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啧啧几声,而我就皱起眉头,道:“既然你与我知晓的已重叠,我想我们没有接着谈下去的必要了。裴少玉,你骗我这件事我可是记下了,今后你是要寻个机会还我的。而现在,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这件事对与我来说,无比重要。所以我必须立刻就走。”
“嗯?!”
笑了笑,我无比洒脱的把一脸莫名的裴少玉撇下,大踏步朝屋外走。那厮就在我身后扯脖子嚎:“喂,痴儿,你难道不想知道云少海和我们怎么分开了么?”
脚步并不停,我只是大声回他:“当然想知道,而且我想知道的事何止这一件!但眼下无论多少事都没有我即将做的这件事重要!所以,璇玑星君,咱们稍后再聊。”
我已一步踏出门,便迎面吹来好一阵暖风。这风吹得我神清气爽,仰头瞧天,却见那一方澄蓝苍穹,一重重云随我移转。
放眼瞧,远山苍翠,近水清澈。卧龙镇的夏,居然悄然而至了。
正感慨,却见那厮追出来,竟自怀中掏出一枚令牌来,笑着杵到我面前:“拿去。”
“呃?”
“没它你还真走不出叶府。”
“难怪你一副镇定架势,原来是知晓魔界大军只是虚张声势!”
“有时候能够淡定,只因为对一切早已全盘掌握。”
接过令牌,我不由抽抽鼻子,那厮便忙说道:“千万别动情啊!更别流眼泪,我生平最看不得女人哭了!你一哭我就会心软,一心软就该舍不得放你走,一舍不得放你走就该想向你讨要欠我的洞房花烛夜——哎呦!干嘛打我?!”
“这一下是要提醒你,自今往后我便是你师嫂,说话注意点分寸!”
我大笑,大踏步离开那厮,只觉今儿个天竟是格外澄净。
出了叶府,我寻一处僻静地召来祥云,于是便一路疾行。虽自打再次下界后,我总是在拼命赶,但此次,心情却与从前大不相同。
我不在乎他的身份,只在乎他是否与我为敌。
凭着记忆驾驭祥云,这一路虽赶得及,却因记忆出现偏差而走了不少冤枉路。好不容易在日落之前,我远远瞧见魔界那扇仿若通天的大门,方松了口气。
降下祥云,便有守门的兵将前来拦我,我心情大好,便好一番解释,却是大言不惭的说我是他们那位尊主的最重要之人,直说得兵将们面面相觑,就有一个小卒快步跑进去通报。而其余几个,瞧着我的眼神,似瞧着三界六道最大的痴儿。
“她有病吧?”
“我瞧着像。”
“还说是咱尊主的心上人呢,要我看她是撒癔症了,以为自己是天仙呢。”
“噗,有长成这样的天仙么?真是侮辱天仙这仙职了。”
就都你一句我一句的嘁嘁喳喳,并不时拿眼瞄我,我只是挺起胸/膛,耐心的等着进内通报之人。
不多时,就听得一阵急急脚步声响。竟是那先前通报的小卒折回,几个兵将就都凑过去,问道:“怎么样?”
那小卒摇头,气喘吁吁道:“尊主说哪来的疯婆子,给我轰走了,免得扰了魔界清净。”
便是一阵哄堂笑,其中一个瞧着是个小官的便故意高了音,道:“听到没有,疯婆子,尊主说轰走呢!也亏你好厚的脸皮,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瞧自己长什么样,就敢说是咱尊主的心上人?!你到底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告诉你,这里是魔界,你赶快滚啊,别让我们动手。万一一不小心拆了你的骨头,恐怕不太好吧。”
我只等他说完,却是笑嘻嘻心情大好也不计较。我早已料到陆少卿会如此打发我了,但从前的我脆弱至极,如今可是铁了心肠,定不再错过属于自己的机会。
就梗脖子往内硬闯,那守门的兵将岂容我胡为?但又哪是我对手?当下交起手来,竟是三下五除二,便将各个打得原地打滚,口中哀呼不断。
我自那横陈门前的小官身上跨过,一把推开魔界大门,便迎头撞上一个人。
却见那人身着嫩粉罗裙,一张脸薄施粉黛,满头青丝挽了个贵妃坠马髻,上不簪金带翠,只斜斜的插一朵盛放海棠。
碧落?!
☆、逆转
心便彻底凉了,至今我仍清晰记得当初一刀刺入陆少卿肉身子时,她那近乎疯狂的表情。这女子对陆少卿的爱绝不比我少,但我却曾那样深深伤害过他,想来她对我的恨意,必然也如滔滔长江水了。
就悄悄提了真气,我暗自思忖着,若万一交起手来,也不至于被打得措手不及。
同时又在脸面上摆个笑意,我装失忆,故作一脸痴傻状,笑嘻嘻道:“碧落姑娘,我想见你们尊主。”
——呸,不要面皮的东西,我们尊主被你伤成什么惨样了?亏你还腆着脸说要见?他岂是你说见便能见到的?告诉你,人家被你伤身又伤心,没功夫见你。
脑补了一系列碧落该说的话,我早已做好了被她骂得狗血淋头的准备。谁知这女子目光却只是随意的在我身上扫过,竟比我还失忆:“随我来吧。”
言罢便折身往回走。我一瞧,这算怎么回事?!
脑袋瓜里便冒出大大小小问号。心中却暗喜,难不成坏运气都在上辈子用光了,所以下辈子好运便接憧而至?
也顾不得别个了,我只忙不迭随她往内走,并特特回首朝那些傻愣在当场的兵将们吐舌头。暗想着他们必然要懊悔方才那般对我了,此刻心中也不知怎样揣测我与他们尊主的关系。便觉得痛快,原来做尊主夫人的感觉,也不是很差。
杂七杂八想着,已在她的引领下,踏上一条长廊,这长廊一眼望不到头,足足有十个人并排宽窄。每隔二十几步便有一对立柱遥遥相望,立柱与立柱之间,景色不停变幻,竟是春秋冬夏,四季轮回。那后一段还在飘雪,前一段就春暖花开,却是真真开了眼界。
我不由咋舌,便忆起上回子却不是这样一条路。当时我只觉入眼到处是各色美人妖娆,心中又是羞辱又是忿恨,愈发深信了秦落临死前的诅咒,只觉陆少卿果然是色中虎狼。如今想来一对男女相爱,因没了距离,便多了猜忌与不信任,难怪陆少卿总是那样胆战心惊地问我可否信他了。
喉咙口就哽住什么东西一般,我很想立即见到他,立刻大声对他说出:“花锦绣一直深信陆少卿,深信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相信他那些所谓的过往,不过是因为某种还不能说的苦衷,而编造出来。虽然我们经历好一番曲折,幸而一切还不算迟;便是自这一刻开始,彼此信任,并肩作战吧!”
心中又将要说的话掂量几遍,深吸口气,我只恨这条路太长。
而行着行着,心底就升起几分玩笑念头。瞧一眼四下无人,除了碧落仍在前不紧不慢,却只剩那不停转换景象;便缓了步伐,我远远的落在后头。
在每一个立柱齐肩的位置,用灌满真气的食指留一个印子。我不为别个,只是觉得自从知晓了陆少卿是我这边的,便连平日万分痛恨的魔界,一砖一瓦也格外亲切了。
而一路行一路按手印,不知不觉间,我已随碧落踏出这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头的长廊。便觉眼前一亮,那刺目强光生生令我睁不开眼。忙不迭眯起眼睛,好半响我方适应骤然大亮的环境。
放眼四瞧,我正要问碧落可是到了,就发现身处一片漫无边际的齐腰高的衰草丛中。那风吹衰草摇晃,竟是荡出一片奇妙景象。而碧落却已无缘无故消失。
手搭凉棚,我极目远眺,正奇怪碧落为何将我引领至此,就听得一道熟悉人声。
那声音很轻,轻得仿佛离我无比遥远。但我仍是立即听出,那是属于陆少卿的音。
“原来是你。”
只有四个字,话音里却包含浓浓惊讶之意。我便纳闷,这位道爷在和谁说话?竟是全失平日风范?莫不是已发现我?可我却瞧不见他的影儿啊!
就翘着脚望,我仍只见衰草长摇,也不知 道爷究竟藏身何处;恐怕是突然童心大起,想要与我玩寻人游戏?
暗暗好笑。我忙忙以手掩口,方将就要冲口而出的笑声堵回去,蹑手蹑脚地趟着衰草前行,我暗想两个加起来上千岁的人还耍这些,回头被别个听到,是要笑掉大牙了。
可心中却又有无数暖意升腾。也不知多久,我与陆少卿没这样见面时不吵了!
前行数步,就听得道爷又说:“既然如此,别怪我不顾昔日情分。”
这话里可就带了三分惋惜七分痛意了。我便停住脚步,心道:咋?嫌我动作慢,竟威胁起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