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昭见宛王如此神色,心中不由一喜,连忙道:“莫非王上曾经见过我的徒儿?”
宛王道:“画中之人乃是寡人的第七子明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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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宫鸣凤殿。
一道黑影躲开巡逻的侍卫和看守的宫人,悄无声息地潜入殿里。双面绣的百鸟朝凤屏风前摆了一张披有虎皮的贵妃榻,身姿丰腴的宛后正慵懒地半躺在榻上。
两个梳着丫髻的宫娥跪在榻边,揉捏着宛后的双腿。
还有一个宫娥手里捧着一雕有雀纹的琉璃果盘,笔直地跪坐在一旁,盘上是剥好的水晶葡萄。宛后吃了一颗葡萄,吐出葡萄籽时,蓦然注意到不远处的食案上摆了一盘新鲜诱人的金山梨。
宛后眉头一皱,伸手便重重地扇了捧着果盘的宫娥一巴。
宫娥的脸上立马现出通红的五指印,手里的一盘葡萄也落了一地。
宫娥连忙磕头。
“请娘娘恕罪。”
宛后横眉冷道:“混账,连点小事也做不好。来人,把那盘金山梨扔出去。本宫看着心烦。”一见到金山梨,她就忍不住想起如今三国家喻户晓的宛王为夺美人一笑的故事。
想到容玥,宛后心里便烧起了一把火,怎么灭也灭不完。
“都滚出去。”
宫娥们连忙应“是”。
此时,一道黑影出现宛后的身前。宛后抬眼一看,倒也平静下来,“发生何事了?”
黑影低声道:“林大人转告王后娘娘,说是今日王上所召见的贵客中有人在寻明修,明修在外时恰巧遇见红剑客,被红剑客收作徒弟。”
宛后嗤笑一声。
黑影又道:“林大人说以防万一,还请娘娘早日做出定夺。万一……”
宛后摆手。
“不必多说,本宫知道了。”
黑影离去后,宛后从榻上起身,她踱着缓慢的步子行向内殿,在一箱笼之前方停下步伐。她打开箱笼,挪开层层叠叠的衣物,摸到一个凸起,她轻轻一按。
眨眼间,宛后便不见了踪影。
宛后摸出一颗硕大的夜明珠,照亮了黑暗的甬道。她下了石梯,推开密室的石门,轰隆隆的声响震耳欲聋,出现在宛后面前的是一巨大的牢笼。
牢笼里躺着一个面无血色的人。
他的唇又干又燥,眼窝青黑,嘴边满是胡渣,看起来极其憔悴。
正是阿昭寻了许久的宁修。
☆、45晋江独发
宛王格外热情,二话不说便直接让谢年在祥云殿里住下,阿昭与卫瑾也一并被安排在了祥云殿里。阿昭感到受宠若惊,即便她甚少接触政事,可她也知道能让一国之君见了一面便直接被安排住在王宫里,那是天大的殊荣。
不过阿昭与卫瑾都明白,这份殊荣是看在谢年的份上。
宴席间,宛王看谢年的神情,格外奇怪。
宴席结束后,已是戌时二刻,天色墨黑,偶尔有星星点点在夜空中闪烁,宫娥步伐齐整,皆是提着莲花瓣宫灯在前面引路,阿昭一行人跟在宫娥们的身后。
知道宁修是宛国的王子后,阿昭的心情反而更是沉重。
皇家秘事诸多,后宫妃嫔也多,勾心斗角之事搁在里面也是再寻常不过,而修儿如今必然是牵扯在其中。若是修儿是寻常人家的儿子,阿昭倒有信心找到他,只是如今的事情却变得复杂起来。
阿昭的脸上写满心事。
谢年也是心事重重。
蓦然,有个绣球冷不丁地砸到阿昭的头上。阿昭吓了一跳,不禁往后一退,卫瑾扶住了阿昭的身子。略带冰凉的手碰触到自己的双肩,阿昭的身子猛然一僵,下意识地便蹦开了。
卫瑾的手停在半空中,微微有些尴尬。他看了一眼阿昭,双手又落寞地垂了下来。
走在前头的谢年听到异样,转身一看,发现地上有个半旧的绣球。
“这是什么?”
阿昭摇摇头,“不知道,突然间就掉下来了。”
卫瑾打量着周围,指向西北方向,说道:“是从那边扔过来的。”不远处的红砖绿瓦格外陈旧,在这漆黑的夜里显得有几分阴森。
卫瑾沉声问道:“那边是何人居住的?”
宫娥见到绣球时,面色一变,伏□来,回道:“回公子的话,那边是冷宫,想来是冷宫里的人在玩绣球,不小心抛到外面了,冲撞了公子,奴向公子请罪。”
宫娥重重地磕了个头。
卫瑾道:“罢了。”
宫娥给另外一人使了个眼色,只见另一宫娥捡了绣球匆匆就没入了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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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祥云殿后,谢年将所有侍候的宫娥和内侍都屏退了。卫瑾与阿昭分别坐在靠椅上,两人沉默着,谢年开口道:“此事有蹊跷。”
阿昭接道:“你是说宛王?”
谢年道:“非也,我方才与宫人打听了几件事,得知王子修原是宛王与宫娥一夜风流后生下来的。宫娥生出的孩子,宛王自是从未重视过,一直都是任由王子修在偏僻的别宫里自生自灭。”
阿昭道:“这事也不算蹊跷,方才从宛王的言行中看来便知宛王不太重视修儿,不然修儿离宫出走快有一年,可宛国里却没有半点王子出走的消息。”
谢年摇头,“不,重点不在这里。”
谢年微微一顿,说道:“王子修是宛王的第七子,王子修前面该有六个兄长的。可是在王子修出走后的一年之内死的死,伤的伤,如今苟延残喘活下来的只剩下王子朔和王子延,其中王子朔在半月前从马匹上摔下来,如今只剩下一条腿。”
卫瑾道:“你是怀疑有人想要害死宛王的儿子?”
谢年颔首道:“卫公子一点即通,年猜测恐怕宛国里有人想要加害宛王的子嗣,不过宛王正值壮年,倒也不愁没有子嗣,否则也不会如此镇定。”
谢年想起宴席间宛王看自己的古怪神色,不由得有几分疑惑。
今早宛王进殿后,看向阿昭的眼神是最为热忱的。可后来,一下子就转变了,且还让他住进祥云殿里,这样的殊荣,谢年不认为宛王是看重自己的表现。
那么……
到底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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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殿中的软榻精致华美,可阿昭心情太过沉重,在榻上翻来覆去许久,也不曾有丝毫睡意。打从进了宛宫后,阿昭的心里就特别不踏实,她隐隐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可到底是哪儿不对劲,阿昭又说不上来。
这样的心情让阿昭十分烦躁。
她睡不着,干脆起了来。
幸好寝殿宽敞,阿昭可以随意练剑。这些年来阿昭形成了一个习惯,烦躁时只要尽情地练剑,待满身大汗时,心情也会平静下来。
阿昭刚使出一招,沉水剑划空而过时,寝殿的门倏然被推开。卫瑾匆匆进来,见到阿昭手执沉水剑,并无任何不妥时,方松了口气。
卫瑾也睡不着,阿昭的躲避让卫瑾添了不少烦恼丝。
可卫瑾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也不知从何时起,一没见到阿昭,心里便有恐慌,总觉得一觉醒来次日阿昭便会不见了,而他再也找不到她了。
阿昭进了寝殿后,卫瑾抱了一壶酒坐在离阿昭寝殿最近的窗子,对夜独酌。
许久之后,卫瑾听得阿昭屋里有刀剑出鞘之声响起。待他反应过来后,人便已出现在阿昭的面前。
阿昭怔了下。
“师父?”
卫瑾皱了眉,“你在做什么?”
“练……练剑。”阿昭此时也回过神来,似是想起什么,阿昭一副尴尬的模样,“师父还没有睡么?”
卫瑾不答,他定定地看着阿昭。
阿昭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她撇开了目光,道:“师父,阿昭现在想睡了。夜深了,师父也早……”话还未说完,卫瑾倏然打断了阿昭的话。
“阿昭。”
她一愣,止住了话语。
卫瑾走到阿昭身前,他说道:“你在躲我。”
“我……我……”
“昨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话一出,阿昭就惊住了,她猛地抬头,眼睛睁得老大。卫瑾说道:“你昨夜与为师说了许多话,每一字每一句,为师都记得一清二楚。”
阿昭说:“我……我昨夜醉了。”
卫瑾道:“你是醉了,可你的心没醉。你知道的,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阿昭,你六岁那年开始便睡在为师身边,我们一起度过了多少日夜,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即便不知道我也能猜得出来。你可记得为师在你八岁时曾教你的一句话,无论做何事都要持之以恒。你心悦于我,那就一直心悦下去。”
卫瑾将话说得明明白白。
阿昭轻叹一声,“师父呀,为何要说出来呢?这些话一说出,阿昭便无法再像以前那样面对师父了。”
只要师父不说,她便能装作不知道,便能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告诉自己,天人一般的师父怎么可能会心悦于自己呢?
阿昭造了一面墙,可现在卫瑾亲手打碎。
阿昭再也无处可逃。
卫瑾说:“阿昭,不要再躲了。”
这样的一番话,卫瑾本来想在找到宁修后与阿昭说的。可是他没有忍住,阿昭再三对自己的躲避,无疑如同在凌迟自己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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