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大哥常年在外行军作战,唐善雅恍然大悟。都说军令如山,这次母亲去世的消息,他恐怕也未必知晓。善雅不禁蹙眉叹息。
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叫“唐宇桓”的大哥,竟然不爱文治、偏爱武功,听说还是个杰出将才,不禁对他提了三分兴趣。
大姨娘见老太太气色稍缓和,立刻吩咐丫鬟们奉茶上来,一边又给自己的女儿宝筝使眼色。
这时,宝筝忽然“哎呦”叫了一声,手一摸脖子。
“二妹这是怎么了?”善雅大睁美眸,故作关心地问,不由分说,扶住宝筝。
她刚刚看见大姨娘给宝筝使眼色,便知道,这两人准合计好了,正要给自己下绊呢。她倒要看看,宝筝能使个什么幺蛾子。
宝筝的脸蛋腾地一阵惨白,声音却似从牙缝里钻出的一般,让人听了浑身打颤。她咬牙摆手道:“不碍事的,只不过衣裳觉得有些硌肉,可能是大姐前几日给我送的紫貂斗篷,我没穿得惯……”
老太太一听,皱了眉,道:“傻孩子,可能是大小不合适了。既然不舒服,就该脱下来,拿去让姑姑们改改。”
宝筝听完,十分顺从地解下斗篷。唐善雅方才想起,这斗篷是前两天二妹忽然张口问自己要,说摸上去质感柔软,自己不好拒绝,便当场解下给了她。
如今,她竟要拿这斗篷做文章么?
就在唐宝筝解下斗篷的瞬间,众人一阵惊呼。原来,这紫貂斗篷从外层看上去虽然色泽光鲜,里子却是一团破絮,就是皮层衔接处也是缝缝补补。
大姨娘佯装一脸吃惊的表情,道:“哎呦,大丫头,你怎么拿这个送你二妹呢?虽然姨娘知道你是一片好心,怕妹子冻着,但若被旁人看见了,还以为她有个性格乖僻的大姐呢!”
老太太看了这一幕,明显不悦,只是不说什么。
“呀,二姐,你项上是什么?”宝珠忽然指着二姐的脖子尖叫。二姨娘刚想叱责女儿不懂规矩,蓦然发现宝筝的脖子上,竟在缓缓流出鲜红的液体。
众人顺着宝珠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唐宝筝的脖颈上沾满了血丝。大姨娘劈手夺过女儿手中的紫貂斗篷,一排银晃晃的钢针从背面的貂皮里露出。
“唐善雅!”唐丞相大怒,气得眼里快喷出火焰。他觉得,这个女儿一下子变了许多。以前大大咧咧的,在外人跟前丢他面子,总不像个千金小姐。
如今,看着倒沉稳许多,竟然生出这些个蛇蝎伎俩。他甚至怀疑,这个女儿倒底是不是他亲生的?
在场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令所有人感到惊讶的,唐善雅却是一幅淡然自若的样子。类似的场景在脑海中闪现,她不由得想起来碧瑶仙子对她也曾如此栽赃陷害过,往事快速闪现在心头:“不是故意,很好,真是做得天衣无缝、滴水不漏啊。我问你,这个是什么?”蓝衣男子说着拾起地上发簪,拿在手里,捏碎。
“容蘅哥哥,呜呜。刚刚碧瑶刚进府,就被这疯丫头拔簪刺去。碧瑶想着是哪仙妹妹跟我逗闹呢,也没施仙术抵挡。谁想到她居然伸出指甲去抓我的脸!要不然看在容蘅哥哥份上,我早就……呜呜……好痛……”女子矫揉造作地哭着。
善雅秀眉紧紧皱起,小声地自言自语道:“呵,这手法,还真是如出一辙呢……”一股强烈的羞愤感袭上心尖,好像无数锋利的剑向她刺来。当时,师父也是用同样的目光望着她,望得她好像真的做错事一般。
“呜呜,爹爹,好痛……宝筝很喜欢大姐这斗篷披肩,一直珍藏在衣橱里,今日才拿出来穿。大姐为何要这样对待宝筝……”唐宝筝正拉扯着父亲的袖子撒娇,楚楚动人的双眸泪光闪闪,一边恨恨地等着善雅开口。
唐善雅寂静的眼眸,秋叶般静美,让人一眼望不到底。
“爹爹,请容女儿解释。”危急关头,善雅仍拼命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
她只看了眼大姨娘手中的斗篷,便娓娓道来:“这件紫貂斗篷正是前些天,善雅给二妹的。紫貂难求,这件斗篷是我娘亲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跟随我身上多年,所以难免有些破旧……我本想寻觅件好的再给二妹送去,可看当时二妹喜欢得紧,便先解下给了她。”
说到这里,唐善雅望向宝筝,道:“二妹,那天三妹也的。你那时跟姐姐说,就喜欢这件,破旧点也不打紧,难道你忘了吗?”
“额,是……”宝筝一时语瞠,不知说什么好。
善雅一句一句,掷地有声,道:“母亲遗物,若不是二妹想要,善雅是万万不会将如此破旧的衣物主动赠她的,这是其一。其二,善雅从来不会做任何的儿女针线活,这是府上人所皆知的事实。就是我在解下衣物之时,也并未发现什么钢针。”
“堂堂宰相府大千金,却不会女红?”这是大姨娘和宝筝所万万没预料到的。
☆、第十三章 借力打力
谁能想到,这唐家大小姐,素来性格张扬跋扈,虽然长着一张国色天香的精致脸孔,却最耐不住性子。别说手捏针线了,就是书法字帖,也照样能被她临摹得歪歪斜斜,从小没少挨父亲教训。这是唐府人尽皆知的事。
大姨娘初来乍到,却还不晓得其中内情。更何况,她所见到的唐善雅,已经不是先前的唐善雅,而是转世成人的小猫八月。除了样貌未变,性格举止都与过去的相差甚远。
“二姐,大姐确实不会针线的。”四妹唐宝璇一边认真说道,一边眨巴着星星般璀璨的眼。善雅听了,心头一暖,感激地看了眼三姨娘。
她狡黠一笑,转变了话锋。凝神扫视了一圈四周,便故作郑重地说道:“莫非是二妹房里哪个丫鬟,在缝补衣物时候没注意,留下的?”
话语一出,一片哗然。坐在八仙桌前的太师椅上的老太太点点头,终于发话道:“大姑娘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你们都好好想想,这些天,哪些人去过二姑娘屋里。”
老太太话刚落,立马有想要立功表现的仆人站了出来,拱手禀报道:“望着碧蝉那丫头,常出没二姑娘闺房呢。”
碧蝉正是老太太分配给二姑娘房里的贴身使唤丫鬟。这碧蝉做事手脚利索,心眼儿却不少,别人不知,老太太却是对她知根知底的。老太太将她放二姑娘屋里,也是做过一番考虑。
本想她遇到个年轻的主子,尽心尽力伺候好,将来出嫁也吃不得亏。或作为陪嫁丫鬟随小姐一起风光嫁去大户人家,也不枉主仆一场。没想到,她竟自个儿往火坑里跳。
老太太龙头拐棍应声点地,勃然大怒,道:“快把那贱奴才带出来!”
不多久,就颤颤巍巍走上来那个叫“碧蝉”的丫鬟。她虽不及小姐们的沉鱼落雁,倒也出落得清秀水灵,在众多丫鬟之中,算是出挑的。她见老太太脸色发青,众人又是沉默不语,心知状况不好,“扑通”跪倒在地。
“碧蝉,你的女红在众丫鬟当中是最好的了。我的紫貂斗篷前几日也只有你见了,你说是有些破旧,便索去帮我缝补。没想到,你这死丫头竟然插针在衣领上,存心想害死主子!”宝筝一把扯过碧蝉,一字一句说着,字如珠玑。
碧蝉一听,便明白主子的意思,是要拉自己当台阶呢,立刻吓得紫了脸。她只一个劲儿磕头,不知所措,眼中噙着泪花。
“碧蝉,可有这回事?”大姨娘用阴鸷毒辣的眼神死死盯住她。
很明显,碧蝉是被大姨娘拉去做垫背了。要不然,宝筝闹腾的这一场,该如何收场?“不能让她们就这么得逞。”一个念头飞快地在善雅脑中闪过。
善雅倏然开口,拍了拍碧蝉颤抖的肩膀,笑道:“可别吓坏了小丫头。碧蝉,老太太问你话呢,你这阵子是不是拿捏过针线,动过二小姐什么东西?”说着,她偷偷朝碧蝉眨了眨眼。
“是……”碧蝉咬了咬唇,用微弱到像秋蝉一般哀鸣的声音,低头回答。宝筝写满无辜的脸孔,瞬间绽放出清纯甜美的笑容。
碧蝉接着又委屈地补充道:“但是,那斗篷奴婢确实没见过,请老太太明察!最近,二小姐嚷着想学奴婢刺绣,奴婢就斗胆教了二小姐。这斗篷上出了问题,莫不是二小姐在给自己缝补衣物的时候,初学还不熟悉针法,忘了取针?”她一边说着,一边望向二小姐。
“好个卖主求荣的奴才!”唐宝筝本想借机嫁祸于大姐,不想,却被自家奴仆倒打一耙子,气得青筋爆突,咬牙切齿。大姨娘也神色凝重,这唐善雅,唐府嫡女,果真不是个软柿子可以任人随便拿捏的。弄不好,就会被反咬一口。
然而,更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碧蝉望见大姨娘和二小姐毒辣的眼神,不仅不知避让退缩,反而更理直气壮地说道:“奴婢有证据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显然,她是有备而来。这次,该轮到大姨娘震惊了。这下子,所有的主动权又都回归到了唐善雅的手里。
“哼。”善雅红唇边邪魅的笑一闪而过,她才不会便宜了这些成天想要栽赃陷害自己的人!既然她们发了疯的逼迫自己,也该让她们尝到点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