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明珠 (碧罗)

　　沈青钰重新回到炼丹房，望着熊熊燃烧的炉火，坐下来开始调息。


☆、第十五章 偷吃的马

　　按照简牍的记录，在炼丹的过程中，丹炉里因添加了一些特殊的石粉，会释放出有毒之物，这就需要以伏火的方法先祛毒，否则炼出的丹丸一般是不能食用的。
　　也就是说，若不能先伏火，成丹率是极低的。
　　这里的成“丹”自然是指能够食用的丹丸，不包括炼成的废丹。
　　既然“鸩石”能以毒制毒，那反过来，她体内的火毒是否也能利用起来，祛除炼丹过程中产生的毒素呢？
　　沈青钰知道自己修为有限，对经络、丹田之内流窜的元气掌控度也有限，倘若此时强行逼出体内火毒，只怕会有意想不到的可怕后果。
　　为免安全起见，她想先疏通，再引导，用这样的方式来一点点引出火毒。
　　当然，最关键还是要在火毒积聚到足够浓厚的时候，掌控好时机使其凝于双掌，自指掌间透体而出。
　　沈青钰随即做出尝试，先是按照炼气的步骤引导火毒的出现，当浑身血脉隐隐有燃烧的感觉时，立刻调动经络将那一股逆转的火毒凝向指掌。
　　然而，就在她聚精会神试图引导火毒的那一瞬间，却感觉火毒流转速度非常之快，根本不受她控制，下一刻，哇地一声，她已经吐出一口血来。
　　她心有不甘，拭去嘴角血迹，再试了一次，然而，每到那个关键的时刻，那种火毒流窜胸腹、汹涌不可抵挡的感觉又一次猛然袭来。若不是及时封住了气穴，差一点遭到更为可怖的反噬。尽管第二次没有吐出血来，但身体还是不可避免的受了内伤。
　　估摸着池瑞快回来了，沈青钰扶着桌子，踉跄着站起来，略微收拾了下，将嘴角血迹抹干净，又将地上的痕迹清理了一番，这才停下来歇了口气。
　　池瑞换了身干净衣服，迈步进丹房时，带进来一股清爽之气，当看见沈青钰脸色苍白、几欲站不稳身体，不由上前欲扶：“小姐，你怎么了？”
　　“没事。”沈青钰打了个手势，谢绝他的搀扶，勉力笑了笑，“大概是不习惯这丹房里的气味。”
　　“小姐还请回房，等这一炉成丹了，我即刻给你送过去。”
　　见沈青钰终于肯出炼丹房了，池瑞忍不住吁了口气。四处看了眼丹房，抽动鼻子，吸了口气，片刻后摇摇头，没感觉有什么异常啊。难道是他在丹房呆久了，身体有了毒抗，所以才不会像小姐这样产生大的反应？
　　※※※
　　经历了一场恶战，又一心为体内火毒之事发愁，沈青钰早就心力交瘁，身体也明显感觉大不如前，回房后便彻底卧床不起了。
　　期间池瑞先是送来了一瓶新的祛毒丹，后来许是忙着炼丹无暇分身，便叫素寒每日送来一些特意熬制的补气益血的汤药。
　　连着喝了五日，沈青钰才感觉身体渐渐有所好转。
　　听素寒说，池瑞已经按照她的吩咐，专门为吉良马开辟了一片园地。
　　记起有好一阵子没见到吉良马，心里怪惦记，这一日，沈青钰早起后便来到前院。
　　“你这家伙，太不老实了！池瑞已经给你辟了块地，你怎的还偷吃这里的药草！”远远地，便听见素寒火爆的声音，“走开！再不走，我拿蛇藤抽你了！”吉良马嘶鸣了一声，掉开脑袋，迅速从那块药草地上一溜烟跑了，半路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笑吟吟站在路中央，立刻撒开蹄子奔过来。
　　沈青钰摸了摸雪白的马头，道：“你又惹素寒生气了？”
　　吉良马低着脑袋，琥珀色的眼睛眨啊眨，不安地扭了扭身子。
　　它身形挺俊，个头比她还高，却做出这样撒娇的动作，让人不觉又好气又好笑。想必吉良马本体的元神还是个孩子。
　　在修仙界，只有极少数的灵兽因为资质优于其他同类，能够吸纳天地灵气，逐渐炼化出拥有灵智的元神。
　　只要其主人照料得好，灵兽也能进阶。灵兽进阶一共分为开窍期、通明期、凝形期、成形期、合体期、本命期、渡劫期七个阶段。
　　如今看这吉良马听得懂人话，只是不会开口，大约还是处在灵兽的开窍期吧。
　　正想着，便见素寒已经跑了过来：“小姐，你过去看看，这家伙简直太不像话了！若不是我发现及时，池瑞辛辛苦苦种的那些凌竹草就都被它吃掉了。”
　　“凌竹草，是做什么用的？”
　　“那是补气用的珍贵药草，是池瑞好不容易从外面挖来的。”素寒气呼呼道，“那块地统共就几百来株，它一口下去，就吃掉了一小半。”
　　沈青钰转头看了吉良马一眼，想了想道：“那池瑞给它辟的那块地呢？上面种的花花草草，不够它吃吗？”素寒没再多说，直接带了沈青钰过去看。
　　新辟的园地就在马厩外面，面积不大，那些花草除了一小部分还未成熟，大部分都已被吃了个干净。
　　沈青钰顿时明白了，吉良马大概是饿的慌！
　　不过，想想又觉得不对劲。
　　若是饿极了，食槽里有干草料，后院也有专门为马儿种植的新鲜草地，怎么没见它跑过去吃？而专挑这些有香气、灵气的花草？
　　一开始，她还觉得可能是因为它品阶特殊，所以有特殊的喜好，但照目前的情形看，再喜欢也不至于到这等地步。到目前为止，吉良马在她心中，其本体还是一个十分听主人话的乖孩子。
　　“我们不是约好了，不许再偷吃药草了么？”沈青钰故意板起脸，喝问吉良马。
　　吉良马呜鸣了声，耷拉着脑袋。
　　“小姐，我们不能这么宠它。”素寒瞪了它一眼，“再这么放任下去，哪天一觉醒来，整个院子非被它吃空了不可。”
　　沈青钰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但若要惩罚它，又觉得于心不忍，再者，它也没犯什么大的过错。不过，照它目前这种吃法，素寒说的也不算夸张，若不施以小小惩罚，只怕会纵容它养成不良的恶习。
　　“那就让它在马厩里反思一天一夜吧。”沈青钰狠了狠心，“只准吃干草料，不准偷溜出来。”
　　“那我便用蛇藤把它的腿绑起来。”素寒说做就做，立即赶吉良马回马厩，抬手便施了个蛇藤术，四五根青藤破土而出，吉良马一开始四处乱窜不肯就范，还时不时抬起头求救似地望着沈青钰，但见主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这才哀鸣着任由素寒将自己捆了个结实。而后趴在地上，乖乖不再动弹。


☆、第十六章 失败原因

　　从马厩回来后，沈青钰又开始琢磨起“伏火”之事，甚至将那日看过的一些简牍找来翻了翻，实在找不出什么头绪，只好暂时作罢。
　　到了晚上，饭桌边仍是缺了池瑞一人，望着素寒忙碌的身影，沈青钰自觉不能闲着，便再度去了炼丹房。进门就见池瑞坐在一方蒲团上，手里握着一卷丹方，倚着桌子睡得香甜，连她进门发出的声响都不曾发觉。
　　沈青钰悄悄走过去，弯下腰，本打算从他手里抽走那卷丹方，不料才靠过去，池瑞的眼睛豁然睁开了。
　　黑漆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沈青钰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半晌，池瑞撑着桌子，在沈青钰僵硬的视线下，站起来，尴尬地擦了擦嘴角一抹晶亮的东西：“小姐，你怎么来了？”
　　“来替你看炉子。”沈青钰从池瑞脚边扯过来那方蒲团，不客气地坐下来道，“我就猜到你会犯困，好了，今晚我值夜。你回屋好好睡一觉，明早再过来。”
　　“什么？”池瑞揉了揉眼睛，他不是做梦吧，小姐又要来帮他守炉子？她不是不习惯这里的气味么？最近怪事真多，一桩桩的……
　　“我准你回去睡觉。”沈青钰索性摆出小姐的架子，“立刻，马上。”
　　“哦。”池瑞慢吞吞地往门边走，走了几步，又转身道，“小姐，你身体好了吗？”
　　“唔，差不多了。”沈青钰拿起丹方开始翻看，头也不抬。
　　“小姐。”
　　“又怎么了？”
　　池瑞将门带上后，复又探进半个脑袋：“你若是不习惯坐在这里，不要勉强，想回去了，就传音给我。”
　　“知道了。”
　　“还有——”
　　沈青钰皱了皱眉，这家伙怎么这么罗嗦。却听他飞快把门关上，声音从门缝里传进来：“若是有什么事，记得随时叫我或是素寒。”而后，才是一阵快步远去的脚步声。
　　“好端端的，能出什么事。”尽管嘴上那样说，沈青钰心里却莫名一沉。
　　池瑞的担心也不是没道理，他担心她会在炼丹房中毒，而她其实更担心的，是今晚试炼“伏火”可能又会遭到失败的打击。
　　果然不出她所料，在依旧提前服食了一枚祛毒丹后，每每试图将体内那股逆窜的火毒控制住时，无一例外都遭到了强烈的反噬。
　　一次，两次，三次……
　　每次都宣告失败。
　　不知过去了几个时辰，看窗外一片纯黑，几声虫鸣打破了寂静，周围静得甚至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应该快到子夜了，要抓紧时间，趁着天亮之前，有所突破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