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居西部的潘家与三大家族联系最少,但数百年前,潘家突然传出流言,“九代单传,代代相离,至死方见。”正如流言所言,一连九代,潘家每代只有一个女儿或者儿子,不论男女,婚后夫妻均不能相守至老,或病逝,或兵祸,或移情,直至死去方能在地下相见。
大白说得一脸唏嘘,“潘家最后一人曾经写信给贺老头子求救,可惜,等贺老头子按照信上说的赶到地方时,已经迟了。唉。”掀掀眼皮,“现在就剩贾贺两家。那贾俊,按我猜测,应该是北贾家的人”
“大白,你今年到底多大了?”贺兰一脸好奇。
大白跳腿,贺兰女娃子听故事不听重点,非关注些旁门别支,“秘密,懂吗?这是秘密。认真听我讲故事。”
“女人或者雌性生物的年龄才是秘密。但你似乎两样都不是。”贺兰似乎和大白杠上了,非要知道究竟,“知道床头故事的内容,我算算,你今年都有二十好几。我记起了,大白,上次你说话就像个老头子。大白,你可以上吉尼斯纪录。”
大白气急败坏,扇起翅膀没头没脑往贺兰脑袋扇,“让你不认真听故事,让你不长记性,让你关心旁门左道。这是四大家族的历史,你懂不懂!”
大白扇起的风,吹得贺兰鼻子痒痒了,打着喷嚏避开小翅膀,一人一鸟就在床上闹开。
电视机那边,小白麻雀羡慕地看着,“它们真要好。”
喜鹊和乌鸦互相对视,齐声问,“你想要?”
“恩。”小白用力点点小脑袋,非常肯定。
哗啦,喜鹊和乌鸦齐齐飞起,冲小白一阵猛扑,嘻嘻哈哈,三只小鸟战成一团,羽毛乱飞。
第十四节
大白以为贺兰没心听讲,自己气得捉过小白找地方睡觉去。喜鹊和乌鸦看了会电视,觉得剧情发展不如它们意愿,吱喳吵了几句,关电视了。
贺兰躺在床上,瞪大眼睛看天花板,大白说的故事,字字句句记在脑里,曾经沉睡的记忆,那些被反复雕刻在最深处的故事,慢慢恢复。
小孩子没记性,不是说小孩子真的不记事。听过的故事都被刻在最深处,等待重启的线索。
离家时,贺老爹没提过往,是刻意不提,还是以为贺兰记得。哪怕只需要小小一点线索就能重新打开记忆之门,贺老爹却连多一步也不愿意走。
或者贺老爹说故事本身只是单纯意义的传递,或者贺老爹根本没准备让成为鸟语者的贺兰承载上一代的故事,又或者......
长嘘一口气,闭上眼睛,体内的五股细线自然而然循经脉流动,继而延展体外,飘扬于半空中,感受天地间的脉动,一呼一吸,气息循环。细线融入夜空,俯视城市大地,飞速游走间感受天地间生灵的一喜一怒。远方灵动的气体,欢欣而来,融入身体,游走一圈,欢快离开。突然,游走至西北角的细线一僵,进退不得。
其余四道细线迅速收回体内,贺兰慢慢拉扯,尝试活动活动,却发现细线像粘粘了什么,沉沉的,拖不动,反而隐隐有往外拉扯的趋势。微微的跳动从另一端传来,贺兰好奇,意识沿细线传递,“你是谁?”
跳动急停,细线那端动静全无,贺兰心里奇怪,难道细线粘住什么?黑暗中肉眼看不见的细线静静僵持在半空中,收不回,也延展不开。细线的那端,沉静地让人害怕,仿佛黑夜中不知名的异物在静静观察,等待未知的时机。
突然细线动了,一股强烈的战意从另一端汹涌而来,直直冲进脑海。僵持的细线一瞬间失去控制,变成一条尖锐的鞭子,直刺入脑。格勒,贺兰听到自己脑门被刺穿,细鞭钻进深处,飞速旋转,不断往内捅。
“啊”睁大眼睛,大口大口喘气,脑内刺疼却无法平息,细鞭似要把脑袋刺个对穿。
无数画面飞快滑过,肢体横飞,血肉模糊,炮火声充斥耳际,眼内猩红一片。双方冲锋声音一阵高过一阵,或熟悉的,或陌生的画面飞快飘过。战争场景,夜空中绚丽的烟火,无数面貌频死表情。
“呜啊”凄咧的鸟鸣穿过炮火声,轰炸声,一声紧接一声。
醒醒,快醒醒。残留意识在呼唤。
“呜啊。”鸟鸣声中带着激愤,悲哀。
刺入脑海深处细鞭猛然一停,就像隔了一层薄膜,只差那么一点,只差一点就能刺个对穿。就在关键一刻,细鞭停下来。
画面飞速退却,耳边轰鸣仍存。黑暗中的细线疲软下来,就像被拉得绷紧的橡胶,突然失去两头拉扯的力度,松松垮垮的。
停留在西北角的细线飘飘荡荡,被看不见的风送回来,渐渐没入体内。
一切恢复平静。床上的人满头大汗,陷入昏睡中。
大白扑至窗边,小眼睛紧紧盯着西北角。喜鹊和乌鸦一左一右守护贺兰身侧。
“喂,她惹上的麻烦来了?”
“不,不是那个。感觉不对,麻烦,嗯,像,不太像......”
“你到底懂不懂的?”要不是怕吵到贺兰,喜鹊真想给乌鸦一翅膀。平时看着挺会说的,重要时刻掉链子。
“我本来就不懂。随口说说罢了。”乌鸦满面委屈。
第二天清晨,在四只小脑袋围观下,贺兰睁大眼睛。嘘,齐齐松一口气。
“我睡了很长时间。”脑袋仍在轰鸣,刺疼的经历深深刻着,脑袋像分裂成两半,那道横贯的伤口依然存在,看不见,却感受到。
“不长,就一晚上。”
“比你从前睡得还少。”
看见贺兰清醒过来,四只小鸟一哄而散,有的吊来水盆,有的咬来食料袋,噼里啪啦往床上丢,“起来,起来,饿死鸟了。”
扶着脑袋,贺兰摇摇晃晃下床,洗漱,同手同脚的走动看得四只小鸟眼睛一突一突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小白蹭噌大白,“她,她没事吧?”
“能走,能动。没事。”大白嘴里说得轻松,小脑袋飞速盘算要不要通知贺老爹。贺家向来与人为善,敌人一只手掌数得过来。
“别告诉家里。”晃荡到洗手间的贺兰,头不回,直接来一句。
大白撇撇嘴,“管好你自己再说。”
叮咚叮咚,门铃一阵急响。
贺兰跑出来开门,心想自己没点房间服务啊。
“早上好,你的快递。”笑容可掬的服务生双手送上礼盒。
“啊?快递。”贺兰愣愣接过来,正要询问是否需要签收,一抬头,咦,服务生呢?走廊空空荡荡的。
早上事情很多吗?走那么快。
贺兰纳闷,把礼盒放床上。四四方方的盒子,包装纸是c国人最喜欢的那种,红通通的,窗花形状的暗纹。
“这是什么?”
“你家送来的快递?”
看见新奇东西,四只小东西都探头过来。
“不知道。”贺老爹和曾玲不会无缘无故快递礼盒过来,自己在这城市,朋友没多少,同事?辞职这么久,谁还记得贺兰。
碰碰。
哪里传来的怪声。
碰碰碰。
贺兰扫过四只小东西的肚子。小白捂着小肚子,“不是我。”
碰碰碰碰
四只小东西,小眼睛同时扫过贺兰的肚子,贺兰一捂,“也不是我。”
碰碰碰碰碰
床上的礼盒跳了一下,又跳了一下。
十只眼睛同时盯紧。
轻手轻脚拆开包装纸,贺兰心里不断回想电视警讯,“不明包裹请不要拆开,及时通知警方。”
心里头飘过百种猜想,计时器,粉末,各式奇怪的念头飘过,直至礼盒被完全拆解开,一人四鸟同时愣住了。
这是,这是雏鸟吗?
两只黄澄澄,毛茸茸的小东西缩在礼盒一角,四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上面的一人四鸟。
第十五节
贺兰向雏鸟伸出手,两个小家伙挪动小身体,轻轻触碰,马上挪去。又是轻轻一碰,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贺兰看,如是者数次后,方才挪动身体,爬上手掌,乖乖趴在掌心。
“这是什么品种?”大白歪着脑袋打量两只小家伙。
“不知道,去花鸟店问一下。”轻轻抚摸小家伙的羽毛,茸茸的,痒痒的,让人舍不得放手。
吃过早餐,贺兰先走一趟花鸟店。令人意外的是,两只小家伙不是地球现有的物种,而是新近从卡诗雅文明引进的波特鸟。波特鸟被誉为卡诗雅的奇迹,雏鸟时期可爱乖巧的波特鸟长大后竟出现两种不同分支,小巧外形,两翅展开仅一个成年人巴掌大小,观赏类型的波特鸟和令人难以置信的,两翅展开达八米宽,被称为空中猛兽的波特莫加。
据说卡诗雅星系科学家曾经尝试研究波特鸟的生长环境,食物,父母,基因等等,进行各种测试,希望能找出两者进化的原因。但时至今日,依然毫无结果。父母双方是波特莫加,孩子却是波特鸟,或者父母都是波特鸟,孩子却是波特莫加。无法进行人工选择物种,无法破译的密码,令波特鸟成为卡诗雅星系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