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云亭也行至她身侧,小声询问邑丰道:“白凤果这般美,怕是雀族的祭品?”邑丰忙摇首道:“这白凤果可不是祭品,雀族传说,这果实中含有解不得之剧毒,故而从不曾有人碰过。”
☆、第七十八章
九商鼻子灵敏,隔着一段距离细细地嗅了一嗅,只觉着芳香扑鼻,喃喃道:“这般好的果子竟有毒……真是教人难信。”她趁着邑丰不知,爱抚地摸了摸那树皮,只觉着整棵树沉甸甸地被压着,竟教她生出十分疲累之感。九商忙将手移开,那感觉亦消失不见,倒像是那白凤树向她诉苦一般。九商心中暗暗生奇,又将手贴上,身侧的邑丰正同程云亭讲身旁一株郁秋树的来历,并不曾意识到她的举动。
九商刚刚将手贴上,又觉得那般心酸之感传了来,心下不禁大奇。她不禁轻轻抚摸了那树干一回,只觉着手腕处“突”地一热。耳边响起一个声音来:“我可是真冤枉!”
九商心下大骇,见程云亭同邑丰兀自说的正欢,定然是不曾听见这声音。她定定神,刚想缩回手,又听到那声音哀求道:“好小娘子,莫要松手,就这般陪我说说话。”
九商这才知道是面前这株白凤树在同自己交谈,便也用心音传道:“你怎地说自己是冤枉的?”
那白凤树叫苦道:“我身上明明都是至宝,雀族一代不如一代,竟都是有眼无珠!可即便是至宝,再多我也承受不住,果子们又不肯自己掉落,只怕再过一年半载,我就要被活活坠死。”
那树怕是憋着了太久不做声,一时间找到了个能倾听之人,那千百年的委屈皆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洒下来:“白凤果是一年结一枚,好姑娘,你且瞧瞧我这身上已经积了多少颗!若是有人识货,食了我的果子,修为一日千里也不为过。真不晓得是甚么时候开始传的谣言,连碰上我一碰的人都不曾有!”
九商听了那白凤树的话,有些哭笑不得,继续用心音传道:“你既然能说话,为甚不同雀族人说去?总不会一个机缘巧合都不曾碰见罢?”
那树听得九商这般说,倒是“咦”了一声,随后叫道:“好姑娘,好小娘子,我晓得为甚了!你手里有个极好的去处,因你碰着了我,我才能说出话来的!你且带了我走罢!我若再呆在这鄂华岭上,只怕要一点点坠死枯死!”
九商呆了一呆,想转头去瞧瞧程云亭。一棵树开口说话,在灵毓山中应该不算甚么奇事,可这树还晓得她手上有个极好的去处,这定然指的是芙蓉庄……将此树引了进去,若是引发了甚么了不得之事该如何?或是切断了自己同芙蓉庄的联系……九商暗自思忖,那白凤树似是感应到了她心中所想,叹息道:“罢了罢了,只是我命苦,兄弟姊妹们均被视作神树,偏生我在此处反被认作毒物!”
九商咬牙道:“你且说说,你身上这果子真有你所述那般功效?”
白凤树听得她这般说,有些喜出望外:“小娘子,这是自然!我这果子的诸多好处,要食了才能慢慢体味得。若是我有半句谎话,便教天雷将我劈做焦木。”见九商有些意动,忙又道:“其实不难的,我能分出分身幻影来,你若是将我收入那好去处里,我自有一株幻影留在原地——反正这岭上的旁人是不会碰我一指头的,定然不晓得我的实体已然不在此处。”
九商听到此处,便用心意传道:“且听你一回!”她也着实怜爱这株丽树,便在心中感应这芙蓉庄,将它同眼前这株树续了起来。忽觉着手腕上的芙蓉花猛地一亮,听到一个细细的声音狂喜道:“成啦!”
九商再一瞧,面前仍旧还是那株树,只不过自己手中所触竟是虚无。这白凤树果然不曾骗自己。前面邑丰津津有味地向程云亭述着各色果子的用途,忽然惊觉九商一直在一侧低头沉思,忙道:“商妹,你这是怎么了?”
九商将手腕藏在裙袖中,笑道:“并无甚么,只是觉着丰哥着实不易。鄂华岭上的色色宝贝都能如数家珍。”
邑丰听她这般说,倒沉默下来,好半天才喃喃道:“若是能,我何尝不愿带着茹娘随我一道回枫雪岭,一一指点给她听……”
九商见自己无意中惹得邑丰伤心,暗暗懊悔,忙望向程云亭。程云亭晓得她是求自己解围,打圆场道:“今日麻烦了丰哥这般久,只怕嫂嫂是急了,我同九商自己走走,丰哥且去陪阿瑶阿殷罢。”
邑丰满腹心事被勾了出来,亦不愿在九商面前丢了份,见程云亭话里递了梯子来,便道:“既如此,商妹同妹夫自家走走,若是有甚事,尽管过来朝凤林寻我同茹娘。”待到邑丰的身形消失在重重叠叠的树影中,九商轻轻吁一口气,握住程云亭的手道:“明之,你且随我来。”程云亭仍自不知发生了甚么,已然随着九商闪身入了芙蓉庄中。只见原野之上,眼前那一株馥郁芬芳的树,可不正是邑丰所述果实剧毒的白凤树?
饶是程云亭胆壮,也被九商这下子唬得不轻:“九商,芙蓉庄再好,也不能甚么都往里收,邑丰明明说了这是……”九商将手抚在树干之上,程云亭忽然听得一个声音愤愤道:“我不是甚么毒物!”
程云亭呆呆地望着九商,好容易才发现这是那白凤树在说话,喃喃道:“何以见得?”
白凤树大是不忿:“我若是能教人晓得我的好处,早已经是鄂华岭上的神树了!你们这些有眼无珠之人,为甚就不能自个儿来尝一尝?”它抖一抖身上满当当的果实,虽无风拂过,竟发出了细微的梵铃之响。九商小声道:“明之,我先前已同它交谈了许久,到底还是舍不得将它孤零零留在岭上,它身上的果实俱是不会自己掉落的,时日久了,只怕承不住这般重量……”程云亭放佛不曾听到她的话一般,仍旧望着那白凤果,口中讷讷道:“九商,我来尝。”
九商的狐狸小心肝剧烈地跳动起来,毕竟这果子到底是否有毒,谁都说不清楚,虽然白凤树进了芙蓉庄不曾引起甚么异动,但若是果子有毒……树是自己引过来的,果子也应由自己尝。九商趁着程云亭发愣的时间,旋风一般摘下一枚来咬了下去。
☆、第七十九章
程云亭大惊失色,方想靠过来,却被九商摆手制止了。一股甜津津的冰流袭入,九商只觉着每个毛孔都舒畅开来。程云亭瞧着九商的脸有些失神,放佛是隐隐地半透明了一回又恢复原状,虽有些变化,却说不上来。九商三下五除二解决了一枚白凤果,笑道:“我这不是没事?看来所谓‘众口铄金’,不过如此了。”
程云亭依言也摘下一枚来,轻轻咬了一口。那白凤树自进了芙蓉庄,放佛脱胎换骨一般,继续口吐人言道:“小郎君,可晓得我的好处了?”它再抖一抖果实道:“好姑娘,小郎君,你们快些儿将我身上的果子都摘下,用细瓷坛子装上埋在我根下,保管你们吃不了半点亏——这般重量,我实在受不住啦。”
九商见它那般急不可耐,由不得笑了,见程云亭也一脸受用的模样,便捏诀念了召唤咒,将庄里的细瓷坛子引来了几只。九商原想再念个咒来好教白凤果自个儿钻到坛子里,白凤树又叫道:“用术法摘下的可不灵光!我这果子吃了咒语一击,便立马化作黑水。”
九商恍然道:“只怕就因如此,鄂华岭上众人才不敢靠近你。”白凤树哼哼道:“不过是你们这些妖族都爱走捷径,有了术法以为便能为所欲为罢了,殊不知好些古法都是提倡劳筋动骨……”它只怕是憋了太久,这番话絮絮叨叨念下来,程云亭只觉着耳朵嗡嗡,忙拦到:“敢问树仙,您高龄几何?”
白凤树吭哧吭哧了半晌,这才忸怩道:“我哪里是甚么仙!不过是鄂华岭上一株倒霉催的树罢了。我身上的果子一载结一枚,只怕也有好几千枚了。如今小娘子收留了我,我自然是要认小娘子为主的。你这小郎君,既然也能到这洞天福地里来,只怕是小娘子的夫君罢。既如此,随着小娘子一道唤我白凤便是了。”
九商同程云亭都是身手利索之人,话语之间已然将几个细瓷坛子装得满满当当,树上的果子已然少了小半。白凤树舒展了枝条,大呼痛快。又亲手将土挖开,将坛子埋下。二人食了白凤果,竟然半点都不觉着饥,尤其是程云亭,自被狼族大王子击下毒谷之后,胸腔常会隐隐作痛,不过是怕九商担心,从不多说罢了。如今不过吃了一个白凤果,胸中痛楚已然大减,这才暗暗钦佩九商的魄力同慧眼如炬。
二人相依相偎在白凤树下歇下,白凤树倒也有趣,晓得主人要歇息,遂一声不吭恪尽职守地做一株树。芙蓉庄中似乎没有阴雨,那一轮小小的金乌十分卖力地照耀着庄中的山川河流。九商一瞬间放佛又回到了青淮庄中,同明之二人在青淮山的向阳山坡上,懒懒地沐浴着阳光。慈眉善目的贺婆婆,呆头呆脑的柳臣安,在山脚湖中乱扑腾的孩童,盥洗衣物的年青妇人们……那一段岁月放佛是偷来的,自己生来便要在挣扎中前行。若是一辈子都能如此该多好?只是……阿娘还在冰牢中受苦,自己怎能如此懒散松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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