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看到痴魅,他不自觉便想到了这个字。
痴魅先是一呆,继而笑得很是开心:“公子写的是我的名字呢,那公子你想问的是什么?”
那人已经缓过神来,手里的折扇也是一挥,潇洒一扇,傲然笑道:“别的没什么好问的,就姻缘一项,我倒有些好奇怎么解?”
他这个神态,痴魅已在离跹哪里不知见过了几千几万次,再看那人一张脸也只称得上一般的俊俏,全然不若离跹长得好看;动作虽流畅,但失却了些淡然,没有离跹那般风姿优雅,风流自然。
痴魅悄悄看离跹一眼,眼里全是了然和调侃;离跹咳了一下,面无表情地转开了头。
痴魅心里暗笑,转过头来认真地看了一下白纸上的字,只见字迹圆润,力重而内敛,一笔一划间却很是开阖。再细细看那人,先前的失态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凌然的逼视,这分明是上位者才有的姿态。
那人别的不问,而问姻缘,应该是手握重权,什么也不缺,见痴魅一个女孩,起了戏说之心。
痴魅微微一笑,回看那人,道:“公子既是上位者,后宫佳丽三千,何苦贪问姻缘?”
那人握着折扇的手抖了一下,笑容顿敛。他身后一人的青绿宝剑瞬间出鞘,直指痴魅咽喉,低喝:“你是谁?”
离跹暗暗后悔,只恨自己刚才没看清那人身上的紫阳正气,招惹了不必要的麻烦。
当下立即站起来,伸出一根手指在青绿宝剑上一弹,那人握不住宝剑,剑落下去,离跹顺手接了,递还回去,笑道:“江湖术士,混口饭而已,公子不必挂心。”
那人惊疑不定地接了,一双黑黢黢地眼睛在离跹和痴魅二人身上来回扫了几次,突然后退一步,弯腰拜倒:“卫辑不识高人,多有冒犯,还请见谅!不知高人大名,还请赐教。”
这一朝的皇帝,便是叫做卫辑的,那人果然真是天子。
离跹摆摆手,也懒得去扶,只是折扇轻摇,笑道:“我师妹胡闹,不知轻重,公子见笑了。在下离跹,这是我师妹痴魅。”
他这样的从容气度,卫辑顿觉自己刚才实在丢人,手中的折扇一扔,抱拳道:“离先生的师妹冰雪聪明,在下很欣赏。卫辑能否恳请离先生出山,辅佐在下……”
“在下方外野人,不喜钩心斗角。公子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就此别过吧!”离跹不愿与凡人,尤其是帝王多有牵扯,不等他说完,便直言相拒,转头唤了痴魅收拾,便要离开。
卫辑还要挽留,却见二人已经走开了一段路,追也来不及了。一边感叹二人动作神速,一边黯然如此人才竟要失之交臂。
正黯然间,却见眼前红云一闪,回过神来,只见痴魅已然在自己面前。
痴魅笑盈盈地开口:“那个……我刚已经给你解字了,算得还算准吧?”
卫辑顿时恍然,从袖里摸出一张银票,为微笑着递给痴魅:“很准,这是卦金,姑娘拿好。”
痴魅接过来,见那纸上写着一万两,呆了一呆,又给他扔了回去:“不值这么多,给我五两银子就好。”
卫辑大约是没见过痴魅这样不爱银票爱银子,别人送钱也不要的,愣了一下,还是从旁边那个侍卫的手里接过来一锭五十两的银子,递给痴魅。
痴魅顿时眉开眼笑,飞快的说一句“谢了”,一溜烟又回了离跹身边,两人渐去渐远,片刻后只依稀可以看见痴魅围着离跹左蹦右跳的身影。
卫辑啧了啧舌,无言地望着这二人的背影开始发呆。
痴魅自己赚到了银子,心情更是好得很,缠着离跹在渠京的街上直玩到了晚上,回到客栈,正遇到珏罗怀抱幻月琴,慢悠悠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痴魅连忙叫住她,询问有没有人欺负她之类的,珏罗觉得好笑:“妹妹啊,我仙法虽然不如你那样出众,却好歹也还是个仙,区区凡人,能奈我何?”
痴魅讪讪地摸摸鼻子,吐了一下舌头:“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第28章 据说他们出名了
珏罗扫了一眼手里拧着无数东西的离跹,微微一笑,转了话题:“你今天玩得很尽兴?买了这么多。|”
痴魅便将七子桥下摆摊算命,如何赚到银子一一说了,珏罗听到痴魅描绘生意的冷淡到赚到银子时,悄悄瞟了一眼离跹,离跹若无其事地转头看别处。
珏罗笑着感叹:“离跹上仙啊,九尾天狐的术法当真妙用无穷,改天小女子定要向你讨教讨教。”
离跹两手一摊,苦笑:“我算明白了,你这丫头,还记恨着当初我不识得你做的那件事。”
珏罗道:“小女子饱读诗书,记恨人的事是做不来的。不过是觉得你离跹也有今天,天上的女仙们见了,只怕你的一世风流要尽成笑柄了。”说着捂着嘴吃吃笑他,眼神调侃不言而喻。
离跹笑笑不语。
痴魅的头在二人之间打转,见二人都不说话了,才问:“你们在说什么?”
离跹道:“珏罗妹妹要跟我讨论一下道法。”
珏罗微笑着点点头。
痴魅半信半疑:“真的?”
离跹和珏罗二人异口同声地道:“真的。”
那之后,痴魅又在七子桥下摆了几次算命摊,算准了几次后,也开始小有名气了。离跹每天耐着性子陪她消磨时间,终于等到了痴魅不耐烦的那一天了。
痴魅送走最后一个来算命的富贵老爷后,火大地收拾东西走人:“这些个凡人,命好命不好的都这么喜欢问命数里的东西,也不知道到底图个什么!”
离跹不温不火地好脾气,笑道:“他们不能看穿命数,自然想知道自己将来会如何。|就是我们这些个神仙的,有时候也要推演一下自己的天命,到了命定的那一天,顺其自然也好,苦苦挣扎一番也罢,早早准备。”
痴魅道:“我从来不推算自己的,既然是命数里的东西,算到了又不能改变,有什么意思。”
“痴痴啊,以你的道行,能推算个凡人的就已经很不错了,推算自己的,只怕有些勉强吧?”离跹轻轻敲了一下痴魅的脑袋,看着痴魅笑得十分欠扁。
痴魅脸红了一下,嘟着嘴不说话,眼睛里分明就是说:“还说我,你也不能推算自己吧?”
离跹再敲了一下,微微一笑:“我自然是能推算出一些模糊的东西的。”顿了一下,若无其事的道:“也就这两三年吧,我会有一个天劫。”
“真的?什么劫?”痴魅瞪着他,捂着脑袋。
离跹的脸色突然有些黯淡,转过头不语。痴魅见他看着七子桥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发呆,忍不住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子,离跹才慕然笑道:“痴痴这形容,莫不是在担心二师兄?放心吧,我最最最爱的小师妹,二师兄怎么舍得让你守寡呢?”
痴魅蓦然无语,不知怎么的,隐约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三人在凡间停留的日子悄无声息就划过去多个日日夜夜,冬月腊月很快过去,转眼便到了年关。
珏罗天天自己出去玩,离跹和痴魅天天黏在一起,到处走到处玩,行侠仗义的戏码每天都要上演好几次。痴魅和离跹都穿红衣,两人常常一起出没,还得了个外号,江湖人称“绯色鸳鸯”。
到了年三十那天,痴魅说什么也要和珏罗一起过,于是三人终于聚到一起了。
早晨的时候,离跹分别递给珏罗痴魅二人一套衣裙,笑道:“凡间过新年都要换新衣的,你们也去换了,图个喜气。”
珏罗的是一身浅浅的紫色长裙,外罩同样淡紫色的毛绒披风,雪白的貂皮领口十分大气。
因是以原本的面貌示人的,更衬得她肌肤胜雪,唇红齿白,颜色无双,又与她平日里常穿的白色衣裙很不一样,清丽里更多了三分妖娆,十分抢眼,往人群里一站,几乎没有人可以忍住不去看她。
痴魅的却是和往常一样的红衣,只是袖口和领口处绣着金色的花纹,看起来多了几分喜气和贵气;裙身略短,只过膝盖,里穿白色的衬裙,穿的是上好皮质的短靴;袖口略窄,看起来很是清灵活泼。
离跹一直不准她露出真容,即使是年夜也不例外。半透的面纱将她的容颜隐得朦朦胧胧,却没有遮住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使她整个人更多了几分神秘。
与珏罗不同,人们大约不会注意去看她,但看了一眼,几乎就让人移不开眼睛了。
三人先去酒楼吃了东西,便去逛庙会。
新年在即,人们的脸上都是喜气洋洋地,整个渠京都充满了欢乐。满大街都是各种零食、小杂耍等,十分热闹。
离跹指着那些街边的小摊子,一样一样给珏罗和痴魅讲解它们的由来或趣闻,痴魅和珏罗都听得津津有味。
到了晚上,吃过年夜饭,便是新年的重头戏,逛夜市,猜灯谜,放花灯。
渠京的夜晚很是繁华。因为是新年,取消了宵禁,很多商店吃过年夜饭后都没有关门,家家灯火通明的,路边的小贩吆喝声,人群涌动,使寒冷的冬夜也变得温暖起来。
离跹三人走在集市上,男的英俊潇洒,女的貌美出彩,吸引了来来往往的人的眼光。痴魅吵着要买泥人玩,便拉了珏罗陪她去了个不起眼的摊位边,蹲下来慢慢挑选,离跹很无奈地跟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