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当夜的事用仙眼看?这倒真是个好法儿!真是真是,当日在九重天我们怎么没想到?不过如今也不算晚,咱们这就上九重天,你用仙眼将当夜的事重演一次,生生拆穿敖润书的谎儿!”,我大喜,拉了裴少玉就走,可那厮却双腿被钉住,动也不动地看我,一张脸悻悻的,说不出的难看。
“怎的不走?是要用水?还是什么?”。
“实话告诉你,这办法我不是没想过,并立即就在九重天偷用了,可什么都看不到!当夜必是有人动了手脚,应该是法力高强之人曾设下结界,而这结界就是专门冲着我仙眼来的”,“花锦绣,我不是吓唬你。我总觉得这次的事绝不会只针对大师兄一个!恐怕是冲着整个灵山来的!很显然,这计划也蓄谋好久,兴许早到三月前,灵山断了雨水便开始”。
“那你是说,接下来的一切皆是一场剧?”。
“是的,是一场排好的剧,也是个天大的局!最可气的是手法不算高超,偏偏我们找不到漏洞”。
“所以呢,如今你是应了我的计?”。
“我哪知你有什么计?只是当时在九重天凭着我对大师兄的了解,深信那种时候他绝不会忙着和你唧唧歪歪,必然是留了什么线索给你,让你帮忙。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不留给我”,裴少玉有些郁,边说边揪手边的一丛草,我就问他:“不痛?”。
“呃?”。
“那是荆棘子,刺很毒的”。
“啊啊啊!好疼啊!”。
“其实你也不用恼,当日你那样跳脚,便是我,也不会将自己性命交给个比痴儿还疯的家伙了。本想瞒着你的,但如今你既来了,我便将心中的计说与你”。
“你说”。
夜风忽起,卷起漫天沙土,我在那黄沙土中开口,学着陆少卿那般淡然而轻声:“我想去地府”。
“去地府做什么?”。
“去地府找龙九”。
“你找他?做什么?!”。
“我要与他结冥婚!”。
当下裴少玉就叫了一声天,接下来就拼命摇头:“不成不成,这事危险得很。何况就算你要去,也用不着先弄死自己”。
“那我该怎办?”。
裴少玉四下瞧,压低了音儿,幽幽道:“不用去地府,龙九的魂就在这附近,只是我们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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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一阵幽风吹过,我直觉那话里都透出阴森,便磕巴:“你别吓唬我,我可是最怕这些呢”。
“哈,那你方才还那么壮志雄心的”,裴少玉笑嘻嘻的,令人生厌。
我拧身走,却被他一把拉住,道:“别气啊!我是说真的,你还记得陆少卿曾说过,龙九的魂有些特殊么?”。
“是大师兄!”。
“哎呀,那是外人在时糊弄人的,还是直呼其名才显得够亲近”,裴少玉说着却不闲,东张西望的,最后摘片叶,舀一叶水,就掐诀探头瞧。
我也凑过去,瞧来瞧去只瞧见一汪汪水,就问他:“你故作玄虚呢?”。
“嘘,别吵”。
“水里有个虫”。
“是龙!”。
“哪个龙?”
“就是你未来的夫君喽”。
“吓!你唬人呢!便是龙九死掉,也不该化作这样小的虫!况你我是见过他冤魂的,哪儿这副样?”。
“你不懂!龙九特殊着呢,你可知为何他是龙王第九子却封为太子?别那么看我,我会以为你移了情。详情等你安然回来我再告诉你。不过他的魂如今却是麻烦了,瞧,是不是越来越小?”。
我仔细瞧,果然见那虫蔫蔫的浮水里,哪还有向我们讨勾魂铃时的气魄。
“其实,我也知道得不多”,裴少玉悻悻的笑,又说:“总之他的魂正迅速消散,应该是因灵气减少才会如此,可也不排除有法力高强之士动了手脚,想令他永远在三界消失。幸好云少海还有点良心,酒醒后就交给我这法儿,说是可以寻到龙九藏身地”。
裴少玉一连气说,说罢了就又骂那云少海:“好死不死的偏需要他时醉,一出九重天人就比我还清醒,也不知那九重天是不是有债主在等着追债!”。
“可瞧着这虫,就可以将他瞧得羞了愧了,说出当日详情?当日便是面对面我们都问不出,如今难不成我捧着条虫结冥婚么!”,我叹气,还真没想过,自己有一日会与一条虫成了亲。
虽如今只为陆少卿,我心里是做了假的,可一想毕竟大婚,竟是如此情境,便没了轻松。
强作笑,我问裴少玉:“你与陆少卿说结冥婚必要几阴,我却是最恰当的人了!这也算命定,和该如此,只是我毕竟还是嫁了,你就不送我些礼?”。
本是玩笑为的开解自己,谁知却令他也低了情绪,半响不作声。我只好笑:“罢了罢了,我也知你穷,礼便免了!何况只是结冥婚,又不做真,我都好端端的,你难过什么劲儿?!”。
“花锦绣!”。
“我是记得自己名儿的,用不着这样大声唤。你就说这虫我要怎样找就成!”。
“这虫如今只是幻影,在我法力凝出的水中幻境,不过瞧着这阵仗,估计再晚点别说它,就算渣都不剩了”,裴少玉又瞧那水,仿若只要瞧着,虫就不会化了似的。
可我听他那话,当下抬步就走,他忙掷了水唤我:“喂,痴儿你哪儿去?”。
“我是宁可去睡上一觉,也不陪你天上水中瞧幻影的”我心下急,哪有许多闲工夫陪他疯!他扯了这许多竟只是混话,便是连结冥婚到底该如何我还不知呢!
但他偏不愿放我,见我走竟双手扳了我肩,生生令我扭身子朝他。
“我要走呢”。
“哪去?”。
“去找虫,结冥婚”。
“你结不成冥婚的!”,他鬼嚎鬼嚎。
“我是四阴,阴年阴月阴日阴时”。
“你怎么知道?”。
“自你与陆少卿第一次说我便已猜到,你与他修行得比我强,必是早已看出了。只是不愿我涉险呢!但即便不说我也知,我必是那四阴之人!何况自小由大,我身边哪一桩哪一件事不奇怪,定是我本就是个奇怪人了”。
“即使找到它结了冥婚又怎样?”。
“结了冥婚就可知晓当日的事,陆少卿的冤屈便可解了”,我伸手想摸他头,心道他必是太过担心陆少卿,竟连这般简单的道理都想不透了。
可他一双手却实在有力,竟如铁钳一般,生生令我呲牙,挣了挣,挣不脱,人又生得没他高,一双眼便瞧着他脖子上一颗痣,那痣米粒大小,血红血红,瞧着竟似谁不意落下的一滴泪。
“这是滴泪痣呢!你前世必是曾对不起了谁,那人便留下一颗泪在你颈间,今生要寻着这泪来找你偿债啊”,我细细端详那痣,隐约记得陆少卿颈项上也有一颗,如今看来竟是大小形态一般了。
“花锦绣”,裴少玉唤我。
“陆少卿也有这样一颗,也不知谁前世为他滴了泪”,若那人是我,便是曾心裂过片片,也值的。
“花锦绣!”,裴少玉高了音,一双眼却痴痴的,我瞧着那神色就笑:“都说花锦绣是灵山脚下一痴儿,我瞧今后便有与我作伴的呢”。
“你是不是为了陆少卿什么事都肯做?”,裴少玉突然道。
“结冥婚是不是要魂出窍?我也曾看过书的,并不是不学无术!只是不晓得魂出窍要出几日?可我若是魂出窍了,便更打不过龙九,你到时会不会用眼皮夹死他?只是死过又死会成什么呢?”。
“花锦绣!如果我说,结冥婚后你魂出窍就再也回不来了呢?如果你死了呢?你就没有记挂的人?没有舍不得的?就这么想都不想的去做”。
“谁说我没?我是真的有牵念的”,我认真回他。
“谁?!”,他少有的正色,便是连呼吸都急急的,似下一刻就要断了止了。
“那对没爹娘的鸟挂着我心,狐媚子挂着我心,四妹挂着我心,还有——”。
“够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只捡重要的人说”,裴少玉燥燥的,我就知他这人平日里习惯坏,身体差呢。
“重要的人?”,我是没心思与他胡扯的,便随口胡诌道:“灵山上的啊!你啊!陆”,下个字被他阻住,他掌严严的压住我口,居然长嘘了口气,幽幽的,似冤死的魂:“有你这句话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