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命地咬下一口馒头,发泄似地使劲咀嚼,落下粉末无数,该死的贼老天,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轰隆隆,无所顾忌在众人头顶肆虐的雷声,好似在嘲笑柳毅的无知般。
“老弟,在不?开门啊。”门口传来王八斤的敲门声。
“嘘。”柳毅对着几人悄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猫着腰,蹑手蹑脚地跑到门边,从猫眼望过去,见王八斤独身一人正‘梆梆’地敲着他们房间的房门。
故意揉揉眼睛,做出睡眼惺忪的模样:“王哥,啥事啊?”
“好事啊,你小子正是闭门家中坐,好事天上来啊。”王八斤搭着柳毅的肩膀,亲热地说道。
好事儿?难不成有冤大头请他吃席面?行啊,最好来个八大碗八大碟,他缺油水的胃简直能吞下一头牛,肯定不会客气的。
“对了,怎么没瞧见弟妹?”对方状似无意地问道。
弟妹,哦,柳毅冷不丁地想起他当日撒的谎,说是媳妇怀有身孕快生了的事儿。
哎呀,真是倒霉,他哪晓得会有这一天啊,否则一定想个天衣无缝的借口,脑子飞快地转动,脸上却不由自主地露出悲伤的表情,让自己都不得不佩服自己。
末世存活下来的,哪个没经过千锤百炼,没个几幅面孔?个个都是人才啊。
“对不起,兄弟,都怪哥哥粗枝大叶,提起你的伤心事儿了。”见柳毅这幅模样,肯定没什么好事,先道歉再说。
“哎,没什么,事无不可对人言。我那口子,苦命人,生孩子的时候难产,大人孩子一尸两命。”还蓄了一把眼泪,好似真的在怀念亡妻般。
“造孽哦。”王八斤叹了口气道:“你也想开点,谁让咱赶上了缺医少药的年景呢。”
“我没事,早过去了。”柳毅故作勉强地笑笑,那笑比哭还难看。
“咳,哥哥也晓得现在不是说这事儿的时候,可真是千载难逢的大喜事啊,机会一纵即逝,咱得死死抓住不是?活着啊就得往前看,弟妹在天上也希望你过得幸福不是?”
柳毅立马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至于心里在想什么,只有鬼才清楚。
“马老大晓得不?也不知道你小子走什么狗屎运,一眼就被他相中。现在只消你点头,立马是他唯一亲妹子的乘龙快婿。怎么样,哥没骗你吧,是喜事不?”
他又没王八之气,被伯乐从屎堆里提溜出来,说这其中没点啥猫腻,那打死他都不信。柳毅面上做出欢喜的模样,却语带迟疑地说道:“真的假的,不能够吧?咱这。。。”目光扫过自身的五短身材,神情苦涩,是个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哥们,你得有自信,马老大是什么人,相认的本事一等一,别自己瞧不起自己。”
“王哥,突如其来的馅饼砸头上,弟弟心里真没底。能透露点啥不?马老大咋就瞧上咱了呢?”
王八斤眼神滴溜溜地转,更是印证了柳毅心中的猜测:“哈哈,你小子机灵啊。马老大只剩妹妹一个亲人,说什么也舍不得让她离开身边,这不,就希望找个人入赘。”
见柳毅神情恍惚,不像喜得晕头的样子,不由得暗自着急,这事儿他可是打过包票的,连忙鼓吹道:“哥们,你想想,要是和马老大成了一家人,好处那是数也数不清,是不?吃喝不愁,在原县的地头上,谁能不给你几分薄面?人啊,不就得过那样的日子才有意思。”
薄面个屁,死到临头了,还拽什么拽啊。成王败寇,要是失败了,比落水狗还不如呢。
“入赘算什么啊?要不是我有儿有女,人家又瞧不上咱,哥哥一定立马上前,哪轮到你小子啊。”
奶奶个老王八,竟然算计到他头上了,真以为他好欺负不成?说得冠冕堂皇,其中没点啥交易猫腻的,三岁孩子都不信。
虽这么想着,但面上一点没露,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最起码现在不是,只是打着哈哈敷衍道:“这终身大事我做不了主,得和奶商量商量再说。”
“王哥,谢谢你,不管这事成不成,小弟来日一定报答。”
“客气,客气。”王八斤暗叹着对方的上道,却忽视了柳毅眼底一逝而过的阴霾。
☆、第98章
“那哥就等你的好信儿啦,抓紧点时间啊,多少人盯着呢,这。”王八斤叮嘱道。
“我办事哥尽管放心就是。”
“你小子有你的啊。”他哈哈一笑道:“那回见啊。”
马老大为什么独独看上他?王八斤又为什么这么殷勤?看来里面有事儿啊,而且事儿还不小的样子,得找个机会去探探,千万别是他想象的那样,柳毅眼里闪过寒光,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谁想拿他当软柿子捏,别先烂了手才好。
打定主意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进了门,拿起馒头默不作声地继续啃起来,现在是满腹的心事,也没工夫嫌弃这嫌弃那得了。
马如兰见乖孙脸色不太好,迟疑地问道:“是不是遇上什么难事了?”
“没,没啊。”柳毅笑笑道:“咳,什么都瞒不过你老,可不,就是想起柳树村了,也不晓得那儿怎么样了。”
柳奶果然然信以为真,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老伙计,看着一日日上涨的水,她心底也急得很呢:“趁现在还能出行,要是能出来寻咱就好了。”
“肯定会的,说不定咱一觉醒来,他们就全出现在眼前呢。”柳毅安慰道:“奶,你继续睡会儿。”
等奶睡熟后,叫醒老张帮着盯会儿,他打开房门溜了出去。
从空间摸了包香烟藏身上,想了想拆开新包装,留下三四根,再将纸盒子捏得皱皱巴巴,看了没什么破绽,才放下心来。
“哥们,能打听个事儿不?”柳毅拉住一正在墙角小便的独个人。
“干啥,干啥,想耍流氓啊。”男人不耐烦地说道:“没瞧见在办事吗,真够可以的你。”
吐,要耍流氓也不找他这样的啊,真够自信的。
“嘿嘿,就耽误你一点功夫。”拿出皱巴巴地烟盒,掏出一支,凑到那人的面前。
那人眼睛陡然一亮,一把将香烟抓到手里:“中华,还是硬中华,要的,要的,想打听什么?尽管问,算你找对人了,原县这地界就没我老六子不晓得的事儿。”
“那敢情好,那敢情好,运气不错,出门就遇贵人。”柳毅奉承道:“哥哥听说过马老大不?”
“马老大,你也知道马老大?哦,明白了,又一个想当人家妹夫的。”老六子以为自己猜中事情的真相,露出一副不屑的神情。
“嘿嘿。”果然有事,柳毅顿时露出一你知我知的猥琐表情,意思再明显不过。
“看你小子一副机灵样,没料到也是一怂蛋。”老六子恨铁不成钢地骂道:“那女的脾气坏得要死,还整天自以为是,自命不凡,最要不得是,妈的,整个一荡妇,成天勾勾搭搭。这不,现在想给肚里孩子找一现成爹呢。”
“我说你可以啊,口味够重,买一赠一,好事儿,好事儿。”老六子不知想到什么哈哈大笑。
就说嘛,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大金蛋砸头上,莫名其妙的,合着拿他当傻子玩啊,认为他人生地不熟,对县城情况一点不了解,云里雾里就将绿帽子往他头上扣啊。
王八斤也不是个东西,肯定收了人家什么好处,或者叫马老大的给了什么承诺,轻飘飘地就将他卖了,士可杀不可辱,想他堂堂纯情小处男,怎么能找一水性杨花的女人呢。
冷静,冷静,现在可不是暴发的时候,柳毅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哥哥,再来根?”消息还没探听完呢:“哇,这样的女人也有人敢要?”
老六子现在看柳毅那叫一个顺眼啊,上道,太上道了,也就不再压抑心中的谈兴,畅所欲言:“还不是做着乘龙快婿的美梦,想坐享其成呗。也不想想,呵,马老大,也不过手底下几十个人而已,别看现在风光,指不定哪天就给人一锅端了呢。”言语中透露出根本不拿马老大当回事的味道。
对嘛,这才是重点,要跟人对上,怎么也得知己知彼啊。
“你不就是其中一个吗?”
“哥哥说哪儿的话,弟弟纯属好奇而已,听得多少人在谈,心里痒痒得慌。”柳毅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那哥哥在哪位老大手底下混,肯定是住顶楼的吧?”
“有眼光啊,哈哈。”老六子弹了弹烟灰,做出一潇洒的姿势:“哥们在钱老大手下做个小队长,以后有啥事就报我老六子的名号。”
“谢谢六哥,谢谢六哥。”将仅剩的香烟盒子连同最后一根烟叶供奉给对方了。
老六子这才心满意足地哼着歌上楼了,傻子,果然脑袋不清楚,被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一忽悠,就骗来三根烟抽,要是天天遇到这好事儿,日子就好过了哦。
留柳毅一个人在那气愤不已,你说你住顶楼的人跑他们三十层来拉屎小便的,算怎么回事啊,合着不是熏的不是他们是不是啊。
哎,没办法,这世界就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在王八斤和马老大眼里,他不就是一砧板上的鱼肉,任他们摆布的小虾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