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乃现世难得一见的美酒佳酿,竟比三年前姜家夺魁的那坛女儿红还要醇美。”
此酒当然胜过当年,因为这正是姜怜心的父亲用了三年时间苦心钻研的成果。
虽然说姜怜心对酒的研究尚浅,可毕竟是自家酿造的酒,况且在参加玉琼宴前,她为了能够更好的诠释这酒的故事与背景,故而特意反复的尝过,所以她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认错。
这酒就是依照他父亲留下的秘方调配的没错,也正是姜家打算在这一届玉琼会上展示的酒。
显然,不仅是她,姜家在此的诸位管事也同样发现了这一点,这才纷纷交头接耳,难掩诧异之情。
这一刻,姜怜心整个人都懵了。
素来以竹叶青为镇店之宝的吴记酒行为何忽然在今年的玉琼宴上以女儿红参展,且那酒的味道偏又和姜家准备展出的酒品一模一样,这显然不会只是巧合。
然而对于世代经商的家族而言,自祖上传下来的秘方素来是最为宝贵且神秘的存在,姜家亦然,因此她的父亲必然百般珍视这代代相传且不断改善的秘方,又怎么会落到吴家人的手中?
眼下这般境地,或许这些疑问都已不重要,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吴记酒行先一步展出了和姜家完全一样的女儿红,那么后天姜家又该拿什么参展?
若是就此退出展会,姜家在江南酒业的地位必然不保,甚至还会引来更多的猜忌,以至于牵连到姜家名下的所有产业。
如此,后果将不堪设想。
“今年玉琼宴的魁首,想必就是吴记酒行了吧。”
听到人群中发出这样的感叹,姜怜心终于安奈不住,撑着桌机就要站起身来。
然而她还才刚一动,却被画末按在她臂上的手阻住。
“这酒和我们要展出的一模一样。”她满心焦急对他道。
画末虽微滞了片刻,面上神色却始终如常,他仍将手搭在她的臂上,抬眼看向她道:“眼下就算你冲出去又能如何?”
急火攻心的姜怜心被画末这句话兀的点醒,正如他说的那样,即使吴记酒行窃取了姜家的秘方,她手上也没有证据。
女儿红一类的酒味道本就相似,不同商号酿出的酒差别仅在于出窖后调配过程中的配料种类和比例,也就是所谓的秘方,且配方也是在不断调整的,也不会在玉琼宴展示时公布,所以单凭味道,亦没有人能够证明这酒源自于姜家秘方。
如此一来,若是她贸然指出吴记的行径,不仅很难获得人们的相信,还有可能影响到姜家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到那时,只怕是得不偿失。
想到这一层,姜怜心只得拼命安奈住心下的焦急,如坐针毡的等到今日的展示结束。
宴会散后她便忙拿着画末未饮的那一盏吴记女儿红,又着急诸位姜家掌事一同鉴别,事实证明,那酒里的成分确实和姜家的丝毫不差。
得知结果的她一颗心顿时跌至谷底,只能怀着最后一丝希望盼着出去调查画末归来。
然而画末带回来的消息却不是她想听到,但见他手握从吴贵鑫那里弄来的配方,一个一个比对过来,更加证实了与姜家秘方的一致性。
“想必是赵欢生前自你父亲那里窃取了秘方,然后出卖给吴贵鑫的。”画末最终得出了这个结论。
姜怜心则终于明白过来一切,原来吴贵鑫与他父亲交好是假,吴记不计较上一届姜家夺魁是假,甚至连他特意在玉琼宴前向她开口请求调换顺序也是早有预谋。
而今她算是结结实实的被人算计了,连带着整个姜家都落入了别人的圈套。
第十二章 :君心与花雕(四)
知道事实真相的姜怜心若是还能若无其事的坐在原地饮茶,那她就一定不是人,所以她一听到画末带回的消息,便挽起袖袍冲到了吴贵鑫下榻的客栈。
待她风风火火的来到吴贵鑫面前时,他正在收拾了行礼准备上马。
看来他府上有事,需要急着赶回去倒是唯一的一句真话。
“姜侄女怎的来了?我今日急着回苏州,不及与众人辞行,还请侄女莫要怪罪。”吴贵鑫立在马前朝姜怜心拱了拱手,一脸的若无其事。
姜怜心直叹其伪善的外表装得好生道貌岸然,却努力压制住情绪,表面平静的相问:“怜心为何来此,吴老爷难道不知?还是需要怜心提醒一二?”
她绵里藏针的话语才刚落下,吴贵鑫脸上果然敛住笑容,他吩咐左右退下,继而踱至她面前道:“有话不妨直说。”
姜怜心则不曾应他,哗啦一声自袖中取出一张宣纸,默然递于他面前。
吴贵鑫接过去略扫了一眼,眉宇便随之微皱,然则他重新看向她的目光却很快恢复自若:“你怎么会有今日展示之酒的配方。”
好一个贼喊捉贼,姜怜心不禁冷笑一声道:“这话好似应该我问你吧?为何姜家祖上传下来的秘方会落到你的手上?”
“姜小姐可莫要含血喷人。”早前间一脸和善的吴贵鑫早就没了踪影,眼下他正露出一脸阴沉的真容:“再怎么说,我与你父交好,也算是你的长辈,你可莫要失了礼数,污了姜家门风。”
“你!”见吴贵鑫竟反咬一口,以姜家门风来压她,她便再难忍耐,索性与他撕破脸皮:“既然如此,你不妨说说为何素来以竹叶青为招牌的吴记酒行,会在如此重要的玉琼宴上展出并不擅长的女儿红?为何你参展后就敢立刻离开扬州,一点儿也不担心最后的结果?”
“你既做了偷窃姜家秘方之事,又何以不敢承认!”姜怜心这段话说得甚是不留情面,情绪也是异常激动。
吴贵鑫显然没有想到姜怜心这一介女流竟敢与他当面对质,被她震在原地愣了许久,但过后却又回过神来,拂袖道:“吴记酒行虽以竹叶青闻名,可也同样擅长酿造别的酒,我见参加玉琼宴的多是江南之人,怕他们不惯北方酒,故而选择味觉更加醇厚的女儿红。我今日赶着回苏州也是因为内人临盆在即,至于玉琼宴的结果自不会比我妻儿重要。还有,我而今与你解释这些,皆是念在你父面上,你若再得寸进尺,就休怪我着人来撵你!”
这吴家老爷不愧是老江湖,三言两语间便扭转了乾坤,竟说得姜怜心成了那失理的一方。
姜怜心顿时气结,欲再上前同他辩驳,却见他早已跨身上马,双手握住缰绳后却又侧头,于唇畔扯出一丝笑意,俯视她道:“女儿红本是喜庆之酒,你这种克死父兄的不祥之人即便是卖了这酒,也不会有人敢买,如此下去,只会砸了姜家的招牌。”
他这句话当真是狠戳了她的痛处。
仿佛利刃插入心扉之痛,姜怜心唯觉脑中一片嗡鸣,耳畔似乎又想起过往人们在她背后指指点点的闲言碎语,竟如蚊蝇扰人,盘桓不去。
她呆愣的立在原地,莫说反击,连抵抗的能力也所剩无几,下意识的在袖下握紧了双拳,紧咬的下唇苍白得没有血色,整个人仿佛坠入极寒而不住的微微颤抖。
就在她快要被绝望的情绪吞噬殆尽之时,却有一阵墨香适时的拢上她的身际。
“吴老爷所言差矣。就算是晚辈无意冒犯,若吴老爷问心无愧,又何需恼羞成怒,这不免令人怀疑其中另有玄机。”
清冷的声音自姜怜心的身后响起,袖下的那只手携着凉意默然与她交握,亦将她扯出无尽的黑暗深渊。
她下意识握紧了他的掌,侧过头向他看去,那月下的容颜山巅积雪一般的清冷,却莫名的让人觉得温暖。
仿佛只要有他在身边,便一切皆可安心,玉琼宴也好,姜家的家业也好,在那宛若无波的墨瞳之下,似乎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这是多么危险的错觉。
画末并没有察觉道姜怜心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仍以双眸锁住马上的吴贵鑫,那气势好似居高临下的那个人是他,而方才还盛气凌人的吴老爷此刻却在他冷厉的目光下失了底气。
他又朝着马前逼近了一步,周身散发的阴戾之气惊得马儿都嘶鸣着欲逃,那吴贵鑫惊骇的握紧缰绳,几番差点被失控的马匹甩得跌落下来,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勉强维持住平衡。
惊魂未定之际,又听闻画末道:“今日家主前来不过是想提醒吴老爷一句,万事皆有因果,吴老爷贪图一时之利,妄走捷径实乃愚钝之举,而姜家多年鼎盛,自也不会被这般琐事拦住脚步,望吴老爷好自为之。”
画末说完便拉了姜怜心转身离开。
姜怜心下意识的跟随他的脚步,注意力全落在两人袖袍下交握的手上,胸膛里的那颗心,忽的便乱了节奏。
她慌乱自他掌中挣脱出来,停下脚步,垂了眼帘道:“你就这样放他走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她其实很感激他的出现,很高兴他帮忙解了围,让她不至于在吴贵鑫面前丢尽姜家的颜面。
可是不知怎么的,感激的话说出口却成了这般意味,好似她不识好人心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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