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皇子也有些担心女帝对此事的反应,虽然皇家的人可以和离,可毕竟这是女帝亲指的婚事,这样一来,肯定也驳了女帝的面子。
所以,江雅菲那日提前禀告了凤后,也是有几分告罪的意思,安乐皇子比她想的老到多了,他知道就算女帝心里同意了这件事,但因为是自己给指的婚,说不得到时候定要劝和一番,一来二去,万一江家丫头起了心思变了卦,到时候又不好办了,安乐皇子其实早就替儿子看好了一家亲事,却是朝中最年轻的慧伊郡主,三年前,慧伊郡主尚有正君,谁能想到三个月前,因为她的正君无所出,被慧伊郡主秉了宗族院降为了侧君,这下空出来的位置,可够米罗国不少官家男儿肖想的,慧伊郡主是当今圣上的表姐,林霄嫁过去也说得上是亲上加亲。
这一切都是江雅菲从未想过的,也是她从来不曾想的。
宗族院的院首康顺王也是皇族宗亲,论起来,她的母亲正好和女帝的祖母是表姐妹,六十多岁年纪,为人刻板,性格凉薄,素来最看不起布衣平民,江雅菲虽然官居四品,不过在她们这些宗亲眼中,根本算不上什么,如今见安乐皇子替儿子提和离,康顺王心里认定定是江雅菲不识抬举,所以对她自然没有几分好颜色。
江雅菲被带入宗族院后,先对康顺王施了一礼“见过院首大人。“
康顺王此时正看着族贴,头也没抬。
江雅菲以为她没听见,再度重新施礼,康顺王置若罔闻,江雅菲面上不由浮起一丝冷笑,她早听闻康顺王刻薄的大名,也心知自己必然会有今日一辱,到也淡定从容。
良久过后,康顺王才放下宗贴“台下何人?报上名来。”
江雅菲忍不住觉得好笑,每日里朝廷上都有见面,如何不知道自己名姓呢。但她也想早早了断此事,少不得淡淡说道“刑狱司江雅菲。”
康顺王“哦”了一声,懒洋洋的说道“安乐皇子告你虐待夫婿,要求和离,可有此事?”
江雅菲一挑眉毛“院首大人名鉴,和离之事属实,虐待夫婿不敢。”
康顺王脸一沉“大胆江雅菲,我这里证据确凿,人证物证都有,说你成亲三年来不断虐待小郡王,非打即骂,致使郡王脚部受伤,至今都留有疤痕,你居然还敢狡辩。”
江雅菲只觉得满心怒气“康顺王。”她也不喊院首了,直接道“我和小郡王和离不关其他,只是因为我们两个人性格不合,难以生活,我不知道这非打即骂的罪名从何而来,和离即是和离,莫非还有人想趁机搞私人恩怨么。”
康顺王到也不好硬是栽赃江雅菲打骂林霄的罪名,毕竟人家夫妻隐私,怎么也说不清楚,她只不过想借机打击一下江雅菲,看她胆气如何,见江雅菲丝毫不惧怕她,她也有些悻悻,毕竟这里不是审案的大堂,她也不能乱用刑。
“江雅菲,你可知道,由圣上指的婚,如果要和离,双方都要受鞭刑惩戒的”康顺王有点幸灾乐祸的看着她,“你可能承受的起。”
江雅菲淡淡道“敢问院首大人,我在哪里签字。”她顺着康顺王的笔尖一指,看到那张同意和离的签字书,显然,林霄已经先签过字了。
江雅菲自嘲的笑笑,笔一挥,写下自己的名字,傲然道“还请院首大人带路。”
康顺王见她签了字,不由冷冷一笑“来人,带江大人下去受刑。”
江雅菲甩袖离去,那带路的人反而落在了后面。
看着她的背影,院首康顺王的眼中,流露出一种淡淡的欣赏,很快,这欣赏就被她素日刻薄的面貌所覆盖。
正文 7受刑十鞭 传闻满天
“江大人,得罪了。”宗族院里的施刑人黄三先道了罪,然后高举皮鞭,,重重落下。
江雅菲洁白的里衣很快就被血染红,她伏在高凳之上,眼前不由闪现那年高中探花,女帝赐宴时的情景,那日,江雅菲初见林霄。
林霄当时和几个皇族郡王坐在一起,举手投足莫不出众,江雅菲至今还记得,那晚,他穿了件紫金色的锦衣,长眉入鬓,凤眼桃腮,肌肤如玉。
谁说没有情呢。如果没有情,又怎么会忍耐他三年呢,只不过他们都是太过骄傲的人,终究是不肯为了对方放下自尊。
鞭刑结束,黄三急忙上前,想扶江雅菲起身,却被她制止住,虽然额头一片湿汗,痛不可当,可是江雅菲的骄傲支撑着她站了起来,她谢绝黄三的帮助,缓缓穿上外衣,步出行刑院,天空中落下绵绵小雨,江雅菲闻着空气里淡淡的青草的香气,回首之际恍然若梦。
“主子,宗族院送离书来了。”串儿小心翼翼的将那张盖了院首大人印鉴文书递到林霄面前,却见自家郡王仿佛没有听到,眼神定定的盯着那张纸页。
林霄此时只穿了淡粉色里衣,领口大开,露出洁白的颈项,斜卧在榻上,他该高兴的不是么,他恼她,气她,恨她,觉得她配不上自己,三年来心意难平,处处和她针锋相对,看她不顺眼,如今,她终于忍耐不下去,放了她和自己自由,正如父亲所说,他今后可以嫁给那些宠着自己,出身同样尊贵的人了,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可是,为什么心里会泛起那么酸涩的感觉呢。
良久,林霄缓缓下榻,串儿急忙给他披上外衣,“主子,您这是要去哪儿?”
“不用跟来了。”林霄疾步向外走去,他要去哪儿,如今,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父亲早就谴人来接自己回安乐皇子府,可是自己却推说身体不适,延缓迁回,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主子,外面下雨了,您没带伞,会着凉的。”串儿在林霄身后急的叫道,可是,哪里还见得到林霄的身影。
听雨轩此刻沉寂在一片黑暗里,林霄一身湿淋淋的踏上台阶,将正在锁门的小豆子吓了好大一跳,“郡王,您,您怎么来了。”江雅菲的衣物早就由梁寒收拾好跟随着他的父亲一起搬离了府邸,知道江雅菲再也不会回来的消息时,小豆子还掉了好多眼泪,这么好的大人,怎么说走就走了呢,他哭了好半天,正准备锁门的时候,突然一个黑影来到面前,查点没吓死。
林霄不理他,淡淡道“将门打开。”
小豆子依言开了门,点亮了屋子里的灯,林霄慢慢扫视屋子,除了她的衣物和她那爱如性命般的书稿,她什么也没有带走,比如女帝当日赐婚时送给他们的那对玉如意,比如他们大婚后,凤后赏赐的楠木屏风,比如,他六表哥生日那天,六表哥送给自己的那盏水晶花灯,后来他自己都忘了丢在什么地方,原来,是挂在她这儿了。
她不是出身商贾么,都说商人重利,爱财,为什么,她不趁此机会将他大大的搜刮一番呢,反而走的如此清风明月。
林霄默默坐在椅上,摩挲着案子上被自己摔裂了的那方青莲石砚,良久不语,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三年前的女帝的那次夜宴,他初见江雅菲时,她带给他的感觉,真是惊才觉艳,仿如一颗耀眼的明珠般熠熠闪亮,当日女帝赐婚,他初是欢喜的,还有些洋洋自得,后来,十四郡王莫安的嘲笑弄恼了他“五哥哥,听说你的妻主家里是卖布的,日后,弟弟大婚时,说不得,还要哥哥不吝送几匹上好的雪纺来用用啊。”其他的兄弟听了后,都嗤笑不住,当时自己的脸就沉了下来,想来,也是从那日起,自己对她起了厌烦之心。成亲当日的为难,不过是为了考验她的心性为人,谁曾想到,她丝毫没有逢迎巴结自己的意思,就那么淡然的去了,三年里,两人无数次的交锋碰撞,林霄没有讨了半分便宜,心里对她自然怨恨不已,为什么,所有的人对他都是恭恭敬敬,顺着他说话,,为什么,偏偏她非要和自己对着干呢。
“主子,主子,您怎么在这儿啊,这里靠着水,潮气大,坐久了对身子不好,咱们还是回去吧。”串儿好不容易找到林霄,见他这样,心惊下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好言劝慰。
良久,林霄缓缓站起身,将那方砚台放回桌子上,慢慢道“将此处封了吧,以后,”他停顿了下说道“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来了。”
“梁寒,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江雅菲此时,正趴在刑狱司后面的卧房里,光洁的后背一片血肉模糊,梁寒此时正垂着头,颤抖着给她上药,素来淡定老成的青年此时脸上满是隐忍。
到是榻上的江雅菲一脸不好意思,虽然梁寒是她从小的玩伴又兼属下,可是,毕竟他也是个未嫁人的男儿家,这样的事情,还真不该让他来坐。
“你自己涂,你能看的见么。”男子的声音有些闷,显然心情不好。
江雅菲不在意的说“大不了留几道疤痕,又是在后背,看不到的,再说了,女儿家,有疤才显得英武呢。”
“你,你就是这么不爱惜自己。”梁寒生气了,手下一重,江雅菲不由痛呼几声“梁寒,你想痛杀我呀,轻点,轻点。”
见她此时偶然流露的孩子气,梁寒不由一笑,下手也轻多了,涂了药,帮她包扎时,两个人都有些不自在,江雅菲虽然有过三年婚史,却从未和年轻男子这么近的接触过,就算是梁寒,毕竟他是个未成过家的男子,而对于梁寒,这更是他头一次和接触自己心爱的人的身体,虽然只是包扎,可是她的整个上半身几乎都被自己看光了,想到此,他的脸颊仿佛被火烧了一般,真是红艳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