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冷的语调里攀附着不断弥散的幽怨,不经意间似已萦绕上心头,牵扯得生疼。
姜怜心下意识的加深了呼吸,企图用空气里的凉意压迫心房,以为这样就可以缓解疼痛,却不想并无甚作用,反而令忧思攀上眉梢,在眉宇间凝结成霜。
他话语中的内容太过奇幻,她竟是半句也不曾听懂,却又因心下滞涨而不忍相问。
姜怜心忽然自屋脊上站立起身,强迫自己清醒过来,莫要被这妖孽所迷惑。
吹了许久的凉风之后,总算摆脱掉那些郁结的情绪,姜怜心重又绽开笑颜,侧头对白衣妖孽道:“立在这里的感觉就好像在飞一样,你何不也起来试试?”
似乎为她突然的情绪变化所惊诧,白衣妖孽抬起头来,将她凝视了许久方才站立起身,又学着她的样子张开双臂,两人的指尖便因这双臂展开的距离若有似无的触碰着。
微凉的触感,顺着他的指尖萦绕上她的。
姜怜心只觉胸口里的那颗心忽然漏跳了一拍,接着便如擂鼓一般跳得慌乱。
她忙稳住心神告诉自己莫要错失时机,而后假装站立不稳握住他的掌故意往后扯去。
身后就是屋脊的边缘,从这里落下去,若不自救,即便不摔得伤残,也会弄个灰头土脸,那妖孽必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然而就在她笃定这一遭必能诱使他使用法术之时,她脚下的那块瓦砾却十分不适时的松动起来,继而朝着地面滑落下去。
姜怜心失声尖叫,却在下一秒落入一个冷香依依的怀抱。
雪白的裳服以柔软的触感将她包裹其中。
贴在耳畔的胸膛没有心跳,却稳稳的承载了她的肉身。
随着旋转而下的身姿,白衣妖孽的乌发在空中散落开来,恍若漫天的墨绸,直令人头晕目眩。
近在咫尺的一双眼眸仿佛是无尽的深渊,顷刻间就要将整个人都席卷进去。
伴着呼吸间萦绕的墨香,姜怜心已失神于那两汪幽潭之中。
都怪那月光太过朦胧,把一切都装点得好似梦境,竟叫她连着了地也不知晓,只顾痴痴的望着那两瓣薄唇,下意识的就觉喉间干渴,想要凑上去尝那唇上的滋味儿。
她正不自知的探出香舌,舔着干燥的唇瓣,却闻得清冷的声音自上方传来:“已经没事了。”
意识到自己还躺在那双柔软的臂弯中,姜怜心兀的回过神来,忙立直了身子,尴尬的整理衣衫上的褶皱。
这时,她却又想起另一桩更重要的事情来。
她便忙对那白衣妖孽急切问道:“方才你可曾用术法?”
白衣妖孽有些不明所以,怀着疑惑应道:“不曾,只是普通的轻功而已。”
“你会武功?”姜怜心愈发睁大了双眼,攥了雪白的衣袖向他追问。
白衣妖孽将目光落在她手上紧攥的那一处,似乎被她咄咄逼人的气势骇到,竟有些失了底气似的点了点头。
姜怜心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瞪着一双眼睛与他对视了许久,继而一甩衣袖往寝屋内行去,沿途还在气鼓鼓的嘟囔:“明明会术法,还学什么武功,真是暴殄天物,气死我也!”
独留下那雪衣华赏的月下佳人,孤零零的立在院落里,一脸茫然的表情凝望被重重甩上的两扇门。
这景象竟颇有些落寞哀戚之意。
姜怜心的作战计划再一次失败,整个人都难免焦躁些。
这几日姜家上下都知道家主心情不好,若非重要的事情皆尽量不去扰她,有什么急事宁可去找那看上去冷冷清清的白管家。
丫鬟仆婢中甚至广为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而今的姜家家主若不是依靠着白管家上下打理,只怕早就弄得家业难保,也多亏了这样一位神仙似的管家,才得以保住大家的饭碗。
鉴于此,姜家上下便更加把白管家的话当做圣旨,更加对姜怜心的吩咐不当一回事,若得了白管家一星半点儿的苟同,则时常忤逆之,甚至当面反驳的都有。
姜怜心只要听到“白管家说过”这一类的字眼,脑袋上的火光就噌噌直往上冒,当即就要发作上一阵。
这样崩溃的日子,真真不知何时是个尽头。
然而姜怜心却不知,更麻烦的还在后头。
这日一早她就收到了自府外传进来的两个消息。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在她的百般努力之下,姜家的家业得以扩张。
她先前在金陵城内最繁华处看上的三间铺位,终于谈妥拿下。
五日后,由她亲自管理的三间酒铺就要开张营业。
届时江南一带的巨贾皆会莅临,一睹姜家新任家主的风采,而她姜怜心也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的在天下人面前,坐稳这姜家家主之位。
这看似普通的店铺开张,实则正可谓意义非凡。
再说那坏消息,却是一陆姓人告发到衙门里,说姜怜心谋杀了自己的未婚夫陆子洵。
且莫说陈了许久了旧账被翻出来,又让她回忆起当日不忍忆起之场景,何其令人糟心,但说那衙门的办事效率今遭竟是一反常态的高。
不过是捕她一个小女子,衙门里的捕头竟然亲自出马,一大早就带了人堵到姜家门口,不由分说的往姜怜心身上加了夹板镣铐,拖了人就锒铛入狱。
第六章 :妖之契约(一)
莫名其妙的成了阶下囚,姜怜心别提有多委屈,然而真正令她担心的却是店铺开业之事。
倘若她困在牢中不能到场,那么本该是姜家家主风光无限的登场,将会变成一场不可收拾的闹剧。
宴请宾客的帖子前几日就已送至江南的各个高门豪府,眼下取消开业大典已是不能,可她若因故推诿不到,则显得过分自矜,还要落得个言而无信的名声,今后在生意场上还如何容身。
况且她缺席的缘故还是如此不堪,若是宣扬开来,她一人的名声不打紧,只怕整个姜家的信誉都会蒙灰,那她就成了姜家的罪人。
若是这件事再被人加以利用,只怕连姜家的家业也丢了。
这可是她最害怕看到的结果。
所以姜怜心在牢房中急得团团转。
“官差老爷,求您让我见见县太爷吧。”
姜怜心已是第数百次唤着那牢头祈求。
原以为那县太爷与姜家素来颇有交情,若能肩上一面或可得以助她洗脱冤情,却不想事情远不是她想的那般简单。
起初她塞些银子到那些人手里,他们或还听她一言,甚至答允她去问县太爷的话,后来随身的银子用光了,连发簪和首饰也都投了进去,可他们还是只要她等消息,待至现下她没了银钱,那些人更是连理睬都不愿理睬她。
姜怜心却不肯放弃,仍旧不断捶打着牢门,一遍又一遍的呼喊,直到喉间如烈火灼烧般再也发不出声,才终于脱力的滑落在地。
姜怜心双手抓着牢门,蹲在地上,边暗自神伤,便盘算着脱身的法门,却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
那脚步声还伴随着一大串钥匙互相敲击的声响,显然属于这里的牢头。
听到这脚步声在空旷的牢房中响起,原本已经蔫了的姜怜心,顿时打起精神,噌的就站起身来,够着脖子往外瞧,只等那牢头经过时再好生求他一番。
意想不到的是,牢头竟是向着她这边行来,至她面前露出一脸的无奈表情:“我劝你还是别嚎了,县太爷也有县太爷的难处,现下你家里有人来瞧你,便好生见着吧。”
牢头一番话说完,姜怜心却陷入疑惑。
她而今虽守着家大业大,却是一介孤女,即便曾与姜家有些交情的那些人,如今看她陷落,也都是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至于姜家的家仆下人,则更不必提,即便有忠心,也建立在明哲保身的基础上。
怎么想都不会有人来探望她。
为这事她前两日还颇有些伤怀,只因隔壁牢房里那些真正杀过人放过火的都有家人来哭上一哭,唯独她没有。
转念又想,她好歹是家主,担得起大担子的人怎可拘泥小节,也就看开了。
而今凭的竟有人来探望,反而让她受宠若惊。
随着牢头打开牢门,姜怜心才看清那前来探望的竟是她的心腹丫鬟。
“你怎的来了?”
姜怜心迎了上去,正在感叹这世间还有长着良心的人,却听那丫鬟道:“奴婢奉白管家之命来给家主传话。”
“是他?”姜怜心下意识的蹙起双眉,继而问道:“他叫你传何话?”
“白管家说让家主安心在牢里等候,他自会寻出真凶为家主开脱罪责,还有店铺开业之事家主也不必忧心。”
“对了,还有……”那丫鬟说着又将手里提着的食篮搬了出来,自里面掏出几盘热腾腾的点心:“这些也是白管家让奴婢准备的,若是家主还有什么需要的,都可让奴婢传话与白管家,他自会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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