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花锦绣才不怕别个威胁呢!别以为我真的拿你没办法!
我来了脾气,索性也不走了。竟是就地坐下,双腿一盘,便掐了个仙眼诀,打开仙眼,来了个投机取巧。
就不信还寻不到你!
果然,立即我就见到了他,准确说却是一个背影了。只是看那背影的样儿,浑身绷紧,衣袂也已猎猎飞舞,竟似动了气?
而他深处地儿正是衰草深处,我估算一下距离,应是离我三丈开外。就暗想着道爷法力精进不少,居然能做到千里传音如在耳旁。
可这样的距离下令我寻他,真真难为我了!难道不是和我说话?!可惜自我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却不知还有无其他人了。
就不停控制仙眼,我想要一探究竟。而凝神定睛仔细瞧,我却听那道爷又说了第三句话:“伍,叁,拾,玖,陆,柒柒。”
呃?!
今年流行打机锋猜哑谜?!怎的个个都争着抢着说阴阳令上的奇怪字?莫不是都想替云少海还赌债?
这些字,又到底隐藏了什么玄机?!
我正莫名其妙,突见陆少卿脚步移动,竟是闪了半个身子,露出前方景象来。
于是就发现自己竟一直自作多情。人家压根没有和我玩闹的心思,而是一脸正色的商量正经事。万万令我想不到的,这与他商量正经事的人,竟是前几日还被他列为刺/杀目标的方少墨。
陆少卿说完了那一组奇怪数字,方少墨面色就一变,显然有些吃惊,而陆少卿微微蹙起眉头,凑近了方少墨。
两个人便头挨头地低声说着什么。我好奇心被他们勾起,一门心思想要知晓他们到底在研究何,可就算我竖起耳朵努力听,也不过听到一阵阵风声入耳。
就暗恨了声。早知当初在九重天时,我该和千里眼顺风耳好好学学术数,如今也能用上么!
想不到方少墨竟先我一步来寻他!想来这一群家伙联手骗我,如今见事情再也瞒不住,所以特特赶来商量让我入伙?
——“锦绣,你知道的越少对你越有利,我只是不希望你趟这趟浑水。”
便忆起当初陆少卿的话来,嗬,你不让我趟浑水,我偏要趟呢!
我脸面上荡开笑意,打定了主意,就要立起身来朝他们方向招手,也不知两个人看不看得到?兴许我也该用个千里传音术,向这两位谈得入神的家伙展示一下天枢星君的实力?
于是立起身来,我提气。却在此时,就见面对面交谈的两个人突然都变了脸色,而陆少卿就猛然出手,竟一掌拍上方少墨前心。这一掌力度极大,方少墨又似乎全无防备,竟直直飞出去丈许远,“砰”的一声落地。便呕出两口血来,他伸出一只手来,颤抖着指向陆少卿,嘴唇蠕动,只艰难说着:“你,你——”
却是再也吐不出一个字,头一歪,咽了气。
陆少卿手掌一翻,便从方少墨体内缓缓升起个小珠子来,确切说应是个丑兮兮的石头星更贴切。那石星自方少墨天灵盖挤出,乖乖的到了陆少卿手,他便小心翼翼的将其收入袖中。
眼前一黑,我只觉瞬间从云端跌入谷底!谁说他和我是一边的?!谁说他还是从前那个陆少卿?!
裴少玉,你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还是,你每句话都假?!你们,本都是骗子!
——三日后,方少墨死。
三日后,三日后,我竟忘了一个“后”字,可以将方少墨死亡时间无限推迟!却是我一直以为到了今日清晨便没事,却是我轻易信了裴少玉的话,却是我以为,这世上事并非皆是黑暗,这世上人并非皆是如此残忍而又真实!
有一瞬间,我很想冲上去质问陆少卿,将我所有的话都一股脑来个竹筒倒豆子;可最终我只是立在原地,不能移动半分。
仙眼术并未收回,我便见到他回首,那张柔和脸庞竟是一如从前,那两道眉竟也微蹙。可那张脸上,为何并无得手后的喜悦?反而悄悄笼罩一层忧色?
他目光如炬,一双眼四下梭巡着,猛然朝我藏身方向瞧过来。并厉声喝问一句:“谁?!”那一刻我心差点跳出腔子,但旋即他便收回目光,瞧向另一个方向。而那方向的衰草中,便跃起一只黑猫来,那猫儿“喵呜”了一声,几个窜跃间,身子便又消失在重重衰草之间。
陆少卿就缓了神色。他垂眸光,定定的立在原地,似正沉思。方少墨的尸体就倒在丈许远的地方,他缓缓走过去,慢吞吞地弯下腰,一只手轻轻在方少墨那充满惊惧的脸上拂过,那张脸面上瞪大的眼便闭合。
陆少卿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良久良久。待到重新立起身来时,两道眉早已拧成了疙瘩。好半响他方仰头瞧天,低低叹了口气。
我努力控制情绪,只是冷眼瞧着这一切,似置身事外地瞧着一个方做了凶/案的凶/手,处置现场一般。
只可惜,我终究不是衙差,终究没有勇气,现身。
就暗暗叹了口气。所有所有的喜悦此刻看来,都成了一场天大的笑话。我默默转身,想要循着原路离开。却突地听得脑后风声急响,几乎同时我就觉得脚下一空,后脖领子已被人揪住,于是那身子就腾空。
努力转动脖子,我正正对上,那双深潭般的眼。
☆、魔界总坛的床
那双眼中有某种情绪,直令我心底发毛。努力吞咽口水,我却忘了该如何挣扎。
床。
魔界总坛,有张天大的床。
真真是天一般大了!不但大,而且极为柔软。柔软得直令我以为,那床上铺的并非锦被,而是云垫子。
事实上,当我被陆少卿扔到床上时,我的第一感觉便是突地掉进了团团云中,但我仍挣扎着坐起身来。
而那团团云,不但柔软,更是令我觉得无比头晕。
兴许,头晕只因陆少卿突地凑近的脸。
那张脸一如从前,有无尽的温柔色。只是又多了几分苍白,仿佛一个失血过多的人,又或者一个终年不见阳光的人。
但我知,他应只是被我气得白了脸了。
“为什么要走?”
“因我不愿见到你。”
“为何不愿见到我?!”
“因我不屑与魔头在一处。”
我与他不知何时,到了只能这般说话的地步。仿佛心平气和只是个遥远的梦想,仿佛一开口不彼此伤害,就会觉得少了什么。
我定定地望着他的眼,其实有一瞬,我是很想大声问他,为何要杀了方少墨,为何要与当年的空空老头一般,取走那颗方少墨的元魄石星。难不成他也与他的师父一般,妄图改变什么?难不成一个混天轮,真的可以令人性凸显出,最可怕的一面?!
难不成,我对他的所有信任,我长久以来为他寻的所有借口,不过一个天大的笑话?就如,这张天大的床一样,无论我相不相信,它依旧明晃晃的杵在这里!明晃晃的直戳我心窝!
可最终我只是梗了脖子,将所有的话都留在喉咙口。
谎言,若我听到的只能是谎言,为何还要巴巴地听,巴巴地问。
“花锦绣,不要以为,我舍不得杀了你!”
他一把卡住我的脖子,一脸的怒容。他很少发怒,即便我将那把短匕首刺/入他胸膛时,他也只是那般痴痴地望住我的眼。
但此刻,很明显的,我的不信任,我的一言不发,令他再也压制不住火气。
我仍旧闭紧了口,却将眼也缓缓闭上。我努力地仰起头,令那只手的力量全部压住咽喉口,这样可以最快捷的,令我死亡。
死亡,有时的确是一件极简单却又极艰难的事。
就像此刻,当我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他时,那只扼住我脖颈的手力气却在缓慢消失。直到久违的空气再度灌入我肺腑,直到那如断了线的纸鸢般飞走的神识再度回归;我方知晓,死亡,并非随心所欲。
泪珠子便顺着脸颊滚落。
我明明发过誓的,此生不再为他流一滴眼泪,为何泪珠子却不听话地冲出眼眶?在他面前,将我的脆弱与无助,赤/裸/裸/暴/露?!
多矫情!我居然为了个不值得流泪的人流了眼泪!
多可笑,我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他轻易伤了心!
“花锦绣,为什么你不敢睁眼看我?!”
“因我怕被脏了眼!”
“花锦绣,你为什么不肯听我解释?!”
“解释?若解释只是掩饰,我听来何用?!”
“锦绣,你到底相不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