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成魔
师父说过:人的善与恶全在一念之间,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自那夜后,我发觉自己浑身不对劲得紧,至于哪里不对,又委实道不出个所以然来。
每每,当我抬头望见远方一抹墨鸀山麓,不自觉会琢磨八皇子今日是否又穿了天青袍子呢;当我低头瞥见案上的一方香墨,又不免想起八皇子的眼眸也是这么深邃漆黑嗳;当我在北寒洞里打坐修炼,总不禁感悟八皇子的脾性也好似这洞一般冰冷渗人唷;当我不小心碰到桌上的檀香炉火,又会忽而忆起那夜八皇子的怀抱其实忒温暖的……
不正常,忒不正常!
我懊恼地攒着眉心,狠狠告诫自己,今后切莫再要做那赖痞之事,否则多行不义必自毙,到头来开罪了别人,反倒弄得自己牵肠子挂肚子,好生不痛快。
“哟!大热天的你趴在窗棂上发甚么呆,思春呢?”妙镜人未到而声先闻。
惊了惊,本妖的头越发的痛了。
她径直在我身旁挪了张椅子坐下,顺手捞了个桃子便往嘴里送,喏喏道:“到了这个季节,人都变得越发没劲。初初来时,我看八皇子门前熙熙攘攘的热闹个不行,可近日再瞅,那些女弟子竟也懂得安分些了。”
我恹恹地挥了挥手:“你又不是不知道八皇子那薄凉性情,再热腾的火,也会被他浇得一个火星子也不剩。”
妙镜又丢了个李子进嘴里,悠然道:“是么?我倒觉得他顶有魅力的。”
“有魅力?”我斜眼:“可忘记他在西方大荒洞里的那一记无影腿了?当时你被踹得满天乱飞,翻腾了整整一炷香后才掉下地来,不记得了?
“呵呵!”妙镜咧着嘴傻笑:“一生之中能被八皇子踹一脚,该是多么荣幸啊!”
啧啧……我浑身颤了颤,怜悯地望着她,正待开口,门外突然响起司言的轻蔑一嗤:“果真是个恶俗的女人。”
“哟!小言言~~”妙镜弯了两汪眼,扭着腰迎了上去:“哦活活活!我说你太爱我,你还死不承认呢,这会儿倒喝起醋来了。”
司言满脸黑线拉开她,扶额对我道:“练完剑了么?”
我颔首浅笑。
“趁着如此好天气,不如叫上八皇子去崖边钓鱼?”
“好嗳好嗳!”妙镜啪啪啪拍着掌,兴奋得两眼直冒光。
又上下摸摸自己一番,突然刷白了一张脸,惊慌道:“糟糕!方才匆匆出的门,这般模样如何见得了八皇子?待我换了这身行头再到崖上等你们!”
喊完便惊风扯火地夺门而出。
望着她喳喳呼呼的背影,我轻叹了一口气,对司言无奈笑道:“我这会儿也要换身衣裳,不如你先去寻八皇子,再借来四支鱼騀和些蚯蚓,一个时辰后咱们崖上汇合。”
司言点头离去。
对镜细细描妆鼓捣了半个时辰,打点了些瓜果,我怀了丝期待的心境往清吟崖踱去。到了那里却空无一人,但见一只胭脂色芙蓉绣花鞋萧瑟瑟地翻倒在崖边。
我盯着那只在风中凌乱的鞋,楞了许久。
要知妙镜爱美如命,往常每每我稍微有所懈怠,不修边幅,她便能咿咿呀呀唠叨上半日,而眼下她却遗下一只鞋,想来定遇上了身不由己之事。
可虽妙镜仍处在休养阶段,尚未能使她那移行幻影之术,但基本逃命的本事应是还有的,再者以她昆仑镜仙的身份在蓬莱岛谁人不知?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在仙家地盘上动她一根汗毛?
我思前想后,左右除了鲛人再想不出其他:莫非它们知道妙镜有复制乾坤的能力,因而想要借她来解决鲛人一族子息单薄的千年老难题?
某大神曾曰过,‘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是以我纠结了几番,终究还是十分怅然地跳入海中。
有道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妙镜这蹄子怀得如此了得的本事,到底是祸还是福?反正此时于我看来,八成是没甚好事。
遮天蔽日的海水猝不及防地猛灌了一鼻子,差点没把我给活活噎死。要知道我们做植物的,最怕的便是那漫山遍野的洪水,尤其是这种咸得足以腌上几斤酸梅子的——海水!
我吐了吐口中的海水,再摸摸约莫已糊成一片的妆容,恨得将牙咬得嘎嘣响。天杀的,待姑奶奶找得到那龙绡宫,定要将那些个鲛人打个天翻地覆屁滚尿流。
可当真正看到眼前这扇玛瑙灵石堆砌成的巍峨殿门时,我很不争气地傻了眼。
什么叫‘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以手为尺颇认真地比了下,由衷觉着东华帝君实在是有必要重新修葺那扇寒酸孤陋的蓬莱门。
不过现下的当务之急并非是蓬莱那扇破门。
我左看看右望望,发现诺大的城墙连一处狗洞也没有,心中顿时有些愁苦:如今是要拘个鲛人通报一番呢,还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拔剑打进去?
若是拘人通报,一来他们不一定顺从,二来彼此语言不通,难免牛头不对马嘴。总不能胡乱嚎上一曲便指着他们能将我领进去吧……由此可见,语言实乃各族进步的阶梯。
而若是拔剑打进去——我自愧不如地瞟瞟眼前那天堑似的铜墙铁壁,与门前两名威风凛凛擎着三叉大戟的鲛人守卫,估摸着自己就算战死了也不一定打得穿这扇殿门。
我突然有些泄气。
妙镜还在里面巴巴等着我英雄救美,而自己却被打头阵的一扇门给难住了,这怎一个愁字了得!
正挠头抓耳,突觉头顶被一团软软东西戳了戳。
茫茫抬起脸。入眼的却是一颗汤圆似绵软白嫩的小指头。
“诶?”我愣怔了半刻,再艰难地顺着那圆滚滚的指头继续将脖子往后一仰,冷不丁撞上了一张白晶晶的小脸——如果这可以称得上是脸的话。
活了这么大岁数,今天才有幸见识到了传说中的‘面如满月’。我不禁颇为邪恶地想着,若是西漠大荒的天狼神君晚上见了它,约莫会要忍不住变狼。
此时,‘满月’上一双乌黑溜圆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十分不客气地打量着我。我却被它的一张圆脸挤满了全部视线,左端端右瞧瞧,死活也瞅不出究竟是什么个东西来。
是以我歪着头退开几步,这才终于瞧了个清楚。
可谁来告诉我眼前这坨形似肉包子的活物是甚?
我自认巨细无遗地快速回想了一番,不禁扼腕地摇摇头:私塾师傅的那本《万物策》完全不中用啊不中用。
正寻思着,那肉包子突然满不乐意地嘟囔着咕噜咕噜往下一滚,于是我惊喜地瞅见了他那圆滚滚的屁股后拖着条短小肥硕的鱼尾巴。
竟是一条小鲛人!我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原来鲛人也有过如此乖萌的时候!
这下我着实被逗乐了,遂兴致勃勃地躬身亲切道:“小肉包子,你叫什么名字?”
转而想想这般问他名姓,在语言上着实有些困难,又改口比划道:“小肉包子,你住哪儿呀?”
小肉包子咧开嘴朝我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尖牙,发出咯咯动听的乐声,同时摇头晃脑地一骨碌钻入我怀里上下左右打着滚,直挠得我哇哇乱叫。
将我实打实折腾了一番,小肉包子想必也累了,哼哼唧唧伸手入怀,摸出了个黑溜溜不知是甚的东西,兴高采烈往嘴里一塞,遂挽着我的手乐呵乐呵一摇一曳踱向大门。
虽我明了对一个小肉包子不能抱太大期望,却也任着他将我引去了,只想着那两位鲛人大哥看在我俩如此热络,本妖如此友好的份上放我一马便好。却未料想小肉包子竟将我引进了大门,径直带往大殿,一路经过的鲛人看到他,皆纷纷低眉顺耳俯首作揖退至两旁。
我咋惊咋喜的,不禁感叹命运对我忒眷顾,得来全不费工夫钓上了一条鲛人的皇亲国戚。
绕过水路十八弯,终于到得一处辉煌的琼楼殿宇。我喜滋滋地任由小肉包子牵着,一只前脚刚踏入门槛,便听到一声横空出世的怒叱魔音。
我打了个激灵抬头,却一眼看到了五花大绑挂在珊瑚柱上的妙镜。心里禁不住一阵抽搐:饿滴神呐!早劝过她,别总是一天到晚化大浓妆,这不遇到水,一下就将精致的妆容溶成了一片红红白白紫紫,看上去俨然像个敲大锣唱大戏的,唱的还是被江湖侠客生擒活逮,吊在城门上供百姓啐唾沫扔鸡蛋的那一种。
我恨铁不成钢地抿抿嘴,心忖道,这些鲛人不免狠绝了些,对着一位毫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有必要缠上那么多条锁妖绳么?亦或是——他们以为自己在包粽子过端午?
缀缀的眼神往右边一挪,但见珊瑚柱旁站着一男一女,男的五官虽长得凶悍可怖,偏生头上的长须密密丛丛,直挂至腰间,看上去像棵老柳树,委实引人发噱。而旁边那尾倾国倾城女鲛人,我敏感眯了眯眼——好生眼熟。
“咳咳!”本妖清了清喉咙,深吸口气,突然扯开嗓门吼了一声:“妙镜!”
十足的中气令整个大殿抖了三抖。唔,效果极佳,本妖相当满意。
在我‘深情’呼唤下,妙镜总算缓缓睁开眼睛,凄风苦雨地幽幽开了口,在我以为她就要如人间话本子里叙述的那般涕泪横流苦情地叫出我这恩人的名字时,却听她张皇失措喊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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