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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依酒 (赏饭罚饿)


  故而粗茶淡饭或是金玉满堂,又有什么分别……”
  那边的妇人已换了一壶新茶,底下的小丫头扶着她慢慢儿朝这边走,许是方才听得他们二人说话,此时也不禁笑了,柔声道:
  “阿时要用心念书才是,你爹爹他老早就叨唠着,要你往后继他的位子。”
  男孩弯着嘴角,用力点头:“娘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用功。”
  “喝茶吧,也写了一下午了,该累了。”
  “好!”
  ……
  宝元元年夏,傍晚,天降大雨。
  头顶一声轰鸣破空而响,明晃晃的亮光划白了天际。
  这一日的雨大得出奇,瓢泼一般,倾盆而下,世界瞬间便笼上一层暗黄的色彩,压抑在人心口上,喘不过气来。
  坐落在洛阳西城的,是乐家几十年的老宅,壁上爬着的常青藤在风雨中颤颤而动。
  未及走近,远远地就听见瓷器破碎的声响,平日紧闭的大门肆意敞开,人影攒动,院中那榕树的叶子被狂风挂落了一地,铺得到处都是。湿滑的石板路上淌着淡淡的殷红,蜿蜒盘旋,时不时有人落下脚,急匆匆的踏碎地上的波澜。
  人群之中,只隐约见得几个穿着红蓝相间捕快服饰的人,张着嘴,嚷嚷着不知什么话。
  但外界的雷声实在嘈杂,无人能听清,也无人能听见,看得不少人怀抱着些瓷器古玩,书画碎银在各个房间穿梭,场面凌乱之极。
  不过多时,屋中有两三人被推搡出来,手上绑了绳索,低着头,雨水毫无悬念的淋了一身,顺着发丝滴落。
  领头的那个似乎对他几人的表情很生满意,微笑点了点头,方又朝身侧的人打了个手势,那人会意,擒了这地上的数人就往外走。
  走上前来的一个小捕快凑到那领头的面前说了几句,那人叉着腰无所谓地耸肩,说:
  这还不是替钱大人死的替死鬼么。
  眼下这年头,朝廷查得紧,但咱地方上又不怎么的,虽做做样子,可也得交几个人上去。那些顶上没人的,就只能认命,这私底下大家都明白的事儿,关咱们什么?做这一行的,你还怕报复到自个儿身上来不成?
  ……
  小捕快听得也觉有理,抓头一笑,不再多言。
  乐家的老宅子是祖上留下来的,陈旧简陋,因得乐老爷也不是个喜爱收藏玩物之人,故而家中值钱的东西并不多,零零碎碎少许银两和玉器也就罢了。
  前来抄家的捕快没有停留多久,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院落里空空荡荡,就再无别的声响了。
  雨还在下,雨势丝毫不见减小,低低的天幕压下来,闷雷一声声敲在云层。
  突然之间,一道闪电劈狠狠地劈了下来,将那棵老榕树硬生生分成两半,树后被老管家紧紧护着的那个男孩,双眼圆瞪,漆黑的瞳里分明映照着顶上苍穹,被凄厉的雷电四分五裂!
  ……
  轰动一时的洛阳贪污案,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结束了。
  没有人知道它是不是真正有意义,自然也不会有人褒贬其好坏,因为无论怎样,生活在这个大圈里的人,他们束手无策,也无力反驳,习惯了习惯,也就习惯了忍受,习惯了适应,习惯了死亡。或许长久以来的悲伤最终都会麻木,是生,还是死,不过痛痛快快哭一场,来年在坟前祭奠,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秋末冬初,下了第一场大雪,男孩随着老管家来到荒凉的乱葬岗,在一座孤坟边上无声伫立。皑皑的银色漫天飞舞,金箔纸湿漉漉的覆盖在荒草上,掩埋在雪堆里。
  他伸手抓了一把雪,捏在手心,冰冷凉意渗入皮肤,穿透身躯,刺骨的寒风生疼的自脸上刮过,他指尖乌红,唇泛浅白,胳膊微微颤抖,心上暗暗发誓。
  我会,带着那个人的头,来祭你们。
  十年,给我十年的时间。
  一个人,唯有装满了信念,才有活下去的动力,不管那样的信念是仇恨还是希望。
  离开了洛阳,老管家带着他一路北上,去寻找一个远方的,不知名的亲戚。那时深冬,越往北走天气就越发的寒冷,他们身上的银两并不多,不敢轻易花掉,于是走山路的时候会选择挖野菜或是树根充饥。
  大雪茫茫的深山里,没有鸟叫,没有虫鸣,没有人烟,死寂一片,他们的眼里除了雪再无其他,偶尔有几些个欢快蹦跶的活物在他们身侧跑开,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这个冬天,老管家没有熬过去,他很年迈了,身体着实受不了如此的温度,没有食物没有被衾,有的只是冰天雪地,和没有尽头的山脉。
  男孩就在一座破庙中,抱着他静静地等他死去。
  当一个年幼的孩子,在他最脆弱的年纪里,不住经历着死亡和别离,一次又一次的面对着尸体和死一样的寂静,或许有一些东西便在心里慢慢扭曲。
  他已经不会再放肆自己的情绪,不会将一切感情表露在外,他的脸上渐渐冰冷,嘴角永远只凝固着同一种弧度。
  他用雪把老管家的尸体埋在庙后,捡起放在包袱里的最后三十个铜板,继续往北而行。
  三十个铜板用处何在?
  一顿饭,一碗面,恐怕也就够个汤罢了。
  如今最便宜的食摊上,一个铜板换两个馒头,倘使一餐便就吃两个馒头也不过只能撑十天。
  那么十天之后呢?这是个谜,他暂时也不想去考虑。
  东京汴梁,大宋京都,繁华闻名于天下,且莫说内城,单单城门也就足够威武气势。
  早间正值良辰,各地采买的百姓颇多,人群拥挤,摩肩接踵。男孩站在城门之下,望着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人,一时竟有些茫然。
  从今以后,他又该怎么办?何去何从?
  若说是来寻那位远房亲戚,老管家已经身故,不知那人相貌和住址,更何况就是老管家在世也不一定找得到。大概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做能寻得依靠的准备,只是既然走到了这里,自没有回头之路。
  三十个铜板很快就会花完,他必须,在这之前找到安身之所。
  雨雪顺着路面流开,他游荡在这个满是人的都城里,感受着只有一个人的孤独。
  六七岁的男孩,孤身一人怎样才能很好的存活下去?
  乞讨。
  这是最为普遍的方式,也是相对轻松的活计。整个冬季,他都在城角的大酒缸旁边睡着,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张破棉被,成日窝在里面,一觉睡醒后再瞧瞧自己眼前的碗,多少总会有几个铜板,那也够他一天的食粮了。
  冬去春来,转眼又是夏末,在汴梁呆了足足一年,他已混遍了城里每个角落,哪个地方富贵人家多,哪个地方乞丐少不挡事儿,他心里算盘一样记得清楚。
  生活就这么平淡无奇的过下去了,如若他那日没有在街上看见金榜题名三元及第,身着一身戏服的金科状元骑着高头大马一路行来,或许会做一辈子的乞儿。
  那天天气尚好,阳光明媚,街头巷尾聚集了一帮看热闹的人,纷纷向那状元郎道喜,那人笑得春风满面,抬手朝这边挥了一挥,不一会儿背后跟着的随从就撒了一大把铜板来,争得附近的人都去围抢。
  他被挤在地上,胡乱抓了几把,紧紧将钱护在怀中,耳边忽听得有两人笑谈。
  “这状元郎的排场可比上回那个强得多了。”
  另一人笑了笑,不置可否,“攀上了一个好亲家,那是自然。想当初我才见他的时候,不也是个穷酸书生么?”
  “哦?”对面的那个觉得好奇,“怎么说?”
  “嗨……还不是入赘去了王尚书府上,被他家小姐看上了方才出资助他考状元的。好歹争气,考了个状元回来,否则就糗大了。
  如今是当了状元,染了几分官气儿,你哪晓得他从前的模样……啧啧,比樊楼门口讨钱的叫花子好不了多少的。”
  “那可真是风水轮流转……”
  这二人后面说的话,他已没有注意去听了,一心只思索着科考一事。往日爹爹的话语一遍一遍在脑中回荡,当时他并不怎么理解这读书的意义,眼下一想,对于贫民百姓而言唯有这一条路方能跃上龙门。
  也难怪会有这许多人寒窗苦读数十载,平心而论,他只能高中踏入官场才能寻得陷害爹爹,使得他家家破人亡的凶手。
  那天起,他不再睡街上乞讨,而是想方设法地四处攒钱,去偷去抢去骗。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做过书童,当过小二,去过青楼,去过王府,在岁月里开始长大,在时光中被打磨。
  上元时候,灯火辉煌,行歌满路,到处是妖冶的热闹,到处是绚烂的喧嚣,到处是欢笑的人群。大街小巷,繁华如梦。
  没有人注意到,在汴梁最幽暗的角落,独坐着一个人,一个人捧着书淡然的看天空。
  眼前尽管有多少的绮丽,在他心里也不过只剩下冷笑。
  因得从小出自书香之家,再加上他本就甚有天赋,五年后便高中探花,且入赘一位侍郎府上,不久后进入翰林医官院。
  这些年里,他一直在调查洛阳贪污案,但因自己势力单薄,许多地方不能深入,而奇怪的是,如此看似简单的案子背后,好像还隐藏了一个巨大的秘密,似乎有一个什么重要的人物,是所有人想不到,也无法触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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