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脑勺凸起了一个小包,手摸上去隐隐作痛,端得是这样,曾澍远还是嘴硬地笑着:“不打紧,不打紧的。”
看见穆信亦在帐内,想起自己来的初衷,他不禁抓了抓耳根,犹豫道:“这个……你们二位,是哪一个染了病?”
“自然是我了。”初然无奈的耸耸肩,“你不是大夫么?望闻问切四诊之法乃医之纲领,你这都瞧不出来?”
“是……是在下才疏学浅。”曾澍远倒是没脾气,笑着将药箱搁在桌上,随即扶了初然坐下。
“手伸出来,我替你把把脉。”
初然把右臂腾出,将袖子稍稍往上面挽了挽,曾澍远亦轻拉衣袖,慢慢挪了指尖覆上,继而皱着眉,沉思良久。
“怎么样?”瞧他一直不说话,初然不由担心起来。
“嗯……不妨事,只是受了风寒。”曾澍远抽回手来,打开药箱,从里面取了纸笔,“我开个方子给你,一会儿你去步兵营附近的营帐内取药。”
“哎,我就说是风寒吧。”初然垂头丧气地看着他写字,心情失落,“这会子被关到此地,也不知能不能出去。”
听初然之前所言,曾澍远只是药堂的学徒,按理说技艺未成,官府不会将他带至此地,穆信尤觉古怪,方问道:“你又为何在这里?”
曾澍远抬起头,确定他是在同自己说话后,才笑道:“哦,是因为我娘数日前被捕快带离了京城,我才跟着她过来的。毕竟娘亲年纪大了,需要人照顾。”
“你娘的病没有好?”闻言,初然便略有些惊讶。
“……是。”提及此事,曾澍远脸色一沉,口气落寞哀伤,“我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用药前几日都还有好转,可后来又慢慢儿的复发。大约当真是我学艺不精……”
“可是我们用你那方子,却将一位老人家治好了的,这方子应该没有问题才对。”
曾澍远讶然道:“当真?”
初然白了他一眼:“我还骗你不成。”
曾澍远拧起眉来,喃喃道:“……那可就奇怪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第二章!
☆、【芙蓉帐暖】
晚饭时间还没到,穆信就匆匆离开了。
初然自去取了药,拿了饭,一个人缩在营帐内,小心翼翼地熬着药。火光映在脸上显得她脸色不那么苍白。
既然曾澍远都说了是风寒,那么吃过药后,定然很快会好。此地到处都是得了疫病之人,住久了只怕没得病也给染上了,总要想个法子逃出去才是。
可是这营里营外,把守那么森严,要怎么做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呢……
她漫不经心地摇着小扇子煽火,一手托着下巴,专心思索。
那药罐子里散发着浓浓苦味,灯光下,药草熬出的颜色竟有几丝鲜红。
初然一心想着事情,这一刻却没有觉察。
*
封禁令下达后,城内染病的人数逐渐减少,穆信也终于腾出空闲来,正巧今日早朝散得早,他护送王爷回府后,便立即出了门,在街上买了些热乎的小吃,继而就往城郊军营处赶。
上回来时,他就提前向黄因池要了通行令,这回来的也顺利,一路无人阻挡。凭着记忆往营中里面而行,走了不多久就看见初然所住的营帐,他刚要伸手去掀帐子,屋中却听得有人争吵。
“凤姑娘,你快让我看看,这非同小可,不能儿戏的!”
“不行不行!你定会跟那些说我这是得了病,他们知道了,我就更出不去了,不行不行!”
“有病就该治,你不治,病情会更加恶化的!”
“不行!”
……
穆信进屋时,正看见初然靠在墙上,手背在背后,表情凛然,曾澍远则挎着药箱,站在她面前,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
“怎么了?”
“穆大人!”回头瞧得穆信,曾澍远大松了口气,“你来得正好,适才我来替她诊脉,怎知她如何都不肯伸手出来,我问她是不是不慎染了疫病,她却又不肯说,可急死人了。”
他此话着实让穆信心上一沉,也顾不得手里还提着东西,几步走到初然面前。
后者畏畏缩缩地又往里头靠了靠,低着头不敢看他。
“……是真的得了瘟疫?”
初然咬了咬下唇,摇头不承认:“没有。”
看不清她的表情,穆信揣测不出真假,语气却柔和了几分:“那把手拿出来,我瞧瞧。”
“还是别看了吧,没什么好看的……”初然把头别到一边儿,试图岔开话题,怎料穆信突然就出手扣在她腕上,还来不及反应,左手就被他拽了出来。
“哈!”
手背上的皮肤溃烂一般呈现出一大块淡红的颜色,有些类似胎记,慢慢的在往胳膊以上蔓延。这症状和疫病如此相似,穆信一时怔住,初然见状连忙抽回手,一面用右手搓着,一面担忧地看着他的反应。
“斑疹成淡红色,表面结节,皮肉单薄,果真是……”曾澍远讷讷地后退了一步,“好好地怎么染上了?你可是用过那些病人的碗筷?”
“怎么会!”初然刚摆手,看着自己手上的红斑又立马藏在背后,“我的碗筷都是去那边厨房领了干净的,一直也都是自己在用。”
穆信沉声问:“那你可有到处乱走?”
“我都病着,哪有力气走。这几日我都是规规矩矩在屋里呆着,哪里也没去啊。”
“……”
看了她良久,终究是重重叹了口气。
“上床躺下,我去给你拿药。”
不等她回答,穆信已不由分说将她拉至床边坐下,手里的糕点尚且热着,他亦塞到初然手中。
“你好好休息,别多想。”
隔着油纸包,暖意传到手心,初然翻开来看,里面装着的竟是糍粑,她双眼亮晶晶的抬起头来:“买给我的?”
穆信淡淡勾了一下嘴角:“不然呢?”
“是在醉仙楼附近的那家买的么?闻着好香!他家的糍粑最软了,味道也甜,就是黄豆粉少了些,改明儿我也想自己做一回。”
一有了吃的,倒是什么事儿都忘了。见她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嘴还喋喋不休,拿着油纸包的手,皮肤溃烂得不成样子。穆信不自觉地拧起眉来,不欲再看,只微微侧过身,对着还发神的曾澍远问道:“药方呢?”
“哦……在我这里。”
接过方子收于袖中,穆信转身就要走,曾澍远忙唤道:“穆大人要去取药?不如我随你一起吧,正巧也要往那边去一趟。”
“好。”
走在营中,四下里不是咳嗽声便是绵软无力的说话声,处在这种环境,怕是想不病也难了。身边两个禁卫正抬了一具尸体经过,尸身虽用白布裹了,但露出来的皮肤却皆是红色,深一片浅一片的,着实是骇人。
许久没有感受到这样露骨的死亡气息,穆信眉头皱的越发的紧,面沉如水。
“穆大人也觉得可怕吧?”看他表情一直僵硬着,曾澍远方开口。
“这种病我是头一回遇上,因得病之人眼白和皮肤会变为红色,故而医者皆称其为赤血症。乍一看去像是被鬼怪附了身一样……”
“可有得治?”
听他这么问来,曾澍远停住了脚,警惕地举目扫四周,待得确定无人监视他们,才压低了声音:
“穆大人,恕我斗胆。其实,我一直有疑虑在心头。”
看他举止神秘,穆信遂顺了话道:“说。”
“上次所用的药方,我又回来仔细探究了许久,它应当就是治此病的唯一方子。从我娘亲之前病症有所好转便能看得出,但为何后来她病情又复发,我想了许久也没想通,直到来了这里……”
曾澍远顿了顿,又道:“被送来此处的,除了真感染疫病的人以外,还有不少是染了其他病症的病人,但住下不久后,他们竟都纷纷得了疫病,状况和凤姑娘别无二致。
故而……我猜想,问题不是出在药方上,而是在药材之上。”
“药材?”穆信瞬间了然,“你的意思是,有人在这药上动了手脚?”
“不单是药,也有可能是水源,盐,油这一类常用的东西。所以……我想,能将这个隐患除掉,疫病自然也会迎刃而解。”
“是下毒?”
“暂时还不清楚。”
穆信不懂医术,亦不知这曾澍远之言可否信得,但如今初然染病,他一番说辞听上去也有几分的道理,总而言之,若等医官院想出药方来,短时间只怕是难,凡是皆要试一试才能下结论。
“待我回城,我会好好查清此事。”
听他这么一说,曾澍远展开笑颜来,忙向他鞠躬:“澍远替汴京的所有百姓,谢过穆大人了。”
*
王府,花厅外。
温子楚刚从顾家回来,凳子还没坐热,就听穆信说初然得了疫病的事,他惊得站起身来:
“你此话当真?那病眼下都没几个人治好的。”
“从她的症状来看,恐怕是八/九不离十。”
石晏抓耳挠腮地想了一会儿:“那该怎么办?真要依那书生所说,去查药材之事么?咱们又不是大夫,万一只是那方子不对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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