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次叹气时,正整理行装的八皇子终于好笑地望过来:“一大早唉声叹气的,就这般不愿回去?”
我见他有了回应,立马‘哗啦’一声站起来,抱了个藤枕扑在软榻上滚啊滚:“不愿,不愿!不愿回去,回去就不能和你困觉了!”
八皇子脸上红了红,叱我一句:“野丫头!”
哟哟哟,某人害羞喽!我啧啧地腆着脸皮贴上去,露出个阴恻恻饿狼扑小羊的笑容,故意腻着声音道:“相公,你莫不是忘了昨夜与妾身说过的话罢?”
不得不说,昨夜,委实是个火花飞溅,激情四射的不眠之夜!
彼时八皇子衔着我的嘴唇狠狠地又是吸又是吮,一手还在我的腰背上不住地上下揉弄,如此热情如火的架势,恁是天王老子都要把持不住,更何况是不成气候的不才小妖我。是以我妖性一起,顿时抛了矜持,‘嗷’地一声吼,双手捧住他的脸用力回啃了过去。
两人双双倒在床榻上撕咬缠绵了许久,直到衣衫凌乱,我上下两片嘴皮子皆火辣红肿得不成形,他才稍稍松开些缝隙,抵住我的鼻尖,喘着粗气道:“今夜且先放过你,剩下的便留到我俩成亲之日再继续。”
蹴蹴点燃的火苗就此打住,我自然意犹未尽,但转念想想,虽那双修**颇有意趣,但我与八皇子并未成亲,到底是触犯了天条,便权且不去做罢。‘刑仙台’这名字听上去委实凶残,上次那一回虽是侥幸瞒过,但夜路走多了,难保不会撞见鬼,横竖守守规矩,总不会有错。
如此思忖着,心中倒也有些平静了些。便用头蹭了蹭他的肩膀,顺势枕在他手臂上,眯眼安静瞧着案上那微微跳动的烛火。
渐渐地,我人倒是放松下来了,八皇子的身子却绷得越发僵硬,像是在努力憋着什么。正当我心满意足,神思朦胧时,只觉肩膀一疼,眼前一黑,他已翻身覆来,将我压在身下。
我惊疑不定抬起眼,却见八皇子漆黑深邃的双眸中闪着星点火光,张嘴便恶狠狠丢了一句话:
“这种事情果真会让人上瘾。”
紧接着一低头,又狠狠吻了下来。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两人变着各种花样足足纠缠了一整个晚上,待天光有丝朦朦亮时,我趁他小小松口的一瞬间,就着那自素色窗棂穿透进来的一缕曦微,看见八皇子那原本刀削般的薄唇,已经肿成了个极其非常十分**的——大胖血馒头。
——
“哈哈哈哈哈……”
看着八皇子眼下这副被无情拆穿后窘迫的表情,我顿时笑抽了筋,不知死活地继续逗弄道:“相公,你倒是说说看,是哪个‘野’上了瘾,嗯?哈哈哈哈哈……”
直到骑着麒麟飞到空中,八皇子仍是一副青红交接吞了大瘪的形容,我见好就收,不再激他,只埋在吉祥颈间暗自乐了几回。
不小心却透过一层薄云,瞥眼望见了那渐渐缩成一个小黑点点的院落,蓦地生出了些喟叹惋惜:小院呐小院,你留过两位上神,圈过两头神兽,如此恬静怡然的风水宝地,若是被凡人知晓了去,岂不是要被他们闹腾得鸡犬不宁了? 本妖还想留着养老呢!
而火王与吉祥似乎也有些流连忘返,一路上约好了似地,步子迈得又慢又小。此番一步三回头,直至天将入暮时,才总算远远见得了那座被白色烟雾层层缭绕的鸀野仙境。
踏入蓬莱岛的一瞬间,我便觉得有些恍惚。
一个半月前的浩劫似乎没有在这里留下太多伤痕,山还是那座山,树还是那些树,岛上的弟子见了我们,依旧是叽叽喳喳围上来,欢乐自在的模样。令我突然间有种错觉:或许先前的那一切全然未曾发生过,兴许我一转头,便能见到妙镜那张语笑嫣然,柳媚花明的脸……
这下,我倒笑不出来了。从东华帝君探身过来揉我的头发,再到宴席上的觥筹交错,我皆一直处于梦游状态,兴致缺缺灌了几杯茶水,讪讪与人胡扯了几句,便借口踱出大殿。
出来时方注意到,原来大殿门口挂了几盏素纱灯笼,想来是知道我与八皇子今日回岛,东华帝君特意命人挂上以示欢庆的。
说起这一茬,我师父东华帝君,一向为人谦和,海纳百川,虚怀若谷,却独独以红色视为大忌,是以,蓬莱岛上纵然色泽多样,却从来不允见到太多的红。
若放在先前,我确然会对他此番的古怪忌讳感到百思不得其解,但眼下念到,怕是那九天玄女生前十分钟爱红色,尤其素席着装一身扎眼的鲜红,东华帝君才定下此等看似奇怪的规矩,想来,是因不愿触景生情罢了。
但,实诚地说,到底还是红艳艳的色彩好看些,我记得凡界那间醉仙楼前不正也挂着两串亮闪闪的大红灯笼,看起来可气派,可喜庆,回头再瞧瞧眼前这一排灰不溜秋的素纱灯笼,怎么看都像是在发丧似的。
我叹了一口气,忽而眼尖地瞧见灯笼后一隅晃过个黑影,挪上前几步一端,却是司言。
在灯火映照下,司言像是刚历了大劫那般,面容甚是憔悴。我细细观了观他,心中也随之生出些许惘然。
好友久别重逢,本应是雀跃多言的,可不知为何,我们皆不约而同选择了沉默。两人一语不发地将那几盏灯笼盯了许久,寂静,夜色中的无言渀若一扇看不见的屏障硬生生立在两人中间,分明是半寸的距离,却好似隔了千山万水。
我终于禁不住这般尴尬的气氛,不由得吞了一口口水,迟疑道:“妙镜……”
“莫要同我提这两个字。”司言眼光一闪,突然面色灰白,像是呓语般兀自低低道:“她为何那般傻,明知是一条不归路,明知帝俊心里根本没有她,明知……”
“司言……”我被他语气里浓浓的悲凉吓了一跳。停顿半刻,慎之又慎地将肚里的话嚼了又嚼,终究还是忍不住吐了出来:“司言,你喜欢她,是不是?”
“你说什么?!”司言身子重重一抖,冷声道:“不。”
我哽了哽:“可你……”
“我说了我不喜欢!”司言厉声打断我的话,将头往外旁侧迅速一低,模糊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却掩饰不了他言语间那份隐隐的苦痛:“我怎么会喜欢她,我……根本没有资格。”
语罢,他惶然转过身逃也似离去,袍裾飞扬卷起一片尘埃,望上去竟有了丝与天地决绝之意味。
“没有资格……”
我讷讷踱回屋里,托着腮帮子坐在窗前,将司言的这句话放在口中细细几番回味,却终究参不透其中含义。妙镜之事,委实错不在他,他又何来的这般妄自菲薄?
莫不是他们之间有甚么隐情,是我所不知晓的?
此时帘外忽地一阵冷风吹来,我不由打了个冷战,只好暂时甩开疑虑,哆嗦着起身,欲要去将窗口关个严实,一眼却瞧见院子里的海棠树下,静静立着一袭熟悉颀长的人影。也不晓得是站了多久,已有几片落叶洋洋洒洒地沾在他肩头上。
“八皇子?”我且惊且喜喊了出口:“这会儿怎么来这,来了怎的也不敲门?”
皎皎西江月,灼灼月下人,清辉盈盈中,八皇子对我微微一笑:“我以为你睡下了。”
“莫非你……舍不得离去,便在院子里傻站着?”
我失神片刻,方才恍惚笑起来,浓浓的柔软和欢喜快要溢出胸口。
从来不解风情的八皇子,竟做出此番痴傻之事,是不是可以表示了,他其实是有那么一点想我,有那么一点……喜欢我的?
真要命。
我想着想着便烧红了脸,好在月光不大亮堂,自己眼下这副窘态,应该大约不会被他发觉到。
“欢喜便笑出来罢!”八皇子一句话却脆生生打破了我的幻想。他人也丝毫没有客气,举步径直迈了进来,嘴边的一抹笑意显得越发地邪恶,一张俊脸凑在我耳旁,故意轻轻地吐气:“我看你的脸,都憋得快要变形了。”
“你!”我顿时语塞,不自觉偏头往水晶镜一扫,镜中的女子果真‘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看起来却又觉得惺惺作态,十分别扭。
我嗔了一声,懊恼地攒了攒眉心,暗忖着,自己果然还是功力不够,修为不足,火候终究差了一着,又许是我的八字天生就和八皇子犯冲,若不然为何一见着他,素日里欲要装出来的那些娇羞啊矜持啊柔弱啊妩媚啊,全都碎了一地?
不自觉便撅了嘴,拎过茶壶也没个好脸色,气呼呼转身打热水去。
八皇子却一把按住我的手,将茶壶夺过往案上一放,复又轻轻搂我入怀,温声道:“莫再忙活了,我就看你一眼便回去。方才宴上寻你不着,实在有些担心,怎的一个人出来了?”
这番话说得甚是情意绵绵,我一下软了身子,心中的幸福如蜜汁般甜丝丝,一**涌向四肢五骸。酸着鼻尖转过身,伸臂环上他的腰,将脑袋埋进他怀里,低低道:“莫要担心我,大概是奔波了一日,有些乏罢了。”
“乏了便好好休息。”
八皇子的手一下一下顺着我脑后的发丝,动作小心翼翼。我模模糊糊地‘唔’了一声,嘴角微微泛了丝笑意,双手又将他环紧了些,半只脸拱进他的衣服里,舒服地半眯起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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