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尘冥澈此时内心困顿,有些心不在焉,只知如今尴尬得紧。
凤栖梧对有悟抱以娇憨一笑,“有悟,多谢你引荐。”
她瞬间收了笑意,毫不客气朝穷奇上下扫了一眼,打趣他:“听有悟说,你要找媳妇儿?”
穷奇这张老脸如何搁得住,忙挥舞着大手,语气粗哑,嗫嚅:“不不不,不是不是我要找媳妇儿,是是是魔君……”
七尘冥澈被穷奇这般“出卖”,也忙向凤栖梧解释,语无伦次的说:“是帮穷奇,啊不,不是说找你,是找……”愈说愈乱,七尘冥澈颓丧得喟叹,拢袖轻咳不再言语。
凤栖梧噗嗤一笑,也不生气,一手拍着七尘冥澈的肩,一手拍着穷奇憨实的肩,憋住笑语重心长道,“你们要找媳妇儿,我是不合格了。”她顿了顿,眼中透出一丝悲凉,瞬间被笑意淹没,三分凄然,七分玩笑,“我凤栖梧虽是遗孀之身,但这一生不会再嫁。你们死心了吧。”
七尘冥澈听她这般一说,心内隐隐做疼,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又不知能说什么。
凤栖梧避免在此尴尬下去,语气平淡,无情无绪:“栖梧还有其余事情,就先行一步了,各位请便。”
七尘冥澈见她抬腿就走没有一丝留恋,嘴巴也不停使唤的叫住她,“七七……”好似这一声,已在心中唤过千遍万遍。
凤栖梧停下步子,恍如听见连朔叫她,眼泪倾落。但她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至少背影也要佯装坚强。她忍着没有转过身去,逃也似的走了。
灵山一处隐秘山涧旁,竹叶似绿色海Lang翻过,发出沙沙的声响。光线透过叶缝,投下一片片斑驳。
凤栖梧拾起一段细竹,在竹上轻轻抚过,细竹上多出七孔。
她悠然吹奏一曲九天仙赋,音色浑厚而柔和,清新而圆润,但整个曲调却如泣如诉,听者无不感觉悲戚。
方才见七尘冥澈与夕罂亲密模样,内心便一阵发疼,这笛声却丝毫减轻不了任何疼痛。
凤栖梧曾自信认为,成了七尘冥澈的连朔,只会将夕罂当成知己,可为何,他眼中的笑意柔情,统统都是为她?
九天仙赋一遍一遍,不知疲倦,不知疼痛,五指因不停按压渐渐变红,已经微微肿了。
不知何时,七尘冥澈立在竹林梢上,听着这早似烂熟于心的曲子,灵魂一阵颤动。脑中却依旧是一片空白,不见一丝往日痕迹。
他虽在魔宫偷听到自己前生之事,也知前生与凤栖梧的关系,但他有一点不明,凤栖梧如此爱前生的自己,却为何成了弑杀自己的凶手?那幕后操手控魂之术之人,又会是谁?而自己,对于过往,为何一点也想不起来?
如今,记忆尽失,若说对凤栖梧的情意,不过是将将熟稔而已。况且,他前世死得不清不白,在他未能理清头绪之前,断不能轻举妄动。
七尘冥澈走神间,忽听笛声无故停了。
凤栖梧淡然问:“你还要听多久?”
七尘冥澈暗忖自己掩藏技术竟然如此不到家,正欲踏竹飞下,却见一袭白衣自竹林中缓缓踱出。
天君驭之曦?
凤栖梧也不回头看他,冷声问:“天君来此,对栖梧有何见教?”
驭之曦听她如此问,眉头微凝,默然凑近她,语气似熨过一般,不起一丝波澜,“本君很担心你。”
凤栖梧听他这句好无情意的话,反问:“是吗?”说着便自顾自的附在水涧旁,汲了一口甘冽泉水。
驭之曦目光一直跟随她的身影,听她这般怀疑似的反问,心内有些恼意。
“你还在怪我?”驭之曦拢袖于前,眼神灼灼看着凤栖梧。
凤栖梧回身看他,正巧对上他的眸子。此刻他不似以往那般平淡的看着自己,眼神之中多了好些柔情。
她宁愿自己不懂,但她随心随性惯了,怎会藏住这些话。
“天君位高权重,栖梧只是一介小神,有何本事能够责怪您?”凤栖梧话中带刺,兀自脱下缎鞋,赤脚浸没在水中。
远在竹梢上的七尘冥澈见此,差点没倒下来。这这这,本是进嘴的泉水,如今泡脚了?所幸,她没反过来做……
凤栖梧不等驭之曦说话,继续言道:“只是,天君莫要将栖梧当猴耍。栖梧纵然笨,但却也是知天君爱慕的是我母神。这事天下皆知,还望天君能够自律,少见栖梧为妙。栖梧乃是成天族君遗孀,不值得天君抬爱,且天君乃众神表率,淡泊超脱惯了的,莫要因栖梧平白无故招致闲言闲语。”
一番话下来,说得得情得理,让人找不到丝毫错处。
驭之曦听言,面色难得掠过一丝愁色。
他仰天喟叹一声,似想起过往,不急不缓的道:“我并未爱慕过你母神。”
凤栖梧一听此话就来气,也不顾脚下凉意,跳将起来,恼怒道:“对!我母神现在沦入人道,你便说你未曾爱过她。紫鸢梵天成亲之时,沈天无名高崖,你抱着我喊得是谁?当年,你与我父神决战冰火炼狱,又是如何害得我父神神灵两分?如今,却是为了什么目的又要来找我?”
☆、第一百三十六章 我听你解释
凤栖梧一听此话就来气,也不顾脚下凉意,跳将起来,恼怒道:“对!我母神现在沦入人道,你便说你未曾爱过她。紫鸢梵天成亲之时,沈天无名高崖,你抱着我喊得是谁?当年,你与我父神决战冰火炼狱,又是如何害得我父神在神灵两分?如今,却是为了什么目的又要来找我?”
驭之曦见她情绪激动,扶住她的双肩,低头轻柔道:“你先静下来,听我好好解释……行吗?”
最后两字带着祈求味道。
凤栖梧心内一愣,何曾见过高高在上的驭之曦能够放下身段,与自己这般说话?
她面上愠恼褪去,推开驭之曦的手,看好戏一般瞟他一眼,悠然而语:“行……我听你解释。”
心里冷哼一声,看你怎么解释。
驭之曦被推开的手尴尬收回,拢于身后,淡然道:“当年,与你父神决战冰火炼狱,实是他自己来寻的我。至于引来天劫,我承认我的确知晓此事,却未加阻止,才酿成大错,但那时你还小,我怎会料到我慢慢会倾心与你?”
凤栖梧虽感觉他对自己眼神怪异,但听他亲口承认对自己倾心,还是惊讶非常。
“凰羽之余我,不过是因幼来青梅竹马,便有一番兄妹情意。那时,凤翎风流成性,凰羽独守空闺。他与晨己私自生下一女,凰羽为之伤心欲绝,这些我都看在眼里,怎能不替凰羽怨怼?”驭之曦眼中闪过一丝果决,“既是他无情在先,我替凰羽教训教训他,又有何错?”
“但你却要置我父神为死地!”凤栖梧指着他反驳道。
驭之曦将凤栖梧的手臂擒在胸前,不顾凤栖梧挣扎,眼神灼灼看着她,情绪头一次有些激进,“若我真想置他死地,又何必使出无痕剑将之神灵两分?若非如此,他早已被天劫碾得魂飞魄散!而凰羽为他抛却肉身三魂,我眼睁睁看着她这么做,却无能为力。我没能救得你母神,并因之愧疚了一万五千年,还不够么?!”
“我赋予无痕意义,此生唯你母神而存在,便是希望能够借助神器救出你母神与父神。了清山中那个无名洞天,这世间除了你,便无人得进。我足足等到你有能力,方让无痕去寻你。你以为我愿意送你出从天冒险么?你以为这一万五千年来,看着你一天一天长大,看着你越来越像凰羽的模样,我过得很痛快是吗?”
驭之曦忽然有些泄气,长长叹了口气,激进情绪也被收敛殆尽,他抚上她的发,眼神温柔,语气却掩藏不了那丝颤抖:“一万五千年来,你待在我身边,每看你一眼,心上便对凰羽多一份愧疚。”
“我孤独了十几万年,身边多了个你。众神只知冷漠孤僻、隔绝尘世,却不知是他们没能用真心换我心。”驭之曦指了指自己的心,眉毛也蹙成一团,似被天地抛下的可怜儿,但眉眼之中却暗藏坚毅果断。
“一万五千年,你陪在我身边,日子越长,我便发觉,我渐渐喜欢看你调皮的笑,喜欢被你捉弄,喜欢听你叫我名字,喜欢在你身边挥剑……我虽知晓你对我的心意,但终究你是凰羽的女儿,你还是会离开我。我承认我自私,我让整个从天对你父母之事讳莫如深,我不过是想让你陪在我身边,可是,你还是离去,并且爱上了其他男子……”
凤栖梧听言,一个踉跄,竟有些站不稳,她掩不住的冷笑,“如今,你告诉我,你爱上我了?你知不知道,当时我去百曦殿寻你,你若能留住我,或许我便心甘情愿一辈子陪在你身边了。可是,你却任我走,任我陷入险境,任我爱上连朔……是你亲手把我推走,你可知晓,我们已然错过?”
驭之曦扶住她,听她言语,原本波澜不惊的面容却忽然慌乱起来,他死死拥住凤栖梧,不让之挣扎,“所以、所以现在,我不想让自己错过。所以,我来寻你……你不要再离开我好不好?哪怕你放不下连朔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