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明已经有一万多年没吃过东西,但是一点也不觉得饿。饿是一种什么感觉,他从法力武学修炼至巅峰后,再没有体会过。
而现在他咬了一口这在天界根本不值钱的小红果,却觉得它很甜很好吃。
了了的房间里有几本破破烂烂的书,看起来像是捡回来的,其中有一本是对初修法力颇有用处的启蒙书,却是用繁琐复杂至极的上古天语写的,封面被了了撕了以后揉成一团拿来垫桌子。
修明捡起这本书以后,默默地将这本书里所有上古天语的内容都译成了普通文字,还加了些自己年幼时期的心得,连批注引文都写的清清楚楚,笔迹极其工整俊逸地抄写在了了用来垫桌子的其他白纸上,一声不吭地偷偷放在了了的枕头旁边。
修明就像绣了个漂亮荷包给丈夫的小媳妇一样,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高兴。
又过了几日,某天了了说她出去散步,却很晚都没有回来。
修明就像苦苦等待不归家丈夫的小媳妇一样,于寒冷夜风中独自站在寂寥的小院里,终于听到门口有了了的声音。
但除了了的声音外,却还有个与她相谈甚欢的男声。
修明就像发现丈夫在外面有了新欢的小媳妇一样,准备回屋拿锄头出门和那个不要脸的小妖精拼个你死我活。
修明进屋的脚步倏忽顿住,因为听出来这个声音乃是川壁云洲的凌泽上神,一锄头下去可能还砸不死他。
关上院门红晕满脸的了了走回房间后,一路奔到一肚子闷气的修明神君旁边,神采奕奕地对他说:“天哪,你知不知道我今天竟然遇到了川壁云洲的凌泽上神.....我竟然见到活的上神了.....”
喉咙尚未恢复的修明很想开口同她说,上神没什么好记挂的,你面前有活的神君。
了了漂亮的深棕色双目流转生辉,柔粉的朱唇像仲春最娇嫩的花瓣,捂着砰砰跳动的心口道:“他还夸我生的好看。”
法力尚未恢复的修明神君听到了了的话以后,光是靠臂力就捏碎了木桌一角。
了了丝毫没有察觉,纤嫩的手指半支着下巴说:“他说他明天还要来找我,带我去川壁云洲看日出。”
虽然睡眠对龙骨的愈合很重要,但这一晚修明神君就没有打算要睡觉,他坐在了了的床边定定看着她,身后立着一把粗重的锄头。
无论什么时候凌泽上神出现,修明神君都决定用这把锄头砍他。
但是凌泽上神并没有来。
往后了了常常跑出去,直到很晚才会回来,她每次回家以后都满脸红晕,一个人对着窗台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
修明神君恢复了一点法力,第一件事便是往华棠神域放出一大把的信鸟,要那些星君真君立刻来荣泽云海的边境接自己回去。
修明神君觉得只要自己回华棠神域洗捡洗捡,无论外形还是身材还是法力仙阶,都能把川壁云洲的凌泽上神比到水沟里。
华棠神域接到一大把信鸟的星君真君们差点就高兴疯了,他们找不到神君殿下的这一个多月以来,每日茶饭不思以泪洗面,早出晚归地在三十六重天西部的广袤荒原里扫荡,却从未想过神君大人会在距离事发当地三百里开外的荣泽云海边境。
因为这些星君真君们从未想过,英武尊贵俊美不凡的神君大人,有可能会被打飞。
这些星君真君们气势汹汹地冲到荣泽云海边境找到修明神君的时候,他们英武尊贵俊美不凡的神君大人,竟然满面漆黑一身打着补丁的粗布麻衣,站在在院子里一心一意地晒着果干。
一位心理承受能力比较差的真君,看到这个景象后当场晕了过去。
了了还没有回家,修明神君想等她回来,但那位晕倒的真君又开始口吐白沫全身震颤,半昏半醒间还间出空来哀求道:“殿下.....和我们回去吧.....”
这位真君这般再不回去就暴毙当场横尸此处的样子,成功带走了修明神君。
当晚凌泽上神牵着了了的手回了她的小院,凌泽上神看着空无一人的小院子,低头亲了一口了了道:“你拒绝我的理由,是因为更喜欢捡来的铁栓?”
凌泽上神又亲了她一口接着道:“你说他受了重伤,不能走远,可是这方圆十里只有我们两个。”
了了低着头没有回答。
凌泽上神握着她柔若无骨的手说:“了了,我带你去川壁云洲看日出。”
了了转身以后,凌泽上神看见这院子里飞来几只漂亮极了的银羽信鸟,每只鸟的头上还都粘着铁栓二字。
他抬手一团云烟拂过,将那些信鸟全都化成了白灰。
六个月后。
刚刚闭关结束的修明神君站在荣泽云海边际处的破落小院前,以玉为神琼华雾凝,身形修长挺拔,容色清俊至极。
过往的晚风吹起他镌刻神君银纹的宽大白衣,他看着那仿佛空落很久的小院,没有找到了了的身影。
修明的印象里屋内即便破烂,也总是被了了收拾地干干净净,可他进屋后却看到,那密布的蜘蛛网挂满了房梁,木桌和床上都落了一层灰。
院子里的果树很久没有被摘过,熟透的果实自顾自落在地上,烂成了软和的泥团。
天阶夜色凉如水,月朗星稀。
☆、第15章 妆台柳新
窗外间或传来几声微弱的月下虫鸣,为此刻的花好月圆良辰美景平添了几分盎然意趣,微凉的和风轻缓拂过,将那些沉寂在内殿地板上的薄雾吹成此起彼伏的云卷云舒。
这是一个静谧安逸小鱼都在吹泡泡小鸟都在睡觉觉的无比和谐无比美好的夜晚。
宽大的木桌边,珞姻上仙端端正正地坐在木椅上,等珞姻回答等了很久却什么也没听到的修明神君站在那椅子边低声问道:“这伤口的来历难以启齿,不愿意告诉我?”
珞姻上仙很想立刻跪在地上回答,殿下英明殿下猜的真准。
但是修明神君切魔怪像切白菜一样的画面反复在珞姻上仙的脑海中回荡,她还假想到明天一早端着洗脸水的牡丹和背着毛巾架的芍药看到自己像烂白菜一样倒在地上时,会哭成什么样子。
于是她斟酌了好一会才开口道:“我今天去了训练天兵的校场。”然后又双眼眨都不眨一下地紧紧盯着修明才继续接着说:“我不小心被刀剑伤到了手腕。”
英明的神君殿下对此回答没有任何评价,他一手揽过她的背,一手伸进她的膝弯,轻而易举地将珞姻上仙打横抱起,一声不响地往用来睡觉的地方走去。
但是神君大人抱着珞姻往那个方向走的时候绝不是要去睡觉的,他往那个方向走的时候,一般都是要去睡珞姻上仙的。
被放到床上的珞姻紧张地舔了舔唇角,修明伸手摸着她白皙无瑕的脸颊问:“你喜欢我叫你什么?”
神君殿下修长且温润如玉的手指,从珞姻手感极好的脸颊抚摸到她俏丽的下巴。
修明抬起珞姻的下巴后,又俯身亲吻她那张艳绝倾城的小脸,一路吻到她颈间,灼热的呼吸尽数喷洒,低沉的声音里满含着压抑情欲地问道:“珞珞,姻姻,还是了了?”
勾魂若琉璃的深棕色美目渐渐朦胧,珞姻上仙随便选了个回答:“珞珞,就叫珞珞。”
修明的左手顺着她的锁骨往下伸进她的衣领里,以冰为魄玉为骨的肤质摸起来手感总是格外爽快,但即便是这种爽快的感觉仍然没有迷晕神君大人,他压在她身上看着那双灿若星辰的美目问:“珞珞,你告诉我,别人的刀剑是怎么在你的手腕上划出来一道向里的伤口?”
珞珞已经呆住了。
她这才发现今天下午被自己用纱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左手手腕上,哪里还有半分纱布的影子。
被不知不觉扯开的纱布静静地躺在地上,因为自己不知不觉的被抛弃而感到深深的悲伤。
珞姻上仙白皙纤细的手腕上那条既长又深的伤口已经结了一层紫红色的痂,紫红色的痂又被软金的膏药细密覆盖,修明神君的右手手心那瓶天界千金难求的止血治伤良药,被他随手扔在了地上。
圆满上完药的神君大人单手撑在她的右肩上,毫不懈怠地继续问道:“你是为了什么,用匕首给自己划一道这么深的伤口?”
还没等到珞姻编好一个正经又无可挑剔的回答,神君大人已经贴着她粉嫩粉嫩的小耳朵问:“为了给谁种树,想让哪片黄土变绿?”
不点而红的丹唇已经委屈地抿紧了,珞姻觉得这种干了什么事都会被猜出来的感觉实在憋屈极了,她眼泪汪汪地认错道:“我就是看到校场那里有位天将没穿上衣,忍不住想帮他一把顺便调戏一下他.....”
描画瑶池莲花图样的锦纱宫灯光亮生辉,给整个内殿映上一层明丽的暖色,修明神君闻言随手扯开自己的上衣,宽阔健壮的胸肌晃得珞姻上仙一阵眼花,一行鼻血直溜溜地滑了下来。
修明神君抬手用一旁的枕头擦掉了她的鼻血,然后将那沾着血迹的枕头也扔到了地上,捏着她尖俏的下巴云淡风轻地问道:“原来调戏我还不够,珞珞,你还想去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