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尔玉喃喃问:“是你从家里带来的吧?”
“是啊,”龙奉雪也同时坐在床边,触到她脚踝上的金梅声音有些黯然:“以前我家开绣坊。”
难怪他说她是世伯的女儿,那他们两家也该是生意上的伙伴。
哦,那他们一定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白尔玉的脑子还少有这么好用过,稍微一动脑子,就把他们俩的关系摸得清清楚楚。
龙奉雪随手帮白尔玉拉下裤管,又继续道:“打从我还没出娘胎起,我爹就和司伯伯有生意上的来往,后来司伯伯去世,这行生意也越来越不好做,望溪哥哥有意投靠他大伯,便把他家绸缎庄并给我们绣坊。”
她旋过身去,给白尔玉倒了一杯茶:“可惜他心是好的,但树大招风,官府总觉得我家有利可图,便一味搜刮,我父亲的性子也有些执拗,见官府越发贪得无厌便和他们大闹了一场。结果,就这么跟他们结下梁子。”
“谁知道他们如此丧心病狂的在我家进贡的那批货上动了手脚,那批货虽说是进贡给宫里的,其实又是宫里上供给西国朝廷的。圣上难以交差,自然勃然大怒,下令我家十五岁以下女童贬作官妓,其余满门操斩。”
她说她的故事时语气由黯然变的极其轻松,白尔玉又有些恍惚。
龙奉雪舔了舔下唇,眼泪便掉了下来,她轻轻的搂住小玉道:“别觉得我可怜,其实我能干干净净的活下来,何其幸运。”
白尔玉心中一刺,一瞬间耳边响起马鸣声,不由一颤。
她把头埋的很低很低,低的快填进骨头里,她哽咽的向她抱歉:“对不起,那天我……”
她本想说我不是故意的,可是她也犹豫了,因为她的确是故意的。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真的没有,我打从心里把你当妹妹。”龙奉雪握住白尔玉的手,哭的更大声了些:“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若我是你,我也不会喜欢突如其来闯进自己生活的人,其实你一心有所防备是好的,不像我,到今时今日家破人亡才明白人心险恶。”
白尔玉被这悲凉的气氛感染着,加上家破人亡那四字寒的刺骨,也在她煽动下哭了起来。
龙奉雪伸出手去帮小玉擦眼泪:“如今我也是寄人篱下,漂泊无依,又哪能指望人人都对我好。若我是说我真心喜欢你,你未必会相信。上次那不值得一提的事我虽是没说出去,但又害怕你误解了我的好意,若你我之间最后变的水火不容,那我真的是难过死了。”
白尔玉未细想过她的喜欢来得极其莫名其妙,她们没相处过,在这之前说过的话没超过三句,她哪来那么多喜欢。
但是白尔玉对她使用的个别字词产生了共鸣,寄人篱下,其实她也是被人丢在这里不管的,紫霄么?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白尔玉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两个小姑娘就这么相对着又哭又笑,直到白日未升,算是冰释前嫌,又因为聊的太晚,哭的太累,她在她的床上睡了一夜。
早上起床后,龙奉雪亦像姐姐似的帮她穿衣服,梳辫子。
白尔玉透过铜镜看龙奉雪的脸,结果对上了龙奉雪的眼睛。
龙奉雪弯起眼角,对她笑的好甜,她弯下身来问她:
“这个辫子好看么?”
白尔玉刚想说好看,但是却突然想起了什么,站起身又掉回头去床上翻来覆去。
好歹是没落,她找到那样东西长长嘘了一口气,不经意的一扭头,看到凌乱的被子下,雪白的床单上,有异色。
她伸出手挑起被子仔细的看,原来那抹异色,是一抹散发着诡讦气息的胭脂红。
“唉?这是血?”
“什么?”龙奉雪跟随上前一看,随即脸色一变。
她的目光从白尔玉脸上扫过,但见她脸上只是单纯的疑惑,笑道:“大约是蚊子血。”
“那么大的蚊子?”
“那就是很大很大蚊子啊,昨天你睡的太熟了,所以没看到,真的好大。”龙奉雪一惊一唬比画道,见白尔玉吃惊的发怔,莞尔一笑,随手抽走白尔玉手中的发带。
“咦?是男子的发带唉?”她转过身背对着她,将发带翻来看了两下后,发出啧啧质疑:“老实说,是谁给的,难道是望溪。”
白尔玉一急,跳着去抢:“这才不是那个坏蛋的东西,是我师父的东西。”
“你师父?”
“是啊,师父。”白尔玉将她手中松松握着的带子抽了回来,塞进怀里,又皱着眉头说:“不提也罢,反正已经记不得了。”
龙奉雪早已听过司望溪说白尔玉有时说话古里古怪的,脑子里经常是些天马行空的幻想,因此听后眼中也不过滑过一丝讥诮,随即笑而不答。
“走吧,我看今儿天气很好,你来帮我洗床单?”
两抹窈窕的身影在偌大的水盆里蹦来跳去,时不时传来咯咯的笑声与尖叫声,她们俩哪是在洗衣服,明明就是在玩水。
这一高一矮,一红一青,倒成了园子里的别样风景,大有桃红柳绿之姿。
隐约传来衣服与灌木底草摩擦产生的悉挲声,沉寂片刻后,一把低沉却清爽的男子声音从另一边响起:
“你身体刚好些,怎么沾凉水?”
龙奉雪和白尔玉同时停了动作,扭过头去看,只见黄花树下那男子一袭白色锦袍,道不尽的温润儒雅。
龙奉雪和白尔玉不约而同朝他露出笑脸,只不过奉雪是羞涩的,小玉是光动嘴皮子的皮笑肉不笑。
龙奉雪见司望溪走了过来,唇角扬的更高,似含情若无意:“因为我要洗床单啊?”
“洗床单?”他有一刹那的微怔,随即眼睛一亮,脸颊微微泛红。
这时小玉只顾着看他袍角上绣的四合如意的花纹,若有所思,连着他叫了她两次,奉雪那胳膊撞了她一次,她才置若罔闻般惊醒过来。
“嗯?啊?”
司望溪巧着她那反应,不知她这一时半会儿又神游到哪里去了,嘴角笑意越浓,颇有意趣的打量着她:
“我刚才问你是也帮奉雪忙么?有你在应该越帮越忙吧?”
本是一句玩笑话,没想这又是一句踩着老虎尾巴的致命话了。白尔玉看着他就像看陌生人似的,龙奉雪没来之前的他跟现在的他完全是两个人嘛。
她想说什么,可张口就觉得心里发酸,她知道现在说话,她怪异的音调一定会引起他的注意,然后他肯定又会笑话自己。
于是她干脆什么都不说了,怒恨恨的瞪了他老半天后,扭转了身子跨出水盆跑掉了。
“唉?”司望溪伸出手去想抓她,却落了个空,反正就是一脸莫名其妙。
“不过,也就是小女儿心性,”龙奉雪望着司望溪淡淡解释,目光一转,清澄的眼眸立刻变的高深莫测:“她不明白,你还不明白。”
司望溪的五指逐渐收拢成拳,然后他将两手背在身后笑着反问龙奉雪:“我还真不明白,不知道她最近是怎么了?”
“那好吧,你最好什么都不明白,直到我们回去。”
白尔玉逐渐开始注重打扮,跟着心性沉静的她学看书,学下棋,学画画,当然,她也在偷偷学奉雪怎么走路,怎么坐,怎么吃饭。
龙奉雪以她的博学,以她的美丽,以她的大方善良向白尔玉诠释了一个全新的神秘世界,她代表了白尔玉所知道的只属于女子的全部美好。
不过,隔那么两三天白尔玉也会带着龙奉雪骑马,爬树,或者粗鲁的卷起裤腿捉鱼。
然后白尔玉发现龙奉雪似乎,十分怕骑马。
龙奉雪面对白尔玉的好奇,只拉起了裤腿给她看伤口。
“以前从马上摔下来了,差点腿断了,”顿了顿,又补充道:“还好当时他在身边,一路把我抱到大夫那里,不许我乱动。如果我腿跛了,我就完了,我想我肯定会自杀的。”
只是跛个腿而已,有闹到要死那么严重吗?白尔玉双手支撑着头,有些不明白。不过她又想起她刚才说的他,他,自然就是那个他了吧。
经过一段时间的冷静思考,白尔玉已经不如龙奉雪刚来时那么敏感了,只是在亲近奉雪的同时,自然而然的远离了司望溪。
不过司望溪忙,也许并没有发现这一变化,又或者是,这样的变化更合他心意呢?他再也不会被他缠着烦了。
此时白尔玉看着龙奉雪满载温柔的脸,支撑着头的手将自己的头,扭向另一个方向,她想的是,半年也好,一年也好,始终无法跟十年八载相比的。她很羡慕奉雪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司望溪,可以跟他在一起玩那么多年。
他们之间有着白尔玉不能插脚的过去,这不在白尔玉能力控制范围内。
一日风和日历,天气正好。
白尔玉看着树上结的果子又心痒痒了,便爬到树上去摘果子吃。
龙奉雪那时爬树初有小成,不过还没爬过像这棵树那么高的,在白尔玉的帮助下,几经失败,几经惊吓,好歹还是爬上来了。
两个女孩子很是惬意的趴在树上摘果子吃。
白尔玉一手抱着粗壮的枝桠,一边递上了手中的卖相有点难看的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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