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艳骨长长的松了口气。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握紧手中约战贴,花艳骨深深吸了一口夜露,尔后喃喃道:“速战速决,早去早回吧……”
说句实话,她并没将这次决斗看在眼里,更没将对手放在心上。
画皮师是个信守承诺,重荣耀更甚生死的行当,会偷盗他人的美人皮,甚至违反三大铁律,使用封期五十年内的美人皮的画皮师,自古以来都只有一种人。
弃徒。
因为品行低劣,或者是犯下过滔天大罪,因而被逐出师门的这群人,自然不再受三大铁律的约束,但也失去了向其他画皮师挑战的资格,也就是说即使花艳骨输了也没关系,他们的决斗从一开始就得不到承认。
而朝不保夕,日日夜夜受到刑者的追杀,弃徒的下场只有两种,要么死,要么赤足踩着刑者与其他画皮师的鲜血与骸骨,以霸道之姿存活下来。
花艳骨不认为自己的对手会是后者。
若是有那么厉害的画皮师背叛师门,她不可能一点消息也没有。而若只是个寻常画皮师想要来捡便宜,她定会叫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可千般算计,总比不过天意。
是夜,月明星稀,寒鸦栖枝。
花艳骨立在城郊十里亭外,自怀中取出师门秘制的烟火。
左手烟火,右手约战贴,花艳骨深吸一口气,将两物合二为一,然后以火折子引燃。
烟火冲天而起,炸开红莲一朵,惊艳了整片夜空。而那约战贴也是秘法所制,遇火则鸣,仿佛鹤唳,清丽了整条星河。
“红莲之花艳骨在此,何人约我,出来吧。”花艳骨道出自己的称号时,很有些咬牙切齿。
每个画皮师出师的时候,都会从师父那里领到一个称号,从某方面来说,光从称号就能了解到一个画皮师的个性或者特征,比如大师兄的“祸刀”……相比之下,她的称号,有些不给力啊。
那么,对方呢?
天空烟火渐散,地上寒风骤起。
千纸鹤化为红色灰烬,飞过那人修长的手指。
那双手从花艳骨身后伸出,仿佛从梦中生出的魇,将她轻易禁锢在怀中。
“饕餮之云邪。”那人将下巴枕在花艳骨的肩上,懒洋洋的说道,声音里充满戏谑,“不过是试一试,没想到你还真来了……呵呵呵,既然来了,今夜,就别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果然!一日更就想阳痿!日更果然是种毒药吧!
☆、掉毛凤凰不如鸡
行走江湖三不惹,一为方外人,二为女人,三为小孩。
尤其是后两种,江湖上人心险恶,女人与小孩若是敢孤身行走,要么是有强横实力,要么就是有显赫背景。
不巧,这两种花艳骨都占全了。
若是说出师傅的名字,则举国上下有半数以上的人会任她予取予求,而她又得师傅真传,一条鞭子使的出神入化,江湖上的二流货色即便是十个打她一个,也不是她的对手。
不过,这世上,并非所有人都卖她师傅面子。而她虽能一个打十个,但若是来的并非庸人,而是顶尖高手,则一百个花艳骨也打不过他一个。
若是来者占尽这两条,那即便是花艳骨,也要吃一个大亏。
花艳骨从未高估过自己,可直到赴约之刻,她才发现,原来,她还是低估了敌人。
城郊十里亭外,衰草凄凄,随风摇曳。
花艳骨手持长鞭,气喘吁吁的看着对方,臂上,胸口,腰际,腿上,都被割开了很多道口子,鲜血涓涓,令她仿佛开在荒原之中的凄艳之花。
云邪立在她身前不远,襟口的黑色兽毛随风滚动,他抬起手中弯刀,递到唇边,鲜红的舌头在刀口上舔了一舔,然后发出一声野兽般的笑声,低沉沙哑的对艳骨道:“你的味道……让我发狂。”
云开月明,一道月光打在他脸上,一张蛮荒粗犷的饕餮面具散发着狰狞的光芒,掩去了他的上半脸。而他唇角勾勒出的微笑,叫花艳骨浑身战栗。
“你到底是什么人!”花艳骨忍不住咬牙切齿的问道,“就算死,至少让我死个明白!”
画皮师三大宗门,到底什么时候出了这样一个怪物!
而这样一个怪物背叛师门,为什么她却一点风声也收不到?
“我为什么要杀你?”云邪舔舔嘴,懒洋洋的看她,“你是我看中的女人,我不但不会杀你,说不定,还会保护你……”
说完,他袖摆一扬,兽骨弯刀出鞘,反手一插,将悄无声息的摸到他身后的男子一刀捅穿。
慢吞吞的将刀抽了出来,带出一大捧鲜血,黑衣人在云邪身后倒下,他将刀一甩,在地上甩出一道血线,然后似笑非笑的看中花艳骨:“不过既然有了我,那你身边这群小虫子,还是全部杀掉的好……哦呀,别这样看着我,男人都是占有欲很强的野兽嘛。”
三道黑影出现在花艳骨的面前,为首者低声喝道:“主人,我们来挡住他,请快点回君上身边!”
他们与刚刚被云邪杀掉的男人一样,都是师傅赐给花艳骨的死士。
师傅爱护两个徒弟,就像爱护自己的两颗眼珠子,断不许有丝毫差错,故而不管两人反对,毅然令四名死士相随,那时候花艳骨和寒光都觉得是多此一举,而现在,花艳骨只恨当初怎么会只要四个死士,应该要四百个先啊……
“也好。”云邪缓缓朝花艳骨走来,刀尖拖在地上,划出一条长长的血迹,“哪怕是虫子,养久了也会有感情。你跑远一点,看不见他们的尸体,听不见他们的惨叫,就不会伤心了……”
花艳骨的脸苍白了一下。
三名死士毅然道:“请不要被他的话挑拨。”
为首者更是木然的说:“您若活着,我们便死得其所。而您若是死了,我们也不能独活。”
不知为何,听了他们的话,花艳骨竟情不自禁的想起了那个在家里等她回家的小死士。
摇摇头,她闭上眼睛:“报上名来!”
三名死士眼睛里立刻迸发出激动的喜色。
“书龙。”“乌剑。”“刘裕和……刚刚死掉的那位兄弟名叫林强。”
“我记住了。”花艳骨缓缓应道,然后再不迟疑,转身便逃。
在她身后,三名死士已经决定,这次哪怕是拼掉下辈子的命,也要替她拦下敌人!只因她刚刚之举,乃是承诺他们,若他们身死,则他们的名字会跟在她的名字后边,一并编入宗族的史书传记之中,从此再也不是籍籍无名之辈,而是家族所有死士传诵于心口的榜样,而他们的子孙亲人,也会得到相应的照料……
既如此,死有何憾?
三名死士坚定的看着云邪,缓缓的列出杀阵,将他包围在中间。
乌云滚滚,再一次遮蔽了天空,那一片漆黑落在云邪的脸上,他就像一头吸取夜色和邪念而生的魇,笑的慵懒鬼魅……
“饕餮之筵……”大风满袖,他缓缓抬起骨刀,指着三名死士,懒洋洋的笑,“先从你们开始吧……杂鱼们。”
话音刚落,一股冲天血气从他身上弥漫开来,仿佛筵席上的血色幕布,将三人缓缓包裹在其中……
他们不是他的对手。
这一点,云邪知道,三名死士知道,而花艳骨也知道。
她运起轻功,疾驰在青石小道上,心知那三名死士必死,但自己若是留下,也不过徒增一具尸首罢了。而她此刻还不能死,出了这样一个怪物,而她却一无所知,则意味着大师兄和师傅也不知道这件事。
这意味着什么?
“情报全归大师兄管,他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花艳骨心想,“又或者是其他三大宗门出了叛徒,却故意隐瞒这个消息,可为什么要隐瞒?难道是那个家伙身上有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不能叫他被我们的人抓到?”
“在想什么呢?”一个慵懒邪气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紧接着,斑驳带血的骨刀划过花艳骨的背脊。
她惨叫一声,栽向地面,却用一双手从她身后伸出,将她整个人抱进怀中。
然后,一条温暖的舌头沿着花艳骨背上的伤口,一路向上舔去,最后,竟咬在她的脖子上,用牙轻轻撕咬,用舌慢慢舔动,就仿佛在品尝一道稀世珍馐。
“孽畜!我跟你拼了!”花艳骨一生中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又羞又气,抽出鞭子就要跟他同归于尽,可她出手快,云邪比她更快。
咔嚓一声,花艳骨握鞭子的右手便折在他的手中。
疼痛袭来,花艳骨眼前一晕,差点背过气去。
云邪轻轻抱着她,吻了吻她的额头,又用牙齿咬着她肩上衣裳,一路褪下,直至露出香肩锁骨来,才心满意足的低下头,在她的肩上狠狠咬了一口,才在她的耳畔亲昵沙哑的说:“给你一点可爱的教训,好叫你记住我说的话……艳骨,你被我看中了,从今往后,只有我可以保护你,也只有我可以伤你。”
他手上略一用力,将花艳骨的右手重新接上,然后笑着松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