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苍容了然地点头,又问,“是你自己爬上来的?”
“……为什么你不以为是你大哥将我捞上来的?”
“怎么可能!”苍容一脸的肯定,朝我笑得很天真,“我大哥那样子,像是会下水捞你的人么?”
“……唔,好吧。”
我颇受打击,印堂一片青黑。
她思索了一瞬,又笑嘻嘻地补充了一句,“而且,我瞧着小二哥你这样子这身板儿,决计是个会自己爬上岸的。”
“……”
我更受打击,整片脸面都青黑了。
进了小庄,两位老夫妇已然睡了,我从应龙口中得知,清素姑姑身上的旱毒仍是没解,只是吞了一株他从昆仑虚挖来的灵芝仙草,暂时压了那旱蛊的毒性,一时倒也没了性命之虞。
闻完这番话,我沉重的心情总算是稍稍舒缓了。然而,待我沐浴完毕合着里衣躺在客房的床榻上时,本上仙稍稍舒缓的心情顿时直直越过了沉重,飞跃到了沉痛。
我望着身旁那位面无表情,手上却很熟练地解着我里衣衣带的某人,表示很有几分头痛。
“呃……”我面颊微红,干咳了一声捉住他的一双修长大手,支吾道,“苍玄君,今日之事我心头确然是有几分难受的,是以……”
言至此,我抬起万分期望的眼神望着他——是以,我不大有这心情,你懂的。
果然,苍玄君十分不辜负本上仙的期盼,他清清冷冷的面容上浮现了一派的了然,“嗯。”
我心中一喜,笑逐颜开。
“是以……你要好生发泄一番。”苍玄君兀自了然地颔首,手下益发坚定地解开了我的衣带,“唔,好说。”
“……”
我面色一灰,嘴角一阵生猛抽搐,有些不明白——
自己究竟是高估了苍玄君的理解能力,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表达能力。
除尽了我二人的衣衫后,苍玄君面上依旧很庄重,他分外庄重地吹灭了烛火,分外庄重地握住本上仙尚算纤细的腰肢,分外庄重地将面上一片赤红的本上仙抱着坐在了他身上。
我微微蹙眉,鼻尖似乎是嗅到了一丝古怪的气味,却也没什么功夫去细想,只借着映入窗中的月光望见,苍玄君素来颇清寒的双眼,眸色渐渐地变深,直到其后多年,本上仙才在满面羞红的桑萋某上仙的掐打中,很傻很天真地得知——那眸色,约莫叫作,欲|火焚身。
我面色如血,很有几分娇羞无限,略微思索后,终是很坦荡地抱着他的脖子咬住了他的肩。
苍玄双臂揽着我,忽地说了句,“方才旱魃碰过你,那一身的阴煞之气……你淋淋雨是好的。唔,阿荆,你换一边咬。”
“……”我双眸微动,这才恍觉那气味是血的腥气。
我眼中莫名地升起了一团雾气,随后便咬住了他的另一边肩膀,在他身子沉入的刹那,喉间溢出了一声低低的呜咽。
整个过程,本上仙是在“嗯嗯啊啊”中昏沉着渡过的,而令我更为不理解的是,苍玄其人,竟是个不折不扣货真价实的真变态——
他从始至终,都在我耳畔低低地说着话。
脑子一片浆糊中,我自然是一句也没听清,索性也便全都“嗯”过去了。
待我沉沉睡去后,我方才后知后觉地忆起,苍玄帝君方才,似乎是说了一句颇具震撼效果的话——
阿荆,生个孩子吧。
☆、伏笔
天初初亮起,晨光和煦微暖,透过窗棂映入了房中,轻轻浅浅地打在了我的面上。
我在梦中呻吟了一声,揉了揉酸软的腰背,缓缓睁开了双眸,测过头,望向了那位躺在我身侧的某某尊神。
只见苍玄君合着双眸,呼出的气息轻浅绵长,兴许是因着这人数万年来都甚喜品茗的缘由,他的呼吸间混着极淡雅的茶香。
我挣扎着从被窝里伸出了右手,将身子拨弄出了一个较为舒适的动作,支着脑袋继续打望眼前这位颇耐看颇教人赏心悦目的某人。
其实,多数时候我总是不大能理解的,为何一个人睡着的模样与他醒着时,会有那般大的差距。
苍玄君的五官线条锋利流畅,下颔处的弧度甚优雅,平日里这人身上透着一股子难言的压迫之感,我私以为,大抵应是因了他那双往往清寒彻骨又深得骇人的双眸。
然而,此时此刻,苍玄帝君合着双眼,几缕墨丝微微覆着他合起的眸子,朝暾初起清晖温婉,斯景温柔,竟将他那张平素里我瞅着不大讨喜的冰块脸,衬得格外温润如玉。
我望着他有些失神,眼瞧着那几缕发丝有几分纠结,我锁着眉头思索了一瞬,终究还是黑着胆子缓缓伸出了左手,预备将那发丝儿给拂开。
方此时,一只骨节分明修长的手蓦地抬起,握住了我即将碰着那发丝的左手腕子。
“……”苍玄君缓缓睁开了双眼,眸色清寒地望向我,没有丝毫刚刚从梦中苏醒的痕迹。
“……”我一窘,维持着方才的打望他的礀势,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亦是直直望着他。
“你要干什么?”他凉凉地瞧着我半晌,声线略沉地缓声问道。
“你……”我动了动身子,抬起右手指了指自己的头顶,实话实说道,“挽发的玉片,许是松了。”
“……”苍玄闻言,面上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只是捉着我的左手腕子,缓缓地从床上坐起了身子,晨光倾泻着流淌在那副雄赳赳兮肌理分明,貌似约莫应当确乎很有力的身躯上,显得……唔,显得甚是勾人。
我老脸一红,连忙很守礼地移开了眸子,望向了别处。
苍玄君伸出修长的左臂,从床底下拾起了昨夜被他扔下了床的本上仙的裹胸布,递给了我,眸光很随意,很淡然。
“……”闻言,我并未做多想,只伸出手接过了那墨青色的裹胸布,绕过腋下,往身上缠了起来。
于是,某日某个很令本上仙没得面子的情景,便在我的低咒中理所当然地重演了——
我额角泌出了细密的汗珠,双手在背后苦苦挣扎着,却仍是没法儿将两边的布条系在一起。
一双微凉的修长双手又一次伸了出来,很淡然地拂开了我的双手,将裹胸布在我背后打了个结,我大窘,连忙红着脸伸出手在床底下捞了半天,将雪色的里衣捞了起来往身上套。
“……多谢。”我一面飞快地往身上套着衣服,一面转了身子,望着苍玄君朝他微笑,表示自己的尴尬与感激。
“唔,其实,”苍玄君亦朝我微微地笑,他淡淡望着我,说道,“系结亦可以系在胸前或是侧面。”
“……呃?”我面上的笑容骤然一僵,抽搐着嘴角,手上的动作亦是一顿。
“下一回,夫人你若要为夫帮你系带子,”苍玄君面上俨然一副“我理解你”的神情,他端着一副很是善解人意的眼神瞧着我,肃穆而淡然道,“大可直说。”
“……”
我挂着抹甚难看的笑容,望着苍玄君面上那副善解人意的表情,抖了抖眉,终是没将那句 “帝君您想得太多了”给说出来,而是十分狗腿地配合着这位尊神君补充了句,“下一回,为妻定然是直说的。”
本上仙舀我父君的名义发誓,我十分之确然地望见,方才那位面容很严肃的东皇族某尊神,他眼中闪过了一丝笑意,
对于这位尊神的这种在我看来甚变态的行径,其实,我始终都是不大能理解的。
而这种不理解的心情也一直伴随我渡过了往后的数万年岁月,直到某年某月,我心头压抑了数万年的疑惑终究如小宇宙一般爆发了,是以,本上仙在月黑风高的某个深夜,端起了自以为十万分之凶悍,十二万分之威猛的表情,压着某某人,向他提出了心中这份儿快被埋没成臭豆腐的问题。
那时,苍玄某帝君正闭目养着神,他面上的神情依旧是凉凉的,闻言,那人缓缓抬眼帘睨了我一眼,薄唇微启,吐出了一行令本上仙几欲抢地而死的话——
“是么?我以为,那叫情趣。”
唔,那自然已是后话了。
而此时,毕竟不是数万年之后,此时是在一处小农庄中,是在本上仙被苍玄帝君很礼貌很淡然地肆意嘲笑了一番之后。
是以,此时的我自然没得什么威猛凶悍的表情,我便只是闷闷地垮着双肩,默默地往身上套着自己已然烘干了的外衣。
着好了衣衫,我回过头,却望见了颇瘆人的一幕场景——
只见苍玄帝君正背对着我,他的右臂肩胛靠近后背的位置,赫然有三道狰狞而深刻的爪印,那爪印凌厉刺目,已然有些溃烂的迹象。
而苍玄君的左手中,持着一柄玉质的匕首,他微微侧着头,竟是在剜着那伤痕处已经溃烂的皮肉。
“……”
我愣愣地望着苍玄君一刀一刀地剜着肩臂处的伤痕,薄薄的晨光投射而入,在他身后形成了一层淡淡的光影,我望见他的双眸平静得犹如一潭静水,面上的肌理没有一丝的颤动,他便只是那样平静地举着匕首,一刀接着一刀,血水顺着那只修长的右臂缓缓滑落,最终滴落到了地上,发出声声如同泉水落入涧中的清脆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