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格狡黠一笑:“呵呵,对,利维塔是活着,可他不能称为神族。他是神族与魔族的结合体,哦,对了,你也是,。”
神族与魔族的混血!
这无疑是一个极具威力的炸弹,但可惜的是,在这段短暂的时间里,洛缇斯已经接受了太过频繁的轰炸。因此,对于这个不亚于晴天霹雳的真相,她居然只是掀了掀眼皮,仅此而已。
少女一点儿也不纠结的表情,让男人的狡黠显得有些无聊。然而他的心情并没有为此而低落,一点点都没有,因为很快地,他那持续了千年的辛劳就会得到它应有的回报。而他执着了千年的愿望,也终将达成。所以他的心情很好,非常好,洛缇斯的任何表情、任何举动都无法激怒他。当然,对于这个独一无二的孩子,他也有着超乎寻常的耐心。对于他看中的猎物,他一向都是一个好猎人。
因为心情太好,男人忍不住又附送了些赠品:“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戈蓝’这个姓氏所代表的意义么?其实,你可以问问利维塔的,虽然他很久都没有回过魔族了,但对于本家的近况,想必还是有所了解的。”
额,利维塔跟自己是同一种生物也就罢了,居然还是一家人,少女忍不住产生了一种很荒谬的感觉——哪怕现在雅格忽然说埃文是她的亲爹,撒西尔是她的亲哥,也不会让她觉得这么荒谬。
不过,提到姓氏,洛缇斯突发奇想:“我记得兰斯的姓氏好像就是‘亚格’,他貌似也是出生于什么大家族,你确定他和你没有关系么?”
对于这个问题,男人很不屑:“当年神族里有很多人都逃到了外界,确实有人以‘亚格’为姓。他们的家族在历史上曾经盛极一时,但到今天为止,继承了神族血统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从这个角度来说,你的那个护卫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在这个华丽的祭殿里,洛缇斯完全丧失了对时间的判断,但单单从她的感觉上看,她觉得自己已经躺了很长很长时间了。而眼前的男人一直表现得非常友好,努力地满足她的各种求知欲。但洛缇斯从未忘记过自己正身处在一个不知名的法阵里,而那个体贴的男人却是一个想要将自己完全毁灭的凶手,。所以,对话越亲切,就越像是最后的晚宴。断头饭再美味,那也是断头饭不是?
洛缇斯忽然觉得意兴阑珊,她确实有很多很多的疑问,但此时此刻,面对对方鼓励的神情,她却失去了好奇心。她闭上眼睛,不再去看雅格,也不再看向天花板上那泛着银光的法阵。
她不知道法阵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完全生效,她也不知道雅格如此信赖的方法是不是真的有效。但她不能坐以待毙,而能够解开她目前困境的人,唯有瑟希斯。
少女在心里轻轻地呼唤:“瑟希斯,你在吗?”
而正如此前的这么多天一样,她的呼唤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有些不甘心,再度呼唤着:“瑟希斯,你出来,我需要你,我现在真的很需要你!”
她的呼唤仍然像是没有落地就融化的雪花,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难道她的生命真的就到此为止了么?她明明已经尽力去增强自己的实力,她明明可以保护很多很多人,她明明已经找到了仇人,为什么在这个人面前,她还是脆弱得不堪一击?
眼泪终于淌了下来,她有些自嘲地想,自己这辈子都像是一个玩笑,被召唤到这个陌生的异界是玩笑,鸠占鹊巢夺了他人身体是玩笑,被当作小白鼠,当作楚门一样对待是玩笑,而其中,最大的玩笑恐怕就是与那个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存在缔结了主从契约。
想当初,她信誓旦旦要复仇,要走到无人可及的最高处,如此的野望,如此地雄心勃勃,到如今,皆为泡影。而那个傲慢的仆人答应陪自己玩这场主仆游戏的条件,便是不要让他觉得无聊。仔细想想,这一路走来,那个家伙多半是在圣石中沉眠,便是偶尔醒来,也不曾表现出任何兴味,果然是自己的人生太无聊了么?
吾命契神-第一百五十八章峰回路转
所以,那个家伙要放弃这个游戏了,是这样么?呵呵,果然是这样吧,。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洛缇斯也没有办法完全死心,她叫了小黑小白,叫了纳塔拉雅,叫了所有与她缔结了契约的生命,然而,谁也没有给她回音。
她终于意识到,那个法阵大抵是要抹去她灵魂中的所有印记,或者说隔绝她与它们的心灵感应。而她也无法聚集身体内外的能量去打破这种困境。难怪雅格对于自己的打算如此有自信,至少目前为止,她想不出任何方法逃离。
眼泪终于从少女的心里流了出来,漫过她的眼眶,缓缓下滑,渗进了她的头发里。她最后睁眼看了看周遭的一切,从天花板,到雅格无比期待的脸,再到祭殿的形制,远处的壁画。将一切的一切收于眼底,她闭了眼,心里一片宁静。
她的脑中一瞬间闪现了一句话“赤条条来去无牵挂”,接着她想,不知道等一下会不会再回到从前的世界里,若是回去了,她能不能记起自己真正的亲人呢?应该再也不会有什么奇奇怪怪的舅舅来玩弄她的人生了吧?
洛缇斯的意识渐渐疲惫,像是忍不住要进入很深很深的睡眠中,又像是要沉入很深很深的海底。她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当初被撒西尔灌下龙血,昏迷过去的瞬间。那时候,她感到了自我消失的危机,而现在的感觉与那时虽不相同,但究其本质却是一样的。
再然后,她的心脏忽然抽搐了一下,彻底失去了意识。
少女当然不会死去。如果是那样,我们的故事也就走到了尽头。所以真相是,当洛缇斯重新睁开双眼的时候,眼前的景色再度变换。她很疑惑自己究竟来到了什么地方,然而。她不记得自己原本的世界会弥漫灰色的浓雾,四处一片死寂。而在尤利尔大陆上,只有死亡之域才会有这样阴郁的气息。
一时之间。她甚至不能判断,自己究竟是来到了所谓的冥间,还是重新回到了死亡之域。或者说。她是无法分辨。自己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
她慢慢地坐起来,慢慢地站直了身子,试探性地伸出手,去凝聚外界的能量——除此之外,她似乎找不到其他办法来判断这里到底属不属于尤利尔大陆。
然而,过了很久,她的掌中依然空空如也。她什么都无法凝结。
少女有些些慌乱,能量法则在这里居然不起作用?这意味着什么?如果这里真的不属于尤利尔大陆的话,那么自己也许确实是死了。
尽管慌乱。但洛缇斯还没有失去理智,当然。她似乎也从未失去过理智,即使是当雅格把血淋淋的真相摊开给她看的时候,她也只是震惊与悲哀。她的理智始终都在,而且永远凌驾于情感之上。
她收回了手,放弃凝结能量球,而是深深地吸了口气,开始调动自己体内的能量。不过,她那不详的预感还是成真了,她能感觉到体内充满了能量,但却无法让它们听从自己的指挥。它们是那样安静地沉淀在自己的血脉之中,仿佛无论什么,都不能使它们有丝毫的波动。
我死了么?小姑娘望着空无一物的前方,怔怔地发呆。
“你没有死,你只是来到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随着话音落下,一个身着黑袍的高大人影从浓雾中显现。
从男人的声音甫一响起,洛缇斯就觉得整个心碰碰地跳,当人影停在她面前时,她终于开口道:“我以为永远也看不到你了。”
“怎么可能看不到,我们之间可是有契约的。当然,我倒是巴不得这个契约能失效,否则,又何必救你?”
洛缇斯百感交集,她有多久没有听过这么讨嫌的话了?又有多久没有听过那个低沉的男声了?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想念他。即使在祭坛之上,他没有回应过她的呼唤,但此刻,他的声音却让她瞬间明白了自己对于那个家伙的渴望——自她在荒原中醒来,自她以新的身份重活,他就是她的支柱。
她一直以为自己走到今天,凭的是自己的努力与毅力,但她错了,如果不是知道他会永远站在自己的背后,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成为现在的自己,否则,曾经的洛提亚又怎么会走投无路,孤注一掷闯进死亡之域?
想到那个脾气暴躁的家伙曾经日日夜夜地诅咒着自己,少女忽然觉得有些想笑,她忍不住恶作剧心起,促狭道:“噢,对了,我刚刚才知道,我就是那个‘该死’的洛提亚。”
然而,瑟希斯那张藏在黑斗篷中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她所熟悉的暴怒,却只是神情复杂地看着她,半天才应了一声:“我知道。”
洛缇斯一记老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里颇不是滋味,她随口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话刚出口,她就有些后悔,她怎么忘了,眼前这个家伙不是号称自己是仅次于创世神的存在么?他不知道这件事儿才更奇怪吧?
话说,他一开始的的确确是不知道的,他对于那个早就被自己吞噬掉灵魂的洛提亚的愤怒绝对是真的。可他为什么会不知道?想到这里,洛缇斯连忙换了个问题:“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