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伏渊笑笑,“正是,无妄城再美,也偶尔会腻味的。”
“……”脸皮真厚,什么都要属下去做。
正说着,台上主持的僧人道:“可有其他人上台与这位大侠一决高下?”
那洪九硬气地一挺胸膛,手拿长枪,眉间无一丝疲惫,正无人应答,青灯对止水说:“你们不去吗?”
“最后几日再上,前头多看看就放凑热闹,这么早上了就一点神秘都没有了。”止水耸耸肩,抬眼道,“你看,有人上来了。”
青灯望过去,一个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身穿布衣,腰间一枚缀流苏赤色令牌,面貌平淡无奇,手提一把玄铁剑慢慢走上台来。
“崤山派大弟子,洪九。”洪九抱拳道。
那男人模样一直是从容而温和的模样,比起武者,更像是个秀才。
她感觉到掌心骨瓷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又看看止水,竟发现他神色变了些,眉目一丝皱褶,又看樱桃,樱桃直接锁住了秀气的眉,眯起眸子。
只听那男人道,露出的笑容清朗无害,“六朝神枢堂,二十四节使,春分。”
六朝神枢堂五字一出,众人唏嘘,神色各异。
开年以来六朝神枢堂已经以各种方式在江湖中迅速流传开来,两人拉开距离,铃声一响,洪九一声喝,银枪瞬息直刺而去,银光在黄昏中一晃而过婉若游龙。
开场便放出杀招,看来他也看出对方不好摆平,速战速决,前三场皆是最后这招定胜负,虽看似直接猛冲,实则枪法精准迅速,第一击随后一整套狠戾枪法衔接完美。力道巧妙,内力浑厚,令人措手不及,若直攻,必震飞手中武器,若防御,那银枪可斗转刺入破绽,若躲闪,则第二击绝躲避不及。若是有意,可直取对方心口,眨眼之间,已见胜负。
的确是眨眼之间。
众人尚未看清楚,前三排观众已睁大了眼睛。
春分依旧是温和的面庞,手里提着这段的银枪,而手中的剑已经切入对方心口,青灯见得出是心脏的位置。
那洪九张了嘴巴微微抽搐,眼珠子瞪的大大的几乎要蹦出来,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的胸口未留多少血,以至于从春□上滑落时,春分依旧是干干净净的,面带笑容。
他回过头望向主持人,后者反应过来,宣布了胜利。春分拔出剑,鲜血这才淌了一地,浸在擂台的木质地板上,黄昏的光芒铺上一层莹莹的金。
英雄大会开场便见血,虽参与者都会签生死状,但首日便落下尸首令人日后几天又不好的预感。
晚上客栈也是早早睡了,第二日堪伏渊没去,只是止水和青灯跟着去看了,一日下来果不出其然,皆是六朝神枢堂的人,场场见血,大会内气氛诡异不少,不少跃跃欲试的新人也打消了念头。奇怪的是,每次上场的人不一样,青灯见一神枢堂选手下台,直接走向大会观众席远处停着的一方轿子,作揖行礼,轿子由两名白衣少年担着,也不知这轿子里是何人。
“还真是张扬啊。”止水哼唧一声,一扫排行榜,因挑战了毅照门首席选手迅速跃到排名十三。
这架势,妥妥是要冲第一的。
夜里堪伏渊饮茶道:“明日你上场,注意些。”
“是。”
第三日止水上台,堪伏渊坐于一旁阁楼二楼露天茶间往下望去,青灯一旁煮茶,竹帘降下一半恰好遮住坐席上人的脸,楼下人群皆无法看清人的模样,但这儿却将台下看得清清楚楚。
第一场便是,清晨微漠的光芒下止水一身深蓝劲装,扛着大刀才上台阶,头巾发带在空中飘扬,台下的人一见皆是震惊。
“这是……夜凝宫护法?”
“原来夜凝宫当真是参加这次大会的。”
“不知又有什么企图……”
止水扛着刀冷冷四下一扫,台下屏息。
第一场连刀都没拔,对方牟劲儿杀来两招止水懒懒散散架过,一掌劈下去将对方打飞。连热身的目的都没达到。
“啊,那选手不是凤华门大弟子吗?上次败在徐孟天手下,身手可是响当当的。”
隔着茶馆竹帘青灯听见隔壁的议论,约莫有些了解夜凝宫为何不参加英雄大会了,实力差距太大浪费表情,这般想来,江湖门派间许多德高望重的长老和掌门也不屑去参加,总觉得降低了身份,是年轻人做的事儿。即便如此英雄大会在江湖上的号召力依旧,排行榜与兵器谱依旧是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第二场便是六朝神枢堂的人。
青灯一看一愣,竟是昨日带头见血的春分,春分依旧是清风般温和的微笑上场,提着不起眼的玄铁剑。
止水眼睛咧开一条缝,抱拳,“夜凝宫护法,止水。”
春分笑道:“六朝神枢堂二十四节使,春分,小弟惊蛰似乎在贵宫逗留过久呢。”
“哦,你说上回那个传信儿的小不点?”止水掏掏耳朵,“他对宫主大不敬,被骨瓷封起来了。”
“既然如此,神枢堂择日再登门拜访,如有不敬在下替他道歉。”春分笑道,止水见他的笑,眯起眼,手握住身后的刀柄。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更,2013,9,1
要开学了_(:3」∠)_
之前说作收过800放短篇,结果昨天瞅了眼,几乎没动QAQ
大家都不愿包养千里咩QAQ
千里的专栏在这里0.0
谢谢怪阿姨,munan的地雷><
☆、第三十七章
青灯坐在阁楼间目不转睛看着,止水看起来像是重量型,而春分则是轻便型,双方开战之后几番迅速碰撞擦出刺目的火花,沉钝而凌厉的剑气一圈圈震开。
止水抽刀一劈下去简直就跟一道闪电轰隆打下来一般,而那人却如鬼魅般躲闪得极为轻巧,挌,抡,挑,刺,斩,一气呵成,一时间擂台摇摇晃晃难以分出胜负。
青灯忍不住去看喝茶的堪伏渊,想起昨日的血色,“止水会有事吗?”
竹帘降下一半,堪伏渊红衣外套黑袍,黑发披泻在肩头甚是静雅斯文,“我吩咐过他不许乱来。”
青灯又望向擂台,“那个叫春分的,速度好快。”当真如鬼魂一般,她自诩身法在年轻一辈中算是卓绝的,跟他一比简直小巫见大巫。
“是。”堪伏渊答,“神枢堂里无普通人。”
“那止水……”
“止水六岁的时候,便能空手掐死一只吊睛老虎。”他将空茶杯搁在桌上,青灯又给他斟了一杯,红衣男人静静望着擂台上眼花缭乱的剑光以及挥舞出阵阵风尘的大刀道,“我发现他时,他是神枢堂地下修罗场里唯一活下来的孩子。”
“神枢堂?”青灯一惊,“止水他以前是神枢堂的?”
“孩童的活体实验,堂里本早已变成非人。”堪伏渊淡淡道,樱桃一边忍不住气氛插话,“莫看神枢堂他们生得一张平凡的面孔,里头都是腐烂的妖魔骨血。”
青灯想止水平常皆是一副爱理不理又轻蔑嫌弃的模样,像个叛逆期闹脾气的少年,感觉有些不真实。
“那个时候他的眼神如野兽一般,肮脏又纯净。”堪伏渊笑笑,“现在这番倒是很好。”
青灯又忍不住看擂台,擂台已经被打得摇摇欲坠几欲崩塌的模样。
“公子贵安。”
一名侍女模样的人在隔间口行礼,道:“我家主子请您过来一趟。”
樱桃道:“你家主子是何人?”
“我家主子说,台上一时半会儿分不出胜负,不如来主子这儿坐坐,下上一盘棋,昨日才供上了云南上好的普洱,想请您尝尝。”
樱桃皱皱眉正欲拒绝,堪伏渊起身理理衣袖待樱桃道:“看好这儿。”
“宫主……”
堪伏渊望青灯一眼,青灯会意硬着头皮跟他去了。
地点在三楼,茶馆顶楼。
一上楼就闻见浓浓熏香,甚有丝竹奏乐之声,一看好家伙,包下整间三楼不说,侍女两边一边一溜儿,弹琴跳舞,香炉蒸顶,轻纱软帐,妥妥烧钱摆架子。
青灯随在堪伏渊身后,两侧侍女,那所谓的主子坐在竹帘之后,袅袅熏香间只见她银丝褶白蝶的丝质纱裙和褚色桃花刺绣的里裙,十指白玉,竹帘遮了一半,偏偏露出女子白皙的下巴以及嫣红的唇,犹抱琵琶半遮面,格外妩媚妖娆。
她唇角微扬,面前搁了一张丝弦雕花檀木琴,泛着微微光芒。
“宫主大人愿屈尊前来,奴家当真是受宠若惊。”
这声音哎呦喂,青灯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堪伏渊走来便坐于前头的软垫上,侧首便可见台下的风景,这般看得更是清楚,止水与春分之间无哪一方呈现疲惫之姿,前者早已用大刀在擂台地面上砍出数条深深沟壑。
青灯看得有些怔神,又听那女子道:“今早下头的人供来上好的云南普洱,想着宫主难得来中原一趟
,便斗胆请宫主来这儿听听琴,喝上一杯。”
堪伏渊道:“好。”
茶香弥漫,不愧是上好茶叶,入口极是甘醇,普洱入杯有一种深深的红。
男人执杯慢慢地饮,隔着竹帘缝隙听女子道:“宫主唤奴家阿荫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