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暗骂:这个偶蹄类混蛋,一定是回去又要在魔王面前上我眼药了。这次战事一结束,我定然得把我手底下那些情报网都撒开,尽快找到阿格雷尔,唆使他早日寻着蒂耶鲁,变身成黑暗精灵,好让这个混帐拜娅拉在魔王面前出一回大丑。
我还没在心里骂完,一道狂猛的风势挟带着不小的力道,自我身后不远处迎面向拜娅拉打去!
拜娅拉猝不及防,被那道夹杂着高级魔法的力道打了个正着,噔噔噔一连后退了十几步,一跤坐倒在地,呕出一口血来。
她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呸了一声吐出口里残留的血,冷笑道:“芬丹?没想到你来得这样快啊。怎么,还怕我出手太重,把她打死不成?”
我大吃一惊。
芬丹不是原本在后方督战么?什么时候却跟着我们一道冲出来了?这样也不符合游戏里的对战规矩啊……
我还没想完,就看见拜娅拉带着手下的残兵败将,速速逃走了。
芬丹大步跨过我身边,好像还要下令继续追击,我慌忙假装胸口疼,双手却摸到自己的脖子上狠掐了一下,立时嗓子眼恶心欲呕,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我仓促之间一时没拿捏好力道,对自己下手太狠,这一通咳嗽直是咳得我呼吸不畅,眼中飙泪。
……双面间谍,真是太难当了。
我刚刚感慨了这么一句,在胡乱抹泪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已经瞥到一角拉风的树叶大披风,停在我面前。随即,那披风的主人弯下腰来看我。我立刻又爆发出一阵更加剧烈的咳嗽,直要把嗓子眼里的扁桃腺——如果精灵也有扁桃腺的话——都喷出来,以示虚弱。
芬丹似乎犹豫了一下,就屈起一膝跪下,认真查看我。我在咳嗽的间隙,听到他清清楚楚地叹息了一声。
我好不容易终于调匀呼吸,咳得脸上发热,视线不能聚焦。
“……伤到哪里了?”芬丹耐心地等我喘完,轻声问道。
我胡乱抹抹脸上的泪,吸了吸鼻子,把双臂亮给他看。拜娅拉下手还挺狠,我双手双臂上,皆是一道道深深的血痕。
还有,我跌倒的时候可能撞到了肋骨,腰侧感到一阵闷痛,也许撞出了淤青。
我当然不能就势撒娇,颤巍巍扶着自己撞痛的腰侧,就要爬起来。“我没事,你指挥军队去追击恶魔吧……别让他们跑了……哎哟!”
我的劲道不慎用错了方向,又抻了淤青的腰侧一下,这一回疼得有点狠,我龇牙咧嘴,不禁叫了一声苦。
芬丹的一只手及时扶上我的右臂,有力地将我的身子撑持起来。他并没有下令追击,只是简单地说:“恶魔死伤大半了,剩下的现在也追不上了……你逞什么能?居然单枪匹马地跑来和那个恶魔领主斗?”
我从他的语气里听出愤怒,慌忙解释:“我只是看她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周围又没人保护,觉得擒贼先擒王,把她拿住了,剩下的恶魔军队就一个都跑不掉了嘛……”
“简直胡来!”芬丹愤愤地喝止我。他看着我的表情,就好像我是艾罗兰排名第一的小白。
“你是不是嫌自己命太长?你到底知不知道恶魔领主都有多危险?你到底要在战场上吃多少次亏才知道厉害……”
我愣愣地望着他愤怒的脸庞。经过如此一番激战之后,他甚至连那一头很正的金发都没有乱,在正午的阳光照耀下闪闪发亮。可是他清晰深刻的五官此刻全都挤在一起,眉心的皱褶深深刻成竖着的“一”字形,显示出强大的怒意。
一点也没有爱。
一点也不友善。
一点也不亲切。
这样的声色俱厉。
这样的鄙视我。
这样的刻薄,骂着我的时候简直是轻车熟路,一看就知道以前就已经练习过很多次了。
可是,我的眼里逐渐涌上了两股浓浓的热流。
芬丹,我能不知道,恶魔领主有多危险么?我自己,就是一个恶魔领主啊。
芬丹,不知道恶魔领主真正有多厉害,多危险的人,是你吧。
我就这样愣愣地仰着头望着他,直到他狼狈地停止了对我的训斥,低声诅咒了一句什么,很不友好地转身拖着我就往城里走去,完全无视我一路上跌跌撞撞才能跟上他的脚步。
“该死的,我能跟你讲什么道理呢?……算了,跟我去医疗帐篷!”
我一路上简直狼狈至极,长裙拖在脚下,又要极力跟上芬丹的步伐,不知道几乎绊倒了多少次,最后简直是被他生生拖到要塞里临时搭设的医疗帐篷外的。
我一看这个地方,有点发愣。
原来,临时的医疗帐篷就搭建在上次关我禁闭的草棚子旁边。也许是那里空地较大,方便大张旗鼓地对伤员进行医治和急救。又或者那间草棚子临时还能改作他用,此时那间草棚子也是房门大敞。
突然,那个芬丹的心腹加兰,从草棚子里躬身钻出,一眼看见我和芬丹,怔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飞快走到芬丹身旁,对他俯耳说了几句什么。
芬丹的表情亦是一怔,回头看了看我。
加兰肯定地又对芬丹点了点头。芬丹略一沉吟,就对他说:“找个医师到这里来。我们先进去看看。”
加兰领命去了。芬丹这才皱着眉头看向我,说:“你又在草棚子里搞什么破坏?……你跟我进去看看!”
我呆了一呆。我能搞什么破坏?我连那摇摇欲坠、四面漏风的破木板墙都没舍得踢上一脚。
不过芬丹已经雷厉风行地把我扯进了那间草棚子,指着一面墙,问道:“那些奇怪的符号,是不是你刻的?”
作者有话要说: 10月20日更新:
唉,俺已经尽力了……
预计,本周的某一天情敌会出场亮相,不过具体是哪天实在不太好说。
筒子们有谁觉得俺越来越雷了么?
俺的目标是决不写出彻头彻尾的天雷文,但偶尔爆发的雷阵雨,俺就没办法了~~
话说,筒子们大概也看得出来,接下来俺一向喜欢的拿歌词说事儿的情节就又要登场了……
筒子们请自备避雷针吧,嘿嘿。
☆、40
我定睛一看,原来是我禁闭期间,闲来无聊,拿破石片刻的歌词,不禁胆子先怯了三分,陪笑道:“嘿嘿,嘿嘿。”
芬丹仔仔细细把那些字都看了一遍——自然,他一个字也没看懂——又转过头来皱眉问我:“这些,都是些什么符号?莫非,是什么符文……”
哎呀呀,他又要怀疑我了。我慌忙灭火。“啊不是不是!这些都是字,是……是东方大陆以前的古文字,这些是一首诗……”
芬丹闻言,不但没有放松下来,脸反而绷得更加严厉冷峻。
“是么?是从‘未知的东方大陆’那边传来的?那你又是如何学会的?”
我汗,总不能说这就是我的母语吧。所以我绞尽脑汁,想要自圆其说。
“我……我和母亲,以前为了躲避战乱,住在森林里。有一天,一个衣衫褴褛的人突然出现在森林里,说他是从遥远而未知的东方大陆来的,骑着……骑着一只鹅!”我脑海里忽然冒出小时候看的那部动画片《尼尔斯骑鹅旅行记》,仓促之下只能,嗯,借鉴一下了。“他说他原本不爱护小动物,喜欢恶作剧,所以被一个小精灵变成了一个很小的人,只能骑着鹅,往西方大陆出发,想找到小精灵的同族,再把他变回去……”
芬丹蹙眉,“小精灵?……可是艾罗兰并没有这种会将人变成小人儿的精灵。或许,他记错了,把他变成小人的,是学院族的小精怪或者别的什么身材不高的法师?”
我慌忙打蛇随棍上。“我的母亲当时也是这样说,不过他和鹅飞行了太远的距离,当时都是又疲倦又落魄,累得不成样子,就在我家附近住了下来,休养了一段时间,才接着上路……我母亲给他指出了南方银色城邦的方向,他就骑着鹅,继续往那边飞去了……”
芬丹沉吟,脸色高深莫测。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我早有准备,对答如流。“尼尔斯。”
芬丹从我的回答里没发现什么可疑的破绽,眉头稍微舒展了一点,指着满墙的中文字问我:“这些字,是这个尼尔斯教你的?”
我连忙点头,表情无比诚恳。
“……是啊。那时候我还很小很小,他想念家乡的时候,就跟我聊天,教我唱他们家乡的歌……可是我后来都忘得差不多了,只有这一首,因为和我们这里的情形还有几分相似,所以还记得一些……那天被你关禁闭,实在没事可做的时候,突然想起这首歌,就刻在墙上了……”
芬丹静静注视着那一个个的方块字,许久才开口:“……这首歌,唱的是什么?”
我给他解释了一遍。
芬丹听着,眉毛愈挑愈高,最后严肃地点点头说:“嗯,是有几分道理。狮鹫帝国现在大不如前,他们的骑士,都去给亡灵巫师效力了,说起来,果然是很危险……”
我绝倒。他能把一首情歌解读成这样?这个榆木脑袋的绿色肌肉大木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