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之间,他飞快地掐了三个诀,身型突兀地消失在了原地。
“嘭!!!”
“咕,咕嘟……咕嘟咕嘟。”
一大蓬清酒被妖力切成了雾状,缓缓从半空飘落。孔雀在瞬移前来的那一刻,猛然察觉脚底一空,微讶之中下意识往身侧避了避,反而正巧与那铺天盖地袭来的尖刀错身而过。
而窦蓝——
“咳咳,咳。”
比孔雀还高出一点儿、需要三人合抱的大酒桶里突然冒出了一只湿淋淋的脑袋。窦蓝呛了好大几口酒,呛得眼中都罩了一层水汽,此时正有些晕乎,迷迷瞪瞪地瞧着罪魁祸首。
那可是他宝贝得紧的,上了千年的桃花酿——
孔雀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却没发现自己已经将注意力全数集中到了自家徒儿蒙了水汽的双眼上。
窦蓝见妖怪师父一脸莫测地盯着自己,为防旁生枝节,也就干脆扒住桶壁不动了。
春日的山顶,凉意还是很重的。没坚持多久,窦蓝就忍无可忍地打了个喷嚏。
孔雀这才靠近几步,抬手托起窦蓝的双臂,将被陈年好酒浸得香喷喷的徒儿提了出来。
他扣指在她额头上敲了敲,将她的衣物蒸干。
一瞬间,四散逃逸的酒香百倍地浓郁了起来。
他低头,看着明显有些醉意、显得傻乎乎的窦家小姐,突然觉得这个被酒香浸染过了的馊窝头姑娘,竟然变得稍微……可口了些。
“噗通。”
“咕嘟咕嘟——咳咳,咳。”
被自己的想法懊恼到的孔雀毫不留情地一扬手,愤愤地将馊窝头姑娘又扔回酒桶里去了。
啧,可惜了他的桃花酿!
————————————
木香与酒香混杂的地窖中一片氤氲,听善阁北侧的房中,却是满室一触即发的紧张感。
窦柠在油灯的明灭中,警惕地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在房中的绿头发妖怪。
那妖怪就这么凭空冒了出来,在见到他之后,脸上居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加上妖怪直直瞄向裁玉剑的眼神儿,窦柠心下已经了然。
“这把裁玉剑,和之前的各种东西,都是你送的罢。”
“事实上都是由我的门人——说是我送的,也对。”青耕看着眼前虽然带着敌意,却处变不惊的少年,语气中颇有些刮目相看的意味,“窦家总是能够教出好孩子。”
窦柠不理会对方的夸赞,自顾自地道:“你是来找姐姐的吧?却没想到她早早就将这把剑送给了我?”
青耕这回是实实在在地惊了。他上上下下将窦柠又重新打量了一回,脸色数变,好一会儿,才重重地闭了闭眼,像是做了个艰难的抉择一般。
而窦柠就这么端端方方地站着,一声不吭地等着青耕理清思绪。
半晌,青耕抬手,只见裁玉剑的剑鞘噌地滑开,直直飞去了他的手中。
“我名唤青耕,算是回天阁的长老,与你们窦家有些渊源。之前我重伤沉睡了千年,回天阁众弟子也全数隐居海外孤岛,泾州之内只留下了几条商线,才没能及时……直到两年前,你姐姐到帝都购买妖丹时,我游历的一缕神识捕捉到了她的玉简……”
青耕叹了口气,正色望向那眼神藏着如兽一般躁意的少年:“裁玉是一把不辱没任何名士的好剑,好剑,自然要由好人配。窦柠,你可愿修仙?”
纵然窦柠再如何老持成重,也不过是个刚刚开始长个子的小屁孩儿。闻言,他的眼神猛然亮了一亮,随即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复又黯了下去。
青耕像是早就预料到了如此情状:“你不必现下就给我答复。”
“此处是孔雀的地界,若非正式请拜,我无力以真身擅闯。三天之后,若你有意,便拿了裁玉,庵外后山竹林见。”
话音刚落,便有一阵妖风狂起,将青耕的身型和那裁玉剑一起,诡异地吹散了。
一同被吹散的还有屋内的灯火。
在愈发深沉的暮色中,窦柠缓步走到了窗前,拿着已经去了鞘的裁玉剑,对着初升的月光仔仔细细地看着。
良久,他一声清喝,纵身翻出了窗舷,昂首,直背,左腿屈,右臂平展,随着渐渐升高的弯月,亮剑起舞!
赫然是窦家代代相传的那一套《十里惊涛》!
因为没有一个正经的导师的缘故,他的起承转合还不那么圆滑,甚至在一些细微之处出现了偏差,但那举手投足、袖光剑影之间,已然有了一份浩浩然的神韵!
回风,燕跳,下盘定,展臂立剑而收。
窦柠维持着收剑的姿势,胸腔微微起伏着,额间有汗珠沁出,直直压住了他浓密的眼睫。
弯月从一片厚云中穿刺而出,正是皎洁当空的模样。窦柠的脸在这月光下,竟生生地多了几分远远超出他这年龄的沉静来。
☆、【五】此去经年
【五】
严宁庵的前院大门紧闭,从外头看,一副端庄肃穆的样子。
事实上——
“呜哇哇哇哇哇哇——”长了火红色耳朵和尾巴的阴沉姑子连声嚎叫着,拖着高壮的身躯一路仓皇地掠了过去。
紧跟在后头的,是甩着长马尾辫子、急速追赶的窦蓝。
“快停啊啊啊啊啊窦蓝蓝蓝你是属于小将军的不要跟我无谓纠缠啊啊啊啊啊——”
窦蓝嘴角一抽,忍不住扔出一包毒粉。
在狐姑的活奔乱跳中,她恳切地劝道:“江重戟这些天闭关去了。狐姑,俗话说朋友之请不共戴天,你就当做日行一善,积攒功德陪我练练罢。”
闻声而来的二十四只蘑菇们齐齐地扎成了一排,步调统一地左右扭动着,并齐声给窦蓝加油鼓劲:“烧,她尾巴烧,她尾巴烧,她尾巴烧——”
狐姑气得把尖耳朵炸成了圆耳朵,她也不再管后头那只紧追不舍的乌鸦,只一心一意站在墙头痛斥那群小没良心的蘑菇们。不想,她吸气吸得过分卖力了些,竟然脚下一滑,整个从墙头上轱辘摔了下去。
刚追到墙角下的窦蓝一愣,与蘑菇们面面相觑。墙的那边传来狐姑的哼哼声,鼻音重得可叫人心疼了。
这墙面可有将近四人高喂。窦蓝正准备提气去看看好友,却兀然听到一个久违了的声音——
“哈。从墙头上滚下来的狐狸?姑琼,你瞧瞧你自己那怂样儿,你可算把狐狸族的面子全丢尽了。”
那绵延不绝以假乱真比真更真的哼哼声一下子就止住了。只听一阵悉娑,狐姑中气十足的阴沉嗓子愤愤地响起:“果真是狗嘴里吐不出好话,尽跑癞痢鸡出来!”
“你当我乐意瞧见你这糙模样儿么?”九闻不屑地仰起下巴,将高傲俩字演绎了十成十,“我在修行,修行——那是一个惫懒货永远也不会懂的高深词儿。结果你就这么哐当一声掉下来,将我的路给挡严实了。”
“你也在练步法和速度么?有什么心得咱们可以切磋一下。”
窦蓝趴在墙头,头顶上还长了几只看热闹的蘑菇,一双黑眼睛咔吧咔吧的,不能再明显地闪着“来战”两个大字。
九闻一下子就哑火了。
他像是在冰窖里冻了好些月份一般,将仰起的小脖子僵直地、一下一下地掰会了正常的角度。
他的脸噌地一下红了起来,两只耳朵简直会发亮。
窦蓝脑中霎时浮现出九闻的原身,那九只耳朵的小黑狗。
不知道现下他那其他的七只耳朵又是个什么颜色……
下一刻——
“……又跑了。”窦蓝略失落地垂眸,眼里对于打架斗殴的期待碎了一地。
她很快重拾心情,期待地看向狐姑。
就在她的眼神儿落在狐姑身上的一瞬间,那只阴沉的姑子嗷地嚎了一声,捂着心口啪叽一下倒在了地上,又开始了此恨绵绵无绝期的哼哼。
窦蓝:“……”
众蘑菇:“( ̄△ ̄)……”
老太妃:“……这又是在做什么?”
妖怪们叽叽喳喳地抬着狐姑跑远了几步。
窦蓝跳下墙头,朝老太妃走去:“阿婆,何事?”
老太妃望向窦蓝,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她递出一叠被折得方方正正的,颇有厚度的信纸:“窦柠走了,这个他留给你的。”
窦蓝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什么?”
老太妃不语,只是又将那叠信纸往前递了递,眼中是满满的唏嘘。
————————————————
窦柠的房间与平时没什么两样。大体是整洁的,细细看去,却能见到挂着蜡的灯台,被椅背挂住的帘子,和不平整的被角。
现在是正午时分。窦蓝走到床前,眯着眼朝外看去,似乎下一刻就会有个眉目标致、身材修长的少年信步走来,在见到她时眼神儿一亮,喊她一声姐姐。
屋内的空气无端让她觉得烦闷。她随手抓过桌上的镇纸,将窦柠留下的一叠信全数压了,手撑窗舷一个纵跃,跳去了开得正好的一株白玉兰上坐着。
无论是睁眼闭眼,那棱角分明的小楷字始终不依不挠地飘在她的眼前。
家姐窦蓝亲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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