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几大神殿同享世间所有信仰的琉璃城,就是一个美好的梦,让无法亲眼去欣赏的人浮想连翩,以朝圣般的心态敬瞻着它,并终生以能去看看为最大的梦想;让想见证它面貌的人流连忘返,情愿守在山脚下以终老而无憾。
那个曾经美丽了满大陆无数代,无数人梦想的地方,如今城还在,墙还在,却是满城空寂,毫无人息,是如此的萧索,如此的荒漠。
这,让人如何能信?
水啸一千一万个不愿想信眼前所见,脑子愣是转不过弯而来,也因那么一怔愣,她就定定的浮飘在空中,那身影,那背反影,看起来是那么的凄冷孤寂,落魄黯然。
稍后赶来的两兽一人,立在她左右,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神色淡定的不能再淡定,连眸子都没闪动。
“这个,不是琉璃城吧。”良久,水啸幽幽的叹息着,回眸,一副“我眼花了是不是”的表情。
“千真万确,”两兽一人镇定至极的回答。
冷意浮过心头,水啸的心也一点一点的冷静,是啊,这怎么可能不是琉璃城?全天下就只有一处才有知命碑,这里若不是,又哪里再去寻第二个琉璃城?
它会变成如此模样也并非不可能,否则,大陆也不会在一千万余年前的那场剧变之后更改纪元年,凤凰族也不会音讯全无,琉璃王也不会从那之后再无历史。
她之所以不能接受,不过就是因为事实来得太快,快得没有给她有所心理准备,骤见真相才会反应强烈。
有那么一刻,她有些怨旁边的那只生物为何不给她提个醒儿,让她有所心理准备,可转而一想又自我释怀,或许,就算有人提醒,她也不会有心理准备的,谁让她对琉璃城的印象已深刻至深入骨髓那般的地步呢。
遥望远方,阳照山顶,天高云净,天阔地宽,一片明朗,目之所极无阻无挡,但见其城真是建于山之顶,建筑之上再无高峰,俯瞰,周围山峰无数,团团环立,其地亦是一枝独秀。
如果,如果墙好城全,处处生机勃勃,那么,必然会有另一番风景,可惜,那阳光下的残壁残墙无不告诉着人现在的凄凉境地。
回望一眼白茫茫的湖,水啸叹息,或许,净心湖是整个地方唯一的净土吧,而当那种想法才掠上心头,眼角微跳。
又在那刹时,人如鹤起,掠向远方的残城。
龙太子飞飞凤琉璃不声不响的跟着,前方的人想要去何处,他们心中有数,至于那里,唉,仨暗自叹息,眼里划过浅浅的忧色。
眼见为实。
可现实有时候眼见并非为实,就如此刻水啸所遇的情形,原本墙与城就在树木之后,等赶至时才发现,那根本是骗人的,实际上树木之边际是一处山涧,城在另一处山头,净心池所在的地方其实是一座独立的山。
涧深不见底,上方架有数座桥,正是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
越涧,又是几百里之后才是墙,墙高如山耸立,厚,需以几十丈为单位来计算,如此可见,曾经这里是何等的宏观。
亲眼见着那墙,水啸又愣了好几秒,甚至都说不出自己心中的震憾了,再望上那片曾被自己忽略,却看起来完好的一片建筑,眼里由衷的生出敬仰来。
那片建筑,琉璃色的墙,淡金色的瓦,画壁飞檐,殿殿相连,于断墙残壁之中是那么的耀眼,那些断石残碑又衬它是那么的孤寂凄冷。
立在断墙之上,她突然有些迟疑,不敢走近那片唯一完好,完好的连一点残痕都没有出现的地方,无法决定是不是要去探寻那里的真相。
举足无摸之时,手上传来暖意,茫然偏头,自己的手竟被美丽的如同朝阳一样的男子握在手心,温暖,遍身遍心。
“不愿去便别过去。”琉璃色的瞳眸里第一次浮出担忧。
?
水啸思维停顿一秒的十分之一那么久,或许,那边真的有藏着令人无法接受的真相?
凤琉璃原本以为如此一说应该可以打消人的念头,可下一刻,他竟被人拉着跑了起来,这下倒换他呆了呆。
拖着凤琉璃跑的水啸,速度相当的快,身似白光自破败的建筑之上闪过,一下子就将两者的距离拉近为堆距。
她,站在了一处琉璃色宫殿的顶端。
嘶,水啸眼瞳一跳,情不自禁的倒吸一口凉气。
下方,殿前殿后的檐下与大道上,竟有人,那些人歪七歪八的或倚或躺或坐或趴,姿势各异。
人,是活人般保持着鲜嫩的皮肤,衣袍等等俱是原样,甚至有些上面还有红色的血痕,那血痕看起来极为新鲜,像刚染上不久一样的鲜艳。
每个人看起来像是沉睡,然而,却没有声息,感觉不到活人的那种生机。
心跳骤然跳了几下,水啸吸口气,让自己镇定,她现在总算明白凤琉璃的意思了,这里,真的很诡异。
所有建筑都残破不堪,唯有它完好本就是件很诡异的事,现在则更加诡异了,阳光虽烈,却仍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就算如此,她也只短暂的停留一下,再次果断的向前方的一处大殿闪。
依如之前她原本是有些踟蹰的,当凤琉璃那么一说,她心底的倔强又叫嚣起来,立马抛弃一切的果断前进般,决然而然的飞。
越过长长的一段距离,最雄传最气派的大殿就在前方,殿前是平台与台阶相互雷劈换的正道,再下方是宽阔的空场。
道上仍是乱七八糟倒着的感应不到呼息的人。
没有走台阶,直接飞抵殿前。
殿门大开。
人与兽钉足在殿外。
大殿很宽,白玉砌地,金石为墙,壁上伸出无数花枝台,顶端倒吊着莲花灯,点着长明灯,那灯,盏盏明亮,火苗淡淡的光晕散开,点点如晨光。
九重台阶之上,设三座,正座雕凤画龙绘百花祥云,通体琉璃色,竟不见任何一点杂质,那玉,美得出脱。
向后退一步之后的左右设二座,左为紫,右为蓝。
殿内,满满的是人。
人,跟外面那些人一样,姿势千姿百态,各有不同,而最让人深刻的只有四人,那几人俱在九重台上,其中一人,是坐在蓝色宝座上的女子,她头戴凤凰钗,面如少女,明艳照人,蓝色衣衫的袖口领口以金丝银线绣着凤凰图。
其余三人,一人滑跪在正座之前,背依着座,一手扶着宝扶手,头搭在手臂上,他十分的年畏,长相俊美,只是看起来似十分痛苦,唇咬得紧紧的。
另二人则直挺挺地倒栽在平台面上,只留下一个背部向外。
长明灯光照耀着的殿内,犹如地狱一样的幽静。
汗,湿了水啸一背。
正文 神降与天神 卷四:群魔乱舞 第二百五十章
水啸从来没将自己归划于特胆大的一类人中去,同样的,也从来没有将自己归胆小一类人中,她觉得自己的胆量属适中之类,即不胆大包天的什么都敢做,也没有胆小到一见风吹草动就龟缩起来的境地,大约就是平平过而也。
胆子不大也不小的她,这会儿双腿却微微的颤抖了起来,两条腿像两根秋千架的支架在风中摇摆一样的晃抖,脸上的汗一串串的狂滴。
当见着修蛇始祖粗大的真身时,她没吓得发抖,至于当时是因为无暇分心去管那些还是确实没觉得可怕,那个就不必追究了。
恐怖!
这场面太像古时墓葬室内的情形了,她感觉那些容颜鲜活的人好似随时能活过来,那种想法让她毛骨悚然。
人都有最害怕的,她么,不怕看见死人,不怕看见人杀猪宰牛,她的最怕的正是僵尸,别说看有关僵尸的电影电视剧,但凡跟其有关的一切她都会避得远远的,坚决的不去碰触。
她知道大殿内的那些人其实不是僵尸,可实在太像,让她控制不住的往那方面想,恐怖的感觉弥漫心头,一时吓得全身僵直。
感觉手掌中柔荑肌肉紧绷时,凤琉璃微不可察的蹩眉,眼底立现不悦,当然,不是对王的反应不悦,是对大殿内的情形感到相当的不满加厌恶。
一群混蛋!
龙目在大殿内巡视一圈,龙太子将某些人从头到脚的鄙视一顿,暗中晃了晃爪子,有那点蠢蠢欲动的思想。
不过,他也就只是暗中挥了挥爪子,刨了刨地而已,并没真的冲出去将人暴打一顿或者直接将之咔嚓了。
飞飞最淡定,随意瞟几眼就干脆眼不见为净的不再瞧。
喘气,吸气,呼气,再吸气,肌肉绷得比铁板还硬几分的水啸,在做了七八个深呼吸后才勉强镇定,身体的僵硬度也只松弛五六分。
举足,想迈步又不敢,放下,再抬起,又放下,如此反复四五次都没跨出那具有重大意义的第一步。
她跨不出的不是步子,而是无法跨越自己心灵上的那道槛。
相陪着的一人二兽,不催人也不鼓励。
踟蹰良久,在抬足落下落下抬足的折腾到第八回,水啸眼一闭,抬起的脚往前一伸,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