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狼立起来,正想着跟着一块走,却玄襄从后面拎着尾巴。他将那头小狼往地上一扔,青烟升腾,竟变为一位灰发的男子。玄襄记得他是狼族的宗主元丹,十分无语:他的真身必定是威风凛凛的头狼,居然在这里扮条温顺小狗。
元丹摸摸下巴:“仙子便是成了凡人,也还是美人儿。”
玄襄看了他一眼,正要错身而过。
忽听元丹叫住他:“你便这样走了?”
玄襄道:“不然还怎样?”
“其实你也很想跟我一样,只是扯不下脸面。”
玄襄笑了一下:“想来宗主近日过得太过无聊,才会有这个想法。”
元丹环顾四周,经过的百姓看见他变人那一幕都还处于震惊之中,他施了个法,那些百姓立刻面带迷茫,顾自而去。
暮色未至。
玄襄换了素色的外袍,袍袖之处绣着几株竹枝,执着折扇,敲开容府大门。来开门的是已经晕头转向的老管家,瞧见他一身清贵之气,便问道:“不知公子名讳?来容府是为何事?”
他刷得打开折扇,摇了一摇,笑得温文尔雅:“在下赵珩,是来府上求一教书先生的差使。”
容勋这几日正焦头烂额,宗族之间还有事务未了,家中那帮小崽子却可着劲在那里杀鸡杀鸭,他带回来的都是家中好多年的仆从管事,却还压不住他们的胡闹。
他一掌拍在桌上,底下的小崽子都抖了一下。他压住怒气,语气和缓:“这位是为父请来的赵先生,你们再闹,就让赵先生替为父好好教训你们。”
那赵先生走上前,笑得温文尔雅:“容大人言重,我自会好好教导几位少爷小姐……念书。”原来正不服气的大少爷突然打了个冷战。
容玉抬头瞧见他,呆了一呆,又低下头去。
容勋道:“那么从今日开始读书,每天两个时辰。以后谁也不准无缘无故往家外跑!”
容勋拂袖而去。玄襄把玩着手中的折扇,慢条斯理:“那么就把你们平日读的书打开。”
容玉已经看到礼记,便取了出来,翻到之前看到的那一页。玄襄在她身边站了片刻,又踱到别的几位身边,容玉那三个家姊比她年长一两岁,此刻正瞧着他窃窃私语。玄襄顾自踱步过去,经过容家二少的位置,二少爷作势在他背后猛捶,他却似在背后生了眼睛,连头都没回,淡淡道:“你在做什么?”二少捶人的动作顿时僵住了。
他绕了一圈回来,翻出容勋给他的几本书,挑出礼记,道:“今日便先讲这个。”
玄襄讲完第一篇,又布置下作业,就顾自走了。徒留他们在那里哀叹:还要临帖十遍,哪里写得完。
容玉抱着书回房,认认真真地对着字帖开始抄。或许是午后饱腹易困,她才抄完八遍,已经觉得眼乏欲睡,揉了揉眼又继续写,写着写着,还是忍不住趴伏在桌上睡着了。她刚一闭上眼,屋内就升腾起一阵青烟。
元丹从那青烟中走出来,弯腰去看她的睡脸:“居然要这么久才昏睡……”他伸手过去,还未碰到她的脸颊便被捏住手腕。
玄襄微一挑眉:“只是一会儿不看住,就要出事。”
元丹笑道:“你看得住这一次,难道还要看一辈子?”
“你不过是喜欢她的容貌,凡人总会生老病死。”
“殿下非我,又怎知我只是爱她的美貌?”
玄襄松开手,转身在书桌边的椅子坐下,拿起她临好的字帖慢慢翻看。她的笔法还很稚嫩,这几个字一看就难登大雅之堂。元丹见他坐着不走,也觉得无趣,抬手打了个呵欠:“你慢慢看,我先回去了。”
玄襄把她的字帖合上,只见封面上写了两个小字:容玉。竟还是叫这个名字。他忍不住伸出手去,堪堪在就快触碰到她侧颜的时候停住。他忍不住微笑起来,低声道:“容玉,这回……换你来先把我放在心上。”
容玉微微皱着眉,似乎就要醒转。
玄襄将字帖翻到她正写的那一页,放在桌上,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ch.31
第三十一章
容勋现在的正妻膝下已有三女一男,剩下的妾亦有所出,人丁兴旺,几位夫人争宠不断,只有容玉的生母已经过世,没有靠山。
翌日那两个时辰的念书时间,难得她的几位姐姐妹妹都到了。长姊穿上了过节才会穿的红衣裳,带着金步摇,略施粉黛,虽然只是略施,她平日里却不怎么上妆,两腮红得略有不雅。而二姊则穿着最爱的碧罗裙,脚步轻盈得好似就要飘起来。她本就肤白而少血色,今日扑了两层粉,在碧色衣裳的映衬下,更显脸色惨白。
容玉看着那一朵红云一朵绿云迎面飘来,好不容易才稳住脸上的表情,招呼道:“姊姊,你们今日真早。”
眼见玄襄迈步进来,正好见到底下两张跟昨日不太一样的脸,愣了一下,望向了容玉,容玉拿起书册,遮住自己的半张脸。
长姊站起身,娇娇柔柔地开口:“赵先生可是认床,昨日都没睡好?”
玄襄一下子没撑住:“咳……不,睡得挺好。”眼前一个个都是半大的孩子,突然做出这个姿态,他简直有点看不下去。他在椅子上坐下,翻开书册:“先把昨日学的那章读一遍。”
容玉用余光瞥见边上的二哥三哥憋笑憋得脸都红了,事出无常必有古怪,料想他们今日早早来书房,必定是做了什么手脚。
可是玄襄一直稳稳地坐在椅子上不动,待他们把昨日学的那章读完,方才站起身,一个一个检查他昨日留下的作业。
二哥三哥的脖子都伸长了,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玄襄看完他们的字帖,只摇了摇头便走过了,经过容玉的桌子,只停顿了一下,弯下腰翻开她的字帖:“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既然已经读了书,字也需练得再好些。”他拿过她手中的羊毫,在宣纸上随手写了几个字。两厢对比,自然比她写得要好太多。
容玉连耳朵尖都发红,咬了咬唇道:“是我写的太差,以后定会好好临字帖。”
长姊见她被赵先生批评,就开口道:“先生有所不知,小八之前一直寄养在外面,哪有人教读书写字,她回到家里不过才半年,能学得知礼已经不易,写得不好也是寻常。”
容玉闻言,脸色更红,窘迫地看着他。玄襄侧过头,瞧见她这个模样,便把羊毫还给她,又握着她的手,手把手地教:“我适才把话说得重了,你写的字形是有了,可风骨却还没有,多临几次字帖,自然会好。”
容玉嗯了一声,又抬眼看他,只见他睫毛低垂,侧颜清隽,衣袖间隐约泛出梅花香木的味道。玄襄感觉到她探究的目光,微微一偏头,正好瞧见她飞快地转开目光,他的唇将触未触到她的耳垂。
玄襄只觉得唇上触感微凉细腻,微一怔神,便放开她的手,瞧着她微微一笑:“别太在意,什么事都是要慢慢来。”
二姊瞟了容玉一眼,只恨自己没把字写得再难看些:“我有很多不懂的,若私下来找赵先生解答,可会打扰了先生休息?”
玄襄负手而立,笑着看了她一眼:“自然不会打扰。”
他讲完今日要讲的课,留了一个处世之道的文题,便顾自离去。
二哥三哥早已忍耐不住,走上前摸了摸那椅子,又挤在一起往上坐,那椅子脚本已经摇摇欲坠,被这样一坐,立刻断裂。两人摔得屁股都要成几瓣。
玄襄留的文题,这群方才十四五岁的孩子自然写不出什么惊世之作来。他就是喜欢看他们交不出作业的样子。
一壶清茶,一张棋盘,自己同自己对弈消磨时光十分惬意,没有一叠又一叠等着他看的文书,也没有他急迫需要去做的事。这样清闲的日子,是他从前想都无法想的。
他下完一局棋,便见容家的长女过来,她终于换掉了那身过节才穿的大红衣裳,去掉了不合时宜的妆容。他松了口气。
“先生一个人对弈该多无趣,不如让柔月陪先生走一局?”
容勋取名都是信手拈来,若是菊花开时,便叫清菊,若无特别的景象,就按照月份来,比如柔月,也有容玉这样拆开看俗气,配上人却又相得益彰的名字。
玄襄看着她,微微一笑:“请。”
柔月执黑,他走白子。玄襄一手把玩着折扇上的扇坠,一边漫不经心地落子,只下得三十手,还未全局铺开,她便无从下手,更别提筑双关破天元。
柔月忽见容玉捧着书从庭廊边走过,便叫住她:“小八,你何不来同先生下一局?”
容玉停住脚步,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但还是走上前,行礼道:“先生和姊姊如此有雅兴……”
玄襄侧过头,含笑凝视着她:“后面那句呢?怎么咽下去了?”
容玉瞪了他一眼,道:“只是我不怎么会下棋,若就此扰了大家的兴致,自然是不好。”
柔月急着找一个垫背的,将她推到石凳上,匆匆把棋子收回原处。
玄襄将折扇放在一旁,先落下黑子,容玉中规中矩地铺着禁着点,也不知是对手刻意容让还是别的缘故,竟也下到三十手。她站起身道:“先生承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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