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早膳搭了下脉,却没有任何事,真是奇了怪了。
在窗缝间觑了觑,今日确实日头不错,就算皑皑白雪都被照出了片融融暖象,略一思索就合上了书,出门散散身子骨。从树化成人起,近一年,我还未走出这白茯山半步。
听闻昆仑脚下不远处便是青丘,那里在涂山氏统治之下,一贯热闹的紧,便起了心思。
少燕他的族君姑姑听到了风声,本欲劝阻,可后来想了一想道:“罢了,青丘民风淳朴善良,与昆仑又相隔不远,祖宗要去便去就是。只是为防万一,要带上少燕和少英二人伺候着。”
我眉间不觉一皱,见她满目担忧之色,则不在意地答应了:“也好。”
距离上一回来到青丘这样繁华喧嚷的地方,好似已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再度踏入人声鼎沸之地,我不免有点无措。好在少燕少英他两是个极伶俐的,有意无意将我与攒动的人群隔出些距离,时不时指点好玩新鲜事物给我看。
我想起那回与重华逛街之事,我比现在的自己还要手足无措与紧张地跟在他身后。
走了几步,他回头看着我的样子,摇头笑着叹了口气,说:“你若是害怕,就扯着我一边袖子跟在后面,这样就不会丢了。”说着就将手伸了过来,我犹豫了下,最后伸出手轻轻地勾住了他的袖子,晃了晃,朝他露出个灿烂的笑容。
用手拉了拉自己的嘴角,好像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那样能毫无忧愁地笑过了。
青丘是九尾狐涂山氏治理下,八荒之内难得的乐土。
这里之所以没被战火所波及,原因错综复杂,主要来说一是这里地出八荒边境;二来,九尾狐天生术力高强,身份又极是微妙,神族借着世代联姻的关系想拉拢他们,魔族则循根觅族,仗着那几十万年前的血脉关系也想拉拢他们。
在这种种关系之下,青丘得以成为夹缝中一个安乐土。
“祖宗说得不错,但青丘能有现在这样昌盛的面貌,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得了涂山小白公子的力。涂山氏这一代出了兄弟姐妹三个,涂山小白是嫡长子。”少燕循循道来:“当之无愧的未来青丘之主。涂山老家主年岁已高,现在青丘上下所有事物都交由小白公子打理。前不久,听说高俊国向青丘提出联姻,要娶涂山二小姐。”
“等等,高俊国来求青丘亲?”我怎么记得,老山神好像提过也向高俊国发了帖子,他们也收了?
少燕眸中滑过丝不屑:“高俊帝为人四海皆知,滴水不漏圆滑至极,若祖宗看不上重华皇子也罢,这涂山二小姐娶回去便是正妻。若看上了,也无妨,做个侧妃也不会辱没了他们青丘。再者,这样事高俊帝又不是第一回做了。”
事情确然是这样的,秦钟山上不正是有位和重华已订了亲的凤族美人么?
据我所知,政事这种东西一向和亲事挂钩。一个成功的帝王,要想要好国内外的政事,就得先做好自家的亲事。自个大小老婆连横并纵娶好之外,自己儿子的大小老婆也得精打细算地娶好了。否则,后院起火,岂不是呜呼哀哉。
我笑了一笑,不予置词。
“祖宗,小人听闻青丘特产的棫果,味美鲜甜。您也走了不久了,小人去买两个来给您解解渴如何?”少英体贴得地建议道。
我点点头,补了句:“多买点,我看你们兄弟两也累着了。”
可哪晓得,少英这一去就没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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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7祖宗,外宿了!
少英不见了。
青丘说大不大,方寸之国;说小不小,鱼龙混杂,神魔妖鬼,比比皆是。要找出个人来,无异于海底捞针。
我站在街角,看着人来人往,低声问:“你们一族可有自己独有的联络方式吗?”
少燕煞白着张脸道:“有是有,可在从之前到现在有段时间已经追踪不到少英了。”
“先别慌神,这里本就混杂着各类气息,一时跟丢也无妨。”我的目光在人群逡巡来回,没说出口的是,怕就怕少英他被人捉住了故意隐藏他的痕迹。山神一族在白茯山中避世甚久,于理来说应该没什么仇人,那么如果有人真的抓走了少英,那么只有可能是冲着我,或者……
“你在这里做什么?”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多日不见的秦卷站在我面前,板着脸看了跪在地上的少燕一眼,又低头看着我:“来这里就算了,也不多带点人,出了事怎么办?”
街口一阵风刮过,卷着细碎的檀镜花,吹得我抽了抽鼻子,不经意间看见了他背后的一双灵活稚气的双眸。少女吐吐舌头,又把脑袋从秦卷身后缩了回去。
秦卷瞅了我一眼,默不作声地解开大氅,身上一沉,转眼大氅严严实实将我罩了起来:“没事就快回去,天眼看要黑了,这里不是久待之地。”
“当然有事了,”我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少英不见了。”
秦卷凤眸一沉,以他的聪明才智,应该已猜得出事情的蹊跷之处,但他仍执意道:“这事你莫管,先回家去。我自会找到他的。”
“人是我带出来的,自然由我再带回去。”我凝视着他的眼睛不偏不躲道。
“你!”秦卷拧起了眉毛。
我大步走向前,经过那少女身侧时瞥了一眼,笑道:“我?我可不是柔弱地生长在温室的茱萸芳草!顶多是株风吹不倒,雨浇不烂的草根荆棘。”
想必秦卷被气得想一掌劈晕了我,直接让少燕带我回去的。但估摸想到少英已下落不明,如果真是有心人对我们下手,区区一个少燕,不过是送羊入虎口。
“你不必与我赌气。”将少女送走的秦卷不知何时重新走回到了我身边道:“如今高俊帝率领的神族和魔族之间冲突愈来愈激烈,纵使涂山小白再有不世英才,也不能永远保住青丘不受战火波及,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而已。如今各方势力都对这里虎视眈眈,以你我的身份能避开就最好不要卷进来。”
我冷冷笑道:“仙上说得轻巧,可从那夜你中了独孤鸩的毒开始,就已经注定了避不开这场神魔之争。而被你们捧成父神后裔的我,又如何逃脱得了?仙上敢说,少英失踪与你没有半分干系么?”
他望着我,我紧抿着唇快步走着。
秦卷反唇相讥道:“我想我应该没有看错你,你不是那么热心热肠助人的人。”
我骤然停住脚步,笑了出来:“大概是因为我无聊吧,就和仙上你无聊就去找人给自己下个毒玩一样。”
气氛一时僵硬到了极点,我也不知怎了,一碰到秦卷火气就容易噌噌地向上蹿。
少燕跟在后面左右为难,也不知该劝谁,搔了搔脑袋小心翼翼地建议道:“祖宗,仙上,你看围着挺多的人,不如上前去看看?”
我一扯大氅迈步向前,不料秦卷这裘皮氅于我来说过于宽长,一不留神一脚踩在边角上。整个人猝不及防跌向前去,腰间一紧,倒下去的身子又被人给拦了回来。
眨眨眼,仰起头,秦卷的冷脸悬在头顶。
少燕在旁咧出个笑容。
我老脸有点挂不住,讪讪哼了声。
待挤进了人群,前方是块两尺高的木台子,台子上跪着一排带着手镣脚链的蓬头垢面之人,原是个奴隶集市。
这在战争中是很正常的事,一族战败了,妇孺孩童就沦为战胜方的奴隶,几经转手后连自己是哪家人都不一定记得了。搜寻一圈,没有看见少英的影子。我侧过身要离开,却听见少燕小声嘀咕了句:“他们好可怜啊,祖宗。”
对上少燕同情与怜悯的眼神,稍稍移下目光却又对上了秦军满含嘲讽的眼睛,我身子一僵。最后我依然选择了穿过人群,离开了那里,听到了意料之中秦卷的一声嗤笑。
“祖宗,为什么不帮他们一把呢?”少燕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脚步顿了顿:“我现在救得了他们这几个,明天又会有源源不断的奴隶代替他们站在这个台子上。杯水车薪,有用么?”只要一天这四海八荒在打仗,一天就会有数不清的奴隶出现。曾经差点沦为其中一员的我,比谁都清楚身为奴隶的悲哀与痛苦,同时也清楚没有谁一人就能救得了他们。
少燕沉默。
穿出人流,正欲问少燕可能寻到少英踪迹时,两个身着绫罗绸缎的奴隶贩子,一手执着鞭子,一手剔着牙从我们身边走过。
一人道:“这几日都没什么好货色,没赚头啊。”
另一人道:“可不是么,据说近日沉睡在昆仑的父神后裔苏醒了过来。神魔两族正卯足了劲去讨好他,这战事也就停了下来。没仗打哪还有好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