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那幅晋王世子献上的美人图送来书房,别的让太子妃挑捡了入库罢。”这时,只听景天逸声音远远响起,荆凉夏一个激灵惊起,惴惴不安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整个画境,除了徐徐风声,只剩下自己的心跳。
等了不多时,荆凉夏警惕地向画外看去,一道柔柔的烛光渐渐映入眼帘,荆凉夏惶恐地捂着嘴,这个龌龊皇太子要开画了!
慢慢的,一张略苍白的脸慢慢出现在荆凉夏面前……
景天逸生的倒是好模样,一袭黄缎印龙薄袍,黑发半束,宽额窄腮,鼻子秀挺,嘴薄有型,就是肤色苍白无力,看起来像是平日里夜夜*,身子都要被掏空了似的。
“卧……榻……图,荆……凉……夏……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图啊……人美,名儿也美……”景天逸黑眸紧盯画面,念念有词:“不像别的美人图,艳丽有余,独失清华……”
景天逸仔细地看着画儿,荆凉夏警惕地盯着景天逸,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万一一个不留神,连眨三下,活了过来,这得把太子活活吓死不可。
“可惜呀……可远观,不可亵玩……只能眼中饕餮,无法揽入怀中……”景天逸一脸失落,说罢,又色迷迷地伸手拂上画纸。
景天逸大手拂过,荆凉夏立刻觉得毛骨悚然,浑身都想扎了刺般的难受。景天逸微眯着双眼,几欲流口水,目不转睛盯着面前的美人图。
荆凉夏转过身去,若再继续看着景天逸这副德行,自己真的要吐出来了。
景天逸似乎想到了什么,将画小心谨慎地放在了一旁的小桌上,转身到了红木案前,捋起袖子,研墨,提笔,凝神思绪片刻,口中喃喃落笔于一张湛白的宣纸:
画中有佳人,卧榻颜如玉,桃花伴于侧,人花交相映。
荆凉夏听着景天逸的诗词,倒是频频点头,活了那么久,第一次听到有人写诗来夸自己,这可真是受宠若惊了。其实荆凉夏以前上过一阵子学堂,只不过后来娘亲生了弟妹,家里没钱,只得搬个椅子坐在学堂门口,听那朗朗书声,几日后便被先生轰回了家,没多久就跟孙姑姑进了太极宫,结果又因为长得太寒碜了被撵出来分给了东宫太子府的外殿。
“美人如此,怎能缺这撩人春-色呢!”景天逸眼中精光一闪,一副色-欲春心的模样,再次研墨提笔,不多时,另一张宣纸上便跳出一副活色生香的春宫图,主角正是荆凉夏和自己。
“美人春-色……西楚国皇太子景天逸亲笔……”景天逸眯着眼睛喃喃。
搞什么,拿自己的模样作春宫图?荆凉夏顿时两眼喷火,恨不得现在就出画将那恶心的春宫图一把火烧了。
“太子……”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尖细的内侍声音。
“何事?”景天逸将春宫图压在一旁的奏折底下,沉声问道。
“太子妃身子不舒服,请您过去一趟。”内侍道。
“不舒服就请太医!今夜宫里当值的太医不够使唤吗?本宫又不会看病!”景天逸略有恼怒道。
“这……”内侍怯怯道。
“……本宫一会儿就过去。”景天逸顿了顿,开口道。
“是!”内侍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蹬蹬蹬”转身就走了。
看来太子和太子妃不和?荆凉夏听着景天逸和内侍的答话,心里不由地好奇起来。
“不就是李大将军的嫡长女吗,刚当上东宫太子妃才多久,大事隔日,小事不断,成日里不是这儿不舒服就是那儿不舒服!”景天逸眼中渐渐露出狠光,一把将手中狼毫扔向一边,黑墨溅案。
原来如此,也难怪了,谁让你是太子呢,婚姻由不得你做主,荆凉夏不由幸灾乐祸。前世的太子承乾与太子妃渐行渐远,独宠称心,如今这莫名朝代的太子也与太子妃不合,看来无论哪里的皇室贵胄,都有一段化不开的政-治婚姻。
“还是这美人图,能入我心……”景天逸见那内侍远去,又拿起那张春宫图,轻轻抚摸画中交缠一团的两人,两眼迷离。
真是龌龊至极!
荆凉夏忍无可忍,这个太子分明就是个寡廉鲜耻的家伙,毫无廉耻可言。荆凉夏心中怒火冲天,两眼滴溜一转,思索片刻,不如自己捉弄一下这个龌龊变态皇太子如何?反正看他这苍白瘦弱的样子,也是个胆小之人。
想到这,荆凉夏心中暗自窃笑,便眨了三下眼睛。
环顾了四周,见周围无人,连近身侍从也被支开了,只余色迷迷的太子拿着春宫图反复摩挲。
“太子殿下……”荆凉夏轻声道。
景天逸听到这一声,警惕地抬头看了看门口,随即便把春宫图塞进一本厚书之内。
“何人?”景天逸眼中精光凝聚。
无人应答……
“何人在门口?”景天逸再次问道,许久,仍然无人应声。景天逸扶了扶头,心道莫不是今日太劳累,竟是出现幻象了?景天逸环顾书房,除了烛火“噼啪”,便无其它声响。
“太子殿下……”景天逸正放下心来之时,又听那柔柔弱弱的声音响起!
这个声音根本就是在书房之内!景天逸惊恐地一把抽出挂在一边的长剑,剑光粼粼,尖露寒峰。
“谁?!”景天逸握住剑柄,两手紧扣,关节突立,厉声道。他慢慢移着步子,警惕地看着周围。书房就这么点儿大,如何能藏得什么人呢。
“太子殿下……我在这儿呢……”柔柔之声又响起!
景天逸顿时脸色苍白,手中长剑微抖,额头津津冒汗,难道这世上有鬼不成?!
景天逸慢慢地一步一步在书房挪着步子,睁圆了眼睛丝毫不敢闭眼。景天逸余光扫过一旁小桌,桌上美人图中,人影一晃而过。景天逸吓得手中长剑“哐铛”落地,浑身颤抖,不敢挪步。
画中女子,鹅黄轻衫,笑意嫣然,从榻上慢慢坐起来,娇羞颔首道:“见过太子殿下……”
面前身着黄缎绣龙锦袍之人,脸色惨白,两眼上翻,身子一歪,“噗通”倒地……
☆、第5章 出画
荆凉夏的画卷静静地搁在晋王世子府的杂物间内,锦盒半开,画卷清清冷冷闲置于内,似乎被人忘记已久了。
杂物间满是陈物杂什,或零零散散或拥拥挤挤。缺了个腿的雕花木椅,少了个把的酒壶,烧破了个洞的刺绣,还有些看不出来是何物的大件小件,都歪七扭八地堆在这个拥挤的杂物间内。
整个杂物间弥漫一股浓浓的霉气,潮湿阴冷,窗户甚小,光线都照不进来。
荆凉夏在画卷内好生睡了一觉,再睁眼,似乎已是一日后了。前日傍晚,自己被送至太子府,那景天逸龌龊下流,竟以荆凉夏和自己的容貌作春宫图来聊以慰籍,故而荆凉夏捉弄了一下这个风流太子,没成想,闹大了,一不留神把太子吓晕了。
吓晕了就算了,荆凉夏匆忙出画翻腾那幅春宫图,哪知这太子书案上堆了茫茫多的书籍,也不知道从哪里找,从哪里翻。
正一头乱麻呢,只听门外已经有内侍低声呼唤太子殿下了,荆凉夏无奈,只得又钻回了画中。
须臾,门外一女子厉声道:“撞开!”
不一会儿,内侍破门而进,一群内侍跟着盛装的太子妃李冠娥鱼贯而入,李冠娥一进门便见景天逸倒在地上,两眼紧闭,毫无血色,顿时脸色惨白。
“太子!”李冠娥惊慌地扑上来,跪在地上,一把搂起不省人事的景天逸,颤抖着试探了一下景天逸的鼻息,见景天逸还有气,李冠娥狂跳的心终于平静下来,她厉声道:“快宣太医!”
一个看上去品阶稍高些的内侍颔首应声匆匆忙忙转身离去。
李冠娥接着道:“把太子殿下抬去寝殿。”
“是……”两个内侍低声应道,一个抬头,一个抬脚,抬了景天逸便出了书房,直奔寝殿。
李冠娥冷面环顾了一下书房,只有地上一把长剑冰冷伏地,除此之外并无打斗痕迹。李冠娥皱着眉仔细察看着,生怕错过什么蛛丝马迹。
李冠娥目光停留在景天逸倒地之处,此处有一张小桌,桌上一幅美人图静静躺在那......
“这美人图哪来的?”李冠娥冷眼问道。
“回太子妃,这图是晋王世子献上的寿礼……”一个内侍贼溜着双眼,低声道。
“晋王世子?”李冠娥蹙眉,“一个送进京城的质子,也花不出什么大手笔,拿着一幅美人图就想拉拢太子殿下,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
李冠娥拿起美人卧榻图,仔细打量了一下,倒是一幅清丽佳作,不失大气。看罢,李冠娥卷起画儿,递给景天逸的近身侍从唯心:“唯心,将这画儿拿去烧了。”
“烧了?……”唯心愕然,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晋王世子的贺礼。
“怎么,太子妃的话就不作数吗?”李冠娥眯着眼睛。
“是是……我这就拿去烧了……”唯心匆匆点头,唯唯诺诺接过美人图。
烧画?我的姑奶奶哎,烧了画,本姑娘还能活吗?荆凉夏听到此处,吓得够呛,一屁股坐在软榻下,张大了嘴巴半晌反应不过来。
荆凉夏现下十分后悔吓太子那么一下,现在要出画的话,莫说能不能把这一干人等吓晕,就算是吓晕了,自己抱着画卷能跑出这诺大的一座太子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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