面前提起这场子过节。”
栾之微微一笑,一副愧不敢当的模样,看在迟霖的眼里,却是颜面厚的可以。
“你今天,给弓月疗伤了?”迟霖看着他微笑着的眼,面色无波的问道。
栾之面色不改:“不必答谢,我知道你算是她叔伯辈份的,举手之劳。”
迟霖看向他的眼神,非常认识,认真到栾之毫不怀疑自己已经感觉到迟霖这目光有着很深的探究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