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红衣男人的笑容勾魂夺魄,如梦境一般隔了雾,他道:“怕我么?”
青灯心里一个咯噔,注视他黑色的眸子说:“我害怕,你会放了我吗?”
他伸出沾满鲜血的手指,在她苍白的双唇间轻轻涂抹鲜红,仿佛在打扮一个心爱的琉璃娃娃,笑意更甚:“不会。”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休息,所以这一章特别肥,四千多字将近一章半
所以要撒花花哦,英雄大会下章就要结束了
谢谢spartal的地雷哦>w<
☆、第三十九章
第二日的英雄大会堪伏渊未让她再去。
“为什么?”听说今日的大会甚是精彩,英雄大会本就越到后头越精彩。
“宫主吩咐,今日你与骨瓷护法一起,鉴于昨晚,将骨瓷一人留在客栈也不大妥帖。”
青灯只好答应,毕竟是和骨瓷相处,她挺乐意,不过骨瓷一人在客栈自个儿会开设结界,若要伤他,大抵是难的。
白日里骨瓷就打坐,青灯百无聊赖坐在一边看他,长长银发落在床榻间,小少年精致的面孔冰雪般平静,双眸依是紧闭,坐在那儿,感受不到一丝生气。
青灯开口:“你为什么不放蝶蝶出来?”
“何意?”
“你一个人的时候,把蝶蝶放出来也不会无聊寂寞啊。”
骨瓷小脸微微侧向她,简单道:“她不是真的。”
青灯被哽住,憋屈道:“那我是真的,我也没见你愿意跟我说说话。”
骨瓷停了一会儿,青灯原以为他这是不理她时,他忽然说:“我饿了。”
青灯嘴巴张大了,脑袋拧巴了半晌才开口,嘴角乐滋滋地扬起来,“那我下楼给你拿东西吃。”
他愿意吃普通人的食物,青灯觉得已经很好了,以前这小屁孩就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别离开客栈,结界仅限于整间客栈。”
“嗯嗯好的~”
青灯下楼去厨房叫客栈的厨子弄点现成的糕点,厨子当场做,青灯一旁等着,等着等着就听见外头喧闹。
“各路英雄豪杰有谁愿意随在下上去讨伐那个魔君的!”
“夜凝宫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宫,天诛地灭!几年不见,还以为他们收敛了些,竟然——!”
外头有人在高叫,青灯走到门口侧耳听去,那几人似乎从太鞍山回来,不少人聚集过来,一看行头其中不少会武之人,她这般望去,那几人竟全身浴血,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道:“那魔君现世在山上大开杀戒!现在那太鞍寺啊……血流成河……”
她抬头望去,竟不知何时太鞍山的方向,天边一片血红。
难怪不叫她跟来。
“幸而几位门派长老现场把手,要不都不知那魔头会不会对青州下手!”
那几人说的真真气愤哀绝,青灯听得莫名其妙,忍着没发作又听去,原来是这么个模样。
上午英雄大会本就无事,却在一场比武时,本应参战的凤华门师叔未到,实属奇怪,久而不来只好宣布凤华门弃权,却在后头一场比武中,有一人浑身是血,提着一把剑,踉踉跄跄来到会场,蓝衣被染成深深的褐色。
那人一来,直接飞身轻功,长剑直刺茶馆二楼的隔间,又被震开摔在地上。
此人正是凤华门掌门的师弟,即是本应参战的师叔。
这人叫的凄惨,又是嚎又是哭,口中一说全场大骇,即是昨日下午,夜凝宫的人突然降临凤华门,尸横遍野,一夜灭门。
茶楼隔间里端坐的人撩开帘子,露出一张风华绝代的脸来,赤红的衣袖印上莲花暗纹,华贵十足。
大会闹出这么一出,凤华门在江湖中颇有名气,落得如此下场令人唏嘘愤怒,最后自然演变为众门派围剿。
青灯心中一掐,这青州定是呆不下去了,不谈堪伏渊,樱桃常封在身边,止水昨夜刚刚服下解药,脱身应不大困难,但大会间本就有十二位江湖德高望重身手卓绝的老人出席,结果难料。
想起昨日常封率领夜凝宫部下来到时,常封说事已办妥,正是傍晚,看来那事便是灭凤华门。
青灯打了个寒颤,脑袋有些空白,他真的下了这种命令么。
那个月光下笑得漂亮的男人,不把人的性命放在眼里么。
“无论如何,先把小瓷带出去……”她喃喃转身上楼,刚踏上一步,后颈竟传来刺痛,她本不应感受到痛的,伸手一摸,竟是只虫,心中寒凉,意识随即淡薄了下去,眼前黑黢黢的。
******
夕阳摇摇欲坠。
只在这半昏半暗之间的天色里,云层显得格外厚重,同时,终于将那遥遥山顶冲天的赤红火光描摹出轮廓,浓浓染上云彩,如未晕开的牡丹烟霞。
啪嗒。
堪伏渊仰起脸,一滴雨水搭在他面颊上,在噼噼搫搫的火光中显得格外浸凉。
面前冲来的最后一人恰好被他由头到尾劈为两半,溅了他一身红,茶楼与寺庙已经被滔天火浪吞噬,高处的建筑物如泻顶的烟花砸下。
刀光震出一圈儿白浪,撞击出夺目的火花,焦枯气味充斥四周,他太熟悉,又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红衣在焰光中如一朵盛极的莲花。
“宫主。”
常封落在他身侧,行礼。
红衣男人绕过一具尸体,揉揉眉心,“东西拿到了么。”
“是。”
“走罢。”
“是。”
身后常封顿了顿,又恭首道:“宫主这趟,其实不必亲自前来,属下自会办好。”
“无碍。”堪伏渊笑笑,“本就闲得慌。”
他抬起头,一位老者,身穿灰色布衫,仙风道骨,白须飘飘,老者手中寒剑雪白,目光空然,堪伏渊上前行礼道:“拜见枯光前辈。”
老人道:“宫主大人做至如此,老朽也不得不拦你。”
“此次英雄大会目的在何,前辈想必是明白。”堪伏渊抬眸轻笑,“若是最终朝廷出马,那死的,便不只是这么点儿人了。”
老人幽幽叹息,道:“宫主,老朽管不得朝廷,你这却仅仅为个人私利。”
啪嗒,啪嗒。
数点雨珠,顷刻之间,乌云掩了火光染下的天,雨水倾盆,将一切浇熄,犹剩断壁残垣。
雨水冲刷堪伏渊脸颊上的血污,他依旧笑,黑眸冷寂,“那又如何,夜凝本魔宫。”
******
啪嗒。
外头的雨声隐隐约约,似乎隔了一层厚重的石门。
身体如灌铅沉重,青灯睁眼后缓了缓,慢慢爬起来。四下一望,身处一间石室地牢中,她爬到木栅栏前看了看,地面潮湿,墙壁上火把火光灼灼。
哪里?
“我家。”
苍老的声音,青灯听过,一个机灵转过头去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个佝偻的身影渐渐靠近,走到牢门前,手拄着一只扭曲的楠木拐杖,腰间一只血色陶笛,花白的头发挽在后面,眼睛分外锐利诡异。
青灯见了倒抽口气,忍不住往后挪了几步。
“金蚕娘子……?”
“哦呀,年轻人记性就是好,还记得老朽。”老妪慢腾腾挪了挪,俯□落下深深的阴影,使那张脸皱纹交壑的脸显得颇为可怖,“老朽有事想问你,你好好说,老朽便让你多活几天。”
老人声音苍老如折碎的枯树枝,青灯咽咽喉咙,“前辈且说。”
“你和天儿是什么关系?”
青灯一愣,未想到老人会问这个,“天儿?……你说天哥哥?”
“说。”
“他是我的夫君。”
“哦,他是你夫君,”老人本悠悠喃喃,又猛地抓住牢门,铁锁碰撞出尖锐的响声,她狠狠瞪过去,浑浊的眼珠突出来,“那你又为何跟夜凝宫男人在一起?!”
青灯吓了一跳,又往后退了几步,咬牙道:“这、这与你有关么,我只是和他一起罢了,不能代表什么。”
“哼,世上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金蚕娘子冷哼,微微收回了身,”说得倒好听,也不晓得对天儿有多少真心。“
“那前辈跟天哥哥又是什么关系,称呼如此亲密,以前跟天哥哥一起时也没听说前辈这方名号,敢问前辈是?”青灯反驳回去,心中盘算,她与师父有仇,却唤天哥哥为天儿。
“你这小丫头有资格问老朽?当真是活的腻了。”金蚕娘子冷哼一声,青灯咬咬牙问,“前辈将晚辈困在这里,可是有什么用处?”
“用处?用处大了,为救天儿你哪里能少?”老人咯咯笑了两声,青灯一惊,“晚辈不晓得前辈的意思,前辈说过前辈是神枢堂门下,要救天哥哥只需要大瀚海花即可,而大瀚海花又是神枢堂的……”
“大瀚海花这种东西,堂主怎愿意用在救人方面。”
“可神枢堂明明愿意让出大瀚海花作为英雄大会胜利的奖品。”
“这是堂主和朝廷的意思,至于是否真的给,那便是两码事儿了。”金蚕娘子眼珠子瞪的大大的,几分贪婪地盯住青灯,摸了摸腰间陶笛,一个人头从身后探出,漂浮在金蚕娘子身边晃来晃去,“小姑娘,你喜欢天儿是不是,那就把自己拿去喂天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