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月之事尚未证实,若是对少泽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最后却查无此事,闹的笑话可就不小。抿了抿嘴,却不好现向前去查证此事,只能硬着头皮随少泽出了门。
绕着花林一直走到水榭边,少泽才停了步子,回身问,那表情像是洞悉一切般教心慌:“是不是有事要与说?”多年不见,连他的想法都不像当年一样好猜。
这么被动地一问一答太容易说漏,只好打个幌子绕开他:“都走到这里了,怎么不干脆去湖心亭里坐坐?”
花林之外的这片湖水静寂,竟毫无波澜,像是死水一般没有丝毫的流动,却澄澈空明得像是刚消融不久的冰雪,倒影下岸边绣球一般花团锦簇的素琼。湖心亭静水之间,清幽雅致,有如隐世之所。
甫一坐定,抢先开口道:“怎么会来这里?”占据主动,方为上策。
少泽似还挂念着方才未尽的问句,被如此一问,微是一愣,随即漾开个温煦的笑:“想听哪个理由?”
撅了撅嘴,道:“都不告诉有哪些理由,怎么知道爱听哪一个?”
少泽朗声一笑,道:“为公,是父君要遣送一个消息来太微垣。为私……”他的目光发间的优昙婆罗簪上一停,道,“想找这个簪子的主。恰巧她太微垣,于是揽了个公务。”
“噗嗤。”不经心地一笑,揶揄道,“所以是为了才跑这么一趟了?”把油腔滑调的话说得这般正经,也不是个容易的事,少泽他忒有天赋。
“是。”连这个是字听来也颇正经。
嗤笑一声,道:“都说天家的三皇子殿下被个妖女大婚之宴上抛下,把描绘得极尽凄惨之能事。依看,过得挺自么。”
他作了张哭笑不得的脸,道:“连也取笑。”
被他这个苦不堪言的形容逗得一乐,没心肺地笑了会儿。心里计较一番,有些事瞒得过一时瞒不了一世,不如先试探一番。方正了颜色,道:“如果这位正妃如今……也太微垣呢?”
他神色间微滞片刻,忽而笑得风轻云淡:“她若是不愿同一处,自是穷追猛打也无用,又何必劳心此事?倒是告诉的,不必太介怀。”
心道他倒是想得开,只是不知他若知晓尘月还未正式进门就给他头上扣了个绿帽,还能否做到不介怀。
他悄然挨近了脸,低声问道:“怎么总是愁眉苦脸的,有心事?”
这桩心事自然不能轻易与他娓娓道来。抿了抿唇,只好扯出个算是心事的话与他聊一聊:“少泽,有未当真喜欢过一个姑娘?”
“……”大抵与拌嘴成性,这等闺蜜之间的话题教他赧于开口。他掩袖轻咳一声,很是默了一默,方沉声道,“有。”
满意地颔首道:“那如果心里有了一个姑娘之后,又遇到了一个让喜欢的姑娘,那又如何是好呢?”
他期待的眼神里沉吟片刻,才皱了眉头,摇头道:“心里有了一个姑娘,怎么会再有另一个?”
噎了噎,小心地探道:“……要是前一个姑娘她,她死了呢?也不是忘了她,只是……只是一辈子那么长,当神仙的一辈子又尤其地长,重新喜欢上一个姑娘,过不过分?”
其实心里早揣了这么个疑问,只是苦于无倾诉。日子愈久,对林穆的内疚便愈深,哪怕他或许永不能获知对他的心意,可存过的事……哪能当做没有发生过?不是个多执著的,只是心里总有个疙瘩过不去,好像……好像做了一件错事。
可惜少泽并不全然是个倾诉的好对象,只能这般打着比方,拐弯抹角地问。
他像是听懂了些什么,微垂的眼眸中映着静水的波光,慢慢沉思着。良久,才抬头看着的眼睛,神情难得地严肃:“约是因而异。看来并不是一件多过分的事,可于自己,却不见得能做到。”
久久默然。琢磨着他的话深思许久,心里有了番计较。回过神来,少泽仍等的下文,气氛不由得有些肃然而尴尬。起身冲他笑了一笑,劝道:“既然来了,还是去找尘月聊一聊罢。们没有夫妻之情,却是担着夫妻之名的,这样一直不管不顾,也不是长远之计。”
回身眺望一眼仿若无边无际的素琼花林,眼里收拢大片如雪般的白色,心境也平和许多。解铃还须系铃,这么欺瞒着也不是办法,既然作为一个外帮不了多少,还是让他自然而然地知道一切罢。
少泽沉默半晌,颔首应承下来:“好。”却一时没有要走的意思,静立亭中,神色间含了丝若有若无的忧切,道,“小绾,……万事小心。”
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与少泽道了声别,孤身一隐入素琼之间,左顾右盼地寻一株冰桑。张望间却是一顿,冰桑没找着,却见到一个正欲去寻的。
白慕迎上张望的眸子,施施然向的方向走来。
停下步子,对着跟前的一仰头,道:“偷听?”
微凉的气息贴上来,将轻轻揽入怀中,清淡的嗓音附耳侧:“咒毒发作,有些疼。来找的医师。”
“……这样就不痛了?”
他得寸进尺地耳际蹭了蹭,道:“更痛,快痛死了。”
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三声“不能与他计较”,才平复下来。白慕他平时便不怎么讲理,今日尤甚,已经不怎么讲话。宽谅他是个绝症患者,神志难免有些恍惚,只动作轻缓地挣开他的手,肃然道:“仪清她们说尘月她……咳,是不是真的?”
他仿佛并不意,轻描淡写地应道:“是。”
知道这个消息时,尚抱着一丝侥幸,真的得证了,却不由得更添一分震惊:“怎么会这样?!凤凰他,他怎么能……”
“净炎不知道。”
惊愕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这怎么可能?!”
他却似叙述一件无趣之事,拉着的手往冰桑栽植的方向走去,边道:“尘月本来就是狐族。赤狐族的王族之后,魅术自然学得精湛。”
本以为这件事虽多半是个强迫,但也要各负一半责任。美色当前半推半就最后把持不住的戏码,话本子里极是泛滥。尘月这个美自不用说,唯一惊叹的是以凤凰那个木鱼脑袋居然还能当一回风流书生,委实令吃惊。没想到,竟然是狐族摄心摄魄的魅惑之术。
尘月她一个姑娘家,也忒执著。
原本因为银翘的关系,对尘月多少有些抵触。如今看来,同是天涯沦落,尘月霸道的痴情,和银翘当年隐藏得一丝不漏的痴心,却是真正分不出谁更可怜。
想起银翘,才从伤怀中清醒了些,跟紧了白慕的步子,问道:“少泽说他是替天君来传话给。是什么消息?”
白慕眉间微是一敛,不耐的神情稍纵即逝,声音平稳:“银翘率寒水族全族入了狱渊。”
“狱渊?!那他们岂不是已入了枉死城的地底?”原以为他当这甩手掌柜,是已有了十足的把握,枉死城定不会失守。哪知他离开不过两日,妖族竟然就已入了狱渊?难怪天君他老家这般着紧。太微垣执掌三界平衡,狱渊陷入敌手,白慕他万脱不了干系。
“是。”
打量着他安然无虞的神色,心生一疑:“……故意的?”
缓缓前行的步子一停,他侧目看来一眼:“不全是。”
原是请君入瓮。
而一向关心不得这等事关三界的生杀大事,其中复杂算计即便说与听也未必能懂,只把自个心尖上兜兜转转的话问了出来:“银翘她真的……一心向魔?”灵宝天尊平静道出的那一句吩咐盘桓心头。局势一发不可收拾,银翘的所作所为……果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冥府传来的战报上总把寒水族的女首领描绘得嗜血无情,可却念着她一袭华裳走到面前,盛气凌的冠袍之下苍白清减的脸。
可两族之争,银翘的生死已经不是任何所能轻易左右。
林外澹澹清波浅吟,身畔参天的冰桑缠了迷蒙云雾,袅袅轻烟也似,腾一剪白衣身影之后。泠泠的面容抵下来,眼中映出忧切的脸庞,清寒的眸子却含了一星戏谑:“若留她一命,又如何报答?”
☆、第三十八章
泠泠的面容抵下来,眼中映出忧切的脸庞,清寒的眸子却含了一星戏谑:“若留她一命,又如何报答?”
略生了些沮丧,抿了唇咕哝:“还以为,至少不该与计较这般多。”如此账目清楚,倒像是份交易,不知怎的让平白有些寒心。
“此话倒是不假。”他嘴角噙了丝笑,抬手一挥,从发间取了个簪子下来。只见他垂着眼睑,仔细将手上散着檀香的优昙花端详着,道,“可已然计较了许多天,又如何是好?”
“……”不过是个簪子,又哪里碍着他了!
“唔,凡间多年,确实需要个法器去去浊气。”转眼间,他手中之物却多了一支冰簪,剔透如水的簪身天然去雕饰,几许清光粼粼如波。他把两支簪子皆放入手心,轻轻将的手一握:“但这上头的欲孽太重,还是换个干净的罢。”
冰凉的簪子手心攥了一会儿,方有些顿悟,用尚且自由的右手掩了唇畔的笑意,轻快地挑高了声音:“这是……吃醋?”
白慕目光一移,神色复归漠然,甚冷淡地侧过头,听而不闻的姿态信手拈来。
就知道装模作样!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忽然福至心灵地闪过个主意。下一刻,踮起脚尖侧身一探,他面颊上轻轻落了个吻,又迅速抽身跑开,往雪白成林的素琼树间一钻,急跑到喘不过气来,才驻足回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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