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年说:“玥夫人是……”
“是公子您的母亲呀。”
谢年蹙眉,他道:“你胡说什么,我母亲在丘国。人有相似也不能说明什么,况且我母亲是玥夫人的表妹。”
桂芳嬷嬷十分诧异,“公子,莫非谢大人不曾与你说过?十六年前宛国王宫大乱,夫人早产。夫人担心王后娘娘会伤害公子,特地将公子您托付给了谢大人照顾。当初公子出生的时候,老奴也有在一边帮忙接生,老奴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公子臀上有一块胎记。”
谢年抿紧唇瓣。
他的臀上的确有一块胎记。
☆、47晋江独发
阿昭见谢年如此神情,便知桂芳嬷嬷所说的是真的。阿昭恍然大悟,若阿年当真是玥夫人的孩子,那么也能解释为何宛王如此看重阿年。
玥夫人当年得君王专宠,不知羡煞多少后宫妃嫔。
想来宛王对玥夫人也是有几分情意在里头的,所以见到阿年时,神色才会如此古怪。唔,这么说来,宛后一直在问有关阿年的事,也能解释得通了。
半晌后,谢年方平复下心情来。
他冷静地问道:“为何桂芳嬷嬷会在冷宫里?”
桂芳嬷嬷说道:“十六年前,宛宫大乱,宫里的人死的死,伤的伤,老奴侥幸活了下来。可老奴知道这一切都是王后的阴谋,老奴为了自保只好装疯卖傻,躲在冷宫里,一躲就是十六年。”
“……王后的阴谋?”阿昭问。
桂芳嬷嬷叹道:“王上顾及太后娘娘的情分,不得已之下娶了大自己十岁的王后。王后是王上的表姐,也不知为何,大婚过后好几年王后也不曾有孕,后来难得怀孕了,生下来的孩子却是缺了胳膊。从那时起,王后便极其厌恶孩子,宫里但凡有孕的妃嫔通通没有逃过王后的毒手。这些年来也是如此,可惜王后的手段太过天衣无缝,连王上也被欺骗了过去。”
桂芳嬷嬷顿了下,又说道:“夫人怀孕后,所幸上天庇佑,三番四次躲过了王后的算计。王后恼怒之下,与有反逆之心的几位大臣联合,趁大乱之际,杀了夫人。”
说到此处,桂芳嬷嬷揩了揩眼角,“这些事情谢大人都知道,可是所有能证明是王后所为的证据都被毁掉了。王上十分信任王后,也不曾怀疑过王后。不过幸好公子还是平安活下来了。”
谢年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
两人离开冷宫后,已是快到傍晚时分。天边晕开一抹墨色,沉甸甸的,如同谢年的心情一样。
两人一路无言。
回到祥云殿后,谢年蓦然想起一事,他二话不说就加快了步伐。阿昭正想着要不要跟上去时,窗角处闪过卫瑾的身影,阿昭的心重重一跳,步伐已是下意识地跟上了谢年。
谢年推开房门,他打开了一个箱笼。
箱笼里满是书卷。
他一册又一册地翻看,神色有些着急。阿昭心领神会,问:“你要找什么?”
谢年道:“锦囊,墨绿色的绣有松鹤的锦囊。”
阿昭道:“我来帮你一起找。”两人翻遍了所有书卷,最后阿昭在《齐物论》里找到了锦囊,“是这个么?”
谢年一见,道:“对,就是这个。我出来历练时,父亲曾给了我一个锦囊,嘱咐我待觐见了宛王之后再打开来。”
谢年拆开了锦囊,里边是一纸信笺。
信笺上是谢年再熟悉不过的字迹,这十六年来他能有如此成就,都是父亲一步一步教导自己得来的。可现在桂芳嬷嬷却说玥夫人是自己的生母,那么……
他的生父必然就是宛王。
他知道以父亲的性情,是绝对不会染指一国之君的夫人。
良久,谢年的面色像是纸一样苍白,手也无力地垂下,信笺飘落在鸦青的地砖上。虽不知信笺上写了什么,但此时此刻阿昭的心没由来的也有些难受。
“阿年……”
谢年的心情是五味杂陈,他抬起头来看向阿昭,声音很轻,他道:“原来,我真的不是我父亲亲生的,而且我还有个双生妹妹。”
一顿,谢年轻叹一声,“可惜当时在混乱之中丢失了。”
阿昭看到谢年这样的模样,心里竟像是针扎一般。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伸手轻轻地拍了拍谢年的肩膀。谢年长吁一口气,扯唇一笑,“我只是心情有些复杂而已。”
今天之前,自己父母双全,还有个娇俏可人的妹妹,现在自己的生母已然离去,且还被牵扯到后宫纷争里。不过倒也个好消息,至少这世上自己还有个双生妹妹。
虽不知在何方,但他有预感,他总有一日能见到的。
有宫人敲了敲房门,“公子,要现在用晚膳吗?”
听到晚膳二字,阿昭才想起自己今天没吃多少东西,肚子也叫了两声。谢年和阿昭道:“你去用晚膳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阿昭看了看谢年,说:“好。你若是不高兴,我可以陪你说话。”
谢年点点头。
阿昭离开后,谢年长叹一声。
难怪母亲不喜欢自己,他曾有预感过自己不是母亲的孩子,没想到现在果然成真了。
.
天色已经全黑了,长廊上挂起了宫灯。
阿昭穿过长廊时,遇到迎面而来的卫瑾。阿昭垂下眼,只觉尴尬得很。她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但一想到自己昨夜说的那一番话,她又无法装成什么都不知道。
昨天师父突如其来的亲吻,让她十分恐慌。
其实那个吻,倒也说不上嫌恶,她只是……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师父吻过来时,她的确是找不到以前的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当时她的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糟、糕、了。
她喜欢师父,就如女儿喜欢父亲一般,她只想安于现状。可现在这个情形……
阿昭低下头来,避开卫瑾直勾勾的眼神,擦肩而过。
蓦然,卫瑾拽住了阿昭的手。
他说道:“我昨夜喝醉了,阿昭你记得发生什么了吗?”
阿昭一怔。
卫瑾面不改色地说道:“今早醒来的时候,为师头很疼,这宫里的酒比外头的还要烈上八分。宫人说为师昨夜去了你的房里,是真的么?”
阿昭一时间也分辨不出卫瑾到底是在说真话还是假话。
“这……”昨天夜里师父明明是很清醒的。
卫瑾忽然咳了几声,很用力地咳了又咳,“快入冬了,宛国的冬天比丘国和琼国的都要冷呀,咳咳咳……”说罢,卫瑾放开了阿昭的手,缓缓地离开了。
阿昭满头雾水。
.
偌大的偏阁里只有阿昭一人,谢年在房里静思,卫瑾也没有在。阿昭用过晚膳后便回了寝殿里,门一关,不远处出现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卫瑾问宫人:“方才阿昭有没有说些什么?”
宫人摇摇头。
卫瑾问:“一句话也没有?”
宫人点头。
卫瑾又问:“没有问师父为何没有出来用晚膳?”
宫人再次点头,回道:“姑娘真的一句话都没有说。”
卫瑾神色有些懊恼,过了会,他又低声吩咐了宫人几句。宫人诧异地道:“可……可公子你……你没有生病呀……”
卫瑾斩钉截铁地道:“有。”
他昨晚的心就跟箭靶一样,插满了血淋淋的箭羽!
.
小半个时辰后,阿昭进了卫瑾的房间。卫瑾躺在床榻上,盖了厚厚两层的棉被,听到脚步声响起,卫瑾重重地咳了几声,无力地抬起眼皮,说道:“阿昭。”
阿昭打量着卫瑾,不禁有几分担忧。
“师父,你哪儿不舒服?阿昭去叫御医过来……”
卫瑾说道:“为师已是去找御医看过了。御医说是水土不服的缘故。”卫瑾咳了几声,“休息几日便能好了。”
阿昭知道卫瑾是最不怕冷的,以前最冷的时候师父也只盖薄被,可如今不过秋末,就盖了两层棉被,可见是真的得病了。
见卫瑾不舒服,阿昭心里也不好受。
卫瑾说道:“阿昭,为师想喝水。”
阿昭连忙道:“好。”
趁阿昭转身去倒水时,卫瑾赶紧从棉被里摸出帕子,迅速地擦了擦额上的薄汗。他偷瞄阿昭一眼,又摸出扇子,无声地扇了几下。
阿昭转过身来,就见到卫瑾的脸色有些红。
“师父,你是不是发热了?”
“……有吗?”他……好……热!
阿昭递过一杯茶,卫瑾咳了几声,也不接过来,说道:“为师好像真的有点发热了,手脚软软的……”所以阿昭你懂的!
阿昭十分忧心。
她打小就没见师父病过,没想到这一病竟是这么厉害,连力气也使不上。
“那……那阿昭喂你。”
卫瑾说道:“嗯,好,咳咳咳咳……”
阿昭扶起卫瑾,在卫瑾的背后塞了个软枕,小心翼翼地将茶杯递到卫瑾的嘴前,水的热气喷了卫瑾的一脸。
阿昭说道:“师父,有些烫,你慢点喝。阿昭这一年多以来在外历练,但凡得病了,喝多点热水总没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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