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风依旧没有看她,只微微点了下头,又道:“你可放心,来寻你的路上,我遇见白雨了,我想……有她在,师叔,吃不了亏的。”
“啥?!”白雷一惊,半个身子像蛇似的弯了过来。“师姐来了?!她,她她咋找到这里来的?”
“不只是她,还有一个,那姑娘有些面熟,可……不是我崇华门下之人。”
白雷还出自震惊之中,脑中略过记忆中的一幕幕,从他遇难,被冤枉,被追杀,回崇华,似乎,这个师姐一直都是他守护者这一阵营的啊。顿时,心目中对师姐的形象,又高大了数丈。
“师姐真是……唉,人冷心热啊!对,对咱这不争气的师弟的事儿,还真上心啊!”
白风远移了目光,石壁上正透着一道日光,打在那冰块上,耀的人不敢直视。他又想起了白雨当初对他说过的话,她曾见过五年前雪峰顶那一幕,所以,她恨透了白风。她从未直白的表现过,可是,她是打从心底,疼爱着白雷的。
想着,薄唇上微微浮起一笑。浅叹出一息,淡淡道:
“是啊,你这个师姐,真的对你很好……”
白雷也破涕中露出一笑,可下一瞬,猛又抽了笑容。惊慌失色道:“妈呀!当初师姐说要嫁给俺,不会也是来真的吧?她,她她,一直不嫁……莫不是……唉呀妈呀!”
白风一愣,脸上的笑却是变了种味道,带着三分的无奈,摇头又道:“嗯。你师姐不嫁,确是心中有人吧。可是,我想……她想嫁的那个,绝不是你。”
白雷脸上的惨白一缓,瘪嘴而来:
“那是谁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儿捉虫啊!/(ㄒoㄒ)/~~
☆、公主屠户,云泥之物
田紫荇进了贤王安排的厢房,摆在她面前的是一张梨木雕花锦缎玉绒的舒适大床,而自己也是几天没有合眼了,可这一刻,她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不只没有睡意,她简直……兴奋的全身都在发抖。
十五年,她等这一天,已经整整十五年了。
她用十五年的时间去找一个人,去想一个人,去愧一个人,去恨一个人。她与这四个人纠纠缠缠,躲躲藏藏了大半生的时间。而同时,飞梭的时间流去,那个孩子,也已经长大了。
她还记得姐姐初怀身孕的时候,曾经这样对她说过:‘都说孩子一般是随姑姑,随姨娘的模子多一些呢。你小时候,可是个嘟嘟脸……’
那时候田紫荇还在想,还是让这孩子多随些姑姑吧,人家好歹是皇室的人,自己这山野村童长不大的样子,还是算了吧。
现如今,也不知道那孩子,竟是像姐夫家的人多一些呢,还是,更像自己呢?
想到这里,泪水就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田紫荇一面擦着脸上的泪,一面咬着唇角说道:“宝宝啊!还是不要随我和姐姐了,田家的姑娘,都太爱哭了……”
说罢,田紫荇起身走到了的清水台旁,将清水撩到了脸上……
…… ……
而此时的白雷,那一脸的水,却也从未止住过。(作:呃,不幸随了娘家……)
“呜呜,呜……师兄,你,你别……你停手啊。”两条带着冰渣渣的鼻涕垂到了嘴边。
白风微白的面色,吐息间,气息都变作了一团团白雾,散尽这冰窟之中。
白雷见师兄脸上的白色又重,眼中的泪便更多了。一面吸着那半固体的两条鼻涕,一面微微扭动了两下身体,欲避开师兄附在他背上的手,泪道:
“师兄,你,你的脸比我还要白呢,别给我运气了,我好得很,那叫啥,皮糙肉厚啊!根本,一点都不冷……”
白风嘴角微微含笑,淡颜道:“你一点内力都没有,身上又被束着,不用多久,手脚便动不得了。我有内力,无碍的……”
白雷听着白风那风轻云淡的话语,余光又瞥了师兄那青紫色的手掌一眼,心中猛地一紧,揪得他生疼。
‘咔’一声脆响,打破了冰窟里短暂的沉寂。
白雷循声一看,原来是紧捆在身上的绳索裂开了一个细缝。或许是白雷刚刚全身绷得太紧了,也可能是这冰洞里的温度太低了,以至于那细微的一个裂缝,随着白雷使劲儿的外挣,咔咔几下,劈裂了开来。
白风也是一惊,运功的手收了回来,赶紧开始解他身上的绳索。
白风捏着那牛筋绳子,果然是因为寒冷的原因,那原本结实有弹性的牛筋绳子,如今却变得脆弱不堪。白风只是轻轻一拽,那绳子的中间便断成几截。
白风这边里三层外三层的刚解完,白雷那边被紧缚许久的身体因为一时的松懈,瞬间就垮了下来,这一倒,好巧不巧,正栽进了白风的手臂间。
白风一颤,双臂间那熟悉的温软再次袭上心头。也不知是否是错觉,双臂间所触之人,却是更加细软了。
白雷这不自觉的一倒,登时也是一愣。面上微红,正想直起身子,可当他感觉到颈间那微微扫来的轻柔的气息,前时起身的欲望,瞬间就消了个无影无踪。
白雷的脸就贴在师兄的心口处,依稀还能听到师兄那一拍接着一拍的有力心跳。虽是片刻的功夫,可白雷也觉得一直来赖在‘这’不太合适,几度想起身,鼓了半天的劲儿,临要抬起的那一刻,偏偏又像被扎了一针,浑身的力气,都泄了个干净。
就这白雷暗骂自己没出息的空挡,幽幽,听到身前一道轻柔的声音,淡淡道:
“若是累,就歇息一下吧。”
这话说完,白雷一颗上不上下不下的心,却是瞬间就稳住了。微微泛着一丝红润的小脸,稳稳贴在那白衣之上,好轻好轻的,点了下头。
有些情感,需要激昂的宣泄;可对于有的人,适合他们的,可能是含蓄的一个借口。
一个不愿意离开,一个不愿意放开,或许,只是给他们一个‘累’的借口,各得其所,各自,知足……
“师兄?”
“嗯……”
“为什么……为,为了我这样的人,放弃那么多,为什么,要为我,回来呢?”
白风自然知道,白雷所指的是那日在巫峡山上贤世王对他所说的那些话。原来,这个家伙一直在意着,甚至,自己偷偷的苦恼着。
白风的双臂只是垂在她身旁的两侧,并没有去拥住她。面上微微泛起一抹淡笑,浅浅道:
“不知道呢……”
白雷一蹙眉。“怎么会不知道?”他微微扭动了一下头,却也未起身。“老爹说过,你一直以来,那么努力那么勤奋,都是为了要进京,进朝廷,你有……很想很想做和必须去完成的事不是吗?可是……”
白风见怀中的人有离开的趋势,于是用手微拍了拍她的后背,直到那不安分的身体不再摇摆了,他才又道:
“嗯,事是如此,可是,我也是真的不知道啊……”也可能,是说不清吧。
白风嘴角那笑,微微又高。“可能是在那里,拼杀许久,剑锋却钝,终是……缺了个于我磨剑削锋的人吧。”
白雷闻言,肩头一颤。脑海中,闪过了过去那些曾经在夜里为师兄偷偷跑去磨剑的场景。
糟糕!一直以为隐藏很好的,原来,早就现形了。
“那么好的技术,京城都寻不到呢……”白风嘴角的弧度,又弯。
白风后面这句,摆明了是调侃白雷啊!本来就窘迫到极点的白雷,心慌面热,紧咬着嘴唇几乎见血。寻思了半天……
小眼一闭,脸皮一软。“呼,哈呼……呼,哈呼……”
唯有此策,装睡打呼。
白雷这边装的卖力,白风却是忍不住地笑得肩头都颤了起来,可是,却又顾着白雷的面子,不去拆穿他。两个人,寒冰窟内,又静默了好一阵子……
白雷演戏的功夫啊,某种程度上来说,还真是让人有些生敬。想他原本是打算装睡的,可装着装着,入戏太深,就真的睡着了。一嘴的口水顺着白风那洁白的衣襟,缓缓流了下来。
白风看到了他嘴角的那一串晶莹,只无奈笑着,抬袖为他一点点擦拭干净。
就像几天前,在下的那个石洞里。一样的轻柔,一样的,毫不嫌弃。直到将他嘴边的口水都擦净了,白风紧了紧胸前,努力不让冰窟中的寒气侵到怀中的人。手间微微的再次凝力,暖意,渐渐从白雷的身后传遍了全身。
白雷依然呼呼睡去,可他刚刚问起的那段话,有意无意的,却是进到了白风的心中。
对于离京这件事,白风虽是说的风轻又云淡,心中却还是难免有些愧意的。他依稀还记得那时盛怒的龙颜,沉声怒吼于他:
‘你居然要走?我,是朕,朕半个皇位都是你陪朕打下来的,想不通,朕实在想不通,都走到这里了,你还要退去哪里?’
龙颜二怒:‘好!你若要走,我绝不会叫你衣锦还乡,我,我要你带着罪臣之名,一世,一世都是!你就恨我罢!谁要你背叛我,离弃我!’
龙颜三怒:‘你拒了琴郡主的婚事?不是你自己说剑钝无光,长夜无人陪伴,浅尝寂寞吗?朕给你找了个郡主,哎!郡主哎!我亲皇弟的闺女,找个郡主给你洗脚,磨剑,暖床?你还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