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六号毕竟不是一个吉利的日子,哪怕是在魔法世界,6也是让人倒霉的“魔鬼的数字”。出生在这一天的双子座的洛伦娜一大早就打开了预言家日报,上面写着双子座的今日运势:今天总体上不算是顺风顺水的一天,你可能会被曾经留下的未完成的某件事烦扰;今天可能会喝到糟糕的饮料而导致腹痛;不过今天手气不错,适合打牌;速配星座是狮子座,幸运颜色是红色。
洛伦娜于是颇有点迷信地留着那一头红头发,还特意戴上了有红宝石的家族戒指。
她和自己的朋友们一起吃了午饭,分享了一个很小的芝士柠檬蛋糕,姑且算是庆祝了生日。玛丽安送给她一套格鲁吉亚巫师制作的羽毛笔——有魔文加持,叫洛伦娜十分惊喜。而约瑟芬的礼物是她自己做的有防护功能的护身符,可以防范一些攻击性咒语,也能驱逐有危害性的黑魔法生物。
“明天就毕业了啊。”
玛丽安喝南瓜汁时,感慨地说道。
“毕业不好吗?”约瑟芬说,“毕业也不代表永别了。”
约瑟芬给自己选择的道路让洛伦娜和玛丽安都感到敬佩:她将要进入麻瓜大学攻读经济学,并且按照她自己的说法,她会读个博士学位。
“你们两个……一个要读大学,一个要结婚。”玛丽安说,“洛伦娜,我可不想让你当主妇。”
“我没想过做主妇。”洛伦娜说,“结婚之后我还是我自己。”
“那你来我这吗?你可以吧?!”玛丽安说,“我的乐队还差一个键盘手……”
“我不是那种摇滚的人。”洛伦娜喝了一口黄油啤酒。
“但是你会钢琴,这一点就够了。”玛丽安祈求地看着她,“求你了,好不好?你就来帮帮我嘛!”
洛伦娜和约瑟芬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目光。“好好好。”洛伦娜说,“我会去帮你的。”
“那么一言为定,等你忙完婚礼就来。”玛丽安很开心地笑了。
“你一定还记得那件事吧,玛丽?”约瑟芬说,“三年级时候的火车大洪水事件。”
“啊!我当然——”
“那可太吓人了!”洛伦娜又喝了一口黄油啤酒,笑着说,“幸好隔壁开了窗户,不然那些水会淹死所有人……”
“你最好别在演出时搞出那种事!”约瑟芬说,“你们乐队的标志不是也是一个魔文吗——”
七年了,她们已经在霍格沃茨度过了七年的时间,也做了七年的好朋友。即便她们性格各异,像是不同世界的人,却依然关系亲密而融洽。
洛伦娜常常相信,这对于她自己来说是一种幸运的事。一开始她只想着利用约瑟芬和玛丽安,模仿她们以获得别人喜欢,后来竟然渐渐变成了真情实感的朋友;她之前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交朋友,她的世界里只有利益,然而现在,她的世界里有友情的温暖。
午餐时间之后,洛伦娜把吃光的餐盘挪走时才发现,她喝了一中午的黄油啤酒是过期的。
“别怕,过期食品只是过了口味最佳的时期,不会有毒的。”玛丽安很自信地拍拍她的肩膀,但说出来的话很没有底气,“而且它是冰的,或许……呃……会让它好一点。”
然而就像是洛伦娜猜到的那样,冰镇过期黄油啤酒导致了严重的痛经——原本洛伦娜以为已经过了时段,然而在经期的最后一天还是受到了糟糕饮料的伤害。
这让预言家日报上的星座运势变得愈发可信——尤其是当她在走廊上碰到伊弗希斯时。
伊弗希斯是昨天返校的,为了参加期末考试。他刚刚考完魔药,碰到他姐姐时,他露出了一个笑容——洛伦娜总觉得这笑里别有深意。
伊弗希斯才十一岁。洛伦娜提醒自己。“今天总体上不算是顺风顺水的一天,你可能会被曾经留下的未完成的某件事烦扰”。
“嗨,洛拉!”伊弗希斯跑到她旁边,和她一起走,“生日快乐!”
“谢谢你,伊文。”洛伦娜微笑道,“考得怎么样?”
“很不错。”伊弗希斯说,“我听说斯拉格霍恩教授要给你毕业生院长奖章,恭喜你!”
“只是传言而已,他要把惊喜留在毕业典礼上呢。”洛伦娜说。
“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得到奖章。”伊弗希斯说,“毕竟,你是我姐姐嘛!”
“你怎么就不盼着奈吉尔拿奖章呢?”洛伦娜问。
奈杰勒斯示意她低下头,他趴在她耳边,小声说:“因为我不是很喜欢他。”
“真的?”洛伦娜扬了扬眉毛。
“真的。有很多事情我知道,但是我没有告诉奈吉尔。”
洛伦娜心里的警报响了起来,她依然笑着,佯装一个贴心的好姐姐。
“还有什么事你没告诉他?”她问道,“我不会说出去的。”
伊弗希斯笑了起来,看起来那么天真无邪。他对洛伦娜耳语道——
“奈杰勒斯不知道,妈妈不是难产死的。”
……不是难产死的。
洛伦娜唰地出了一身冷汗,她原本和蔼的面具似乎出现了一点裂痕。她转头去看自己的小弟弟——依然是无辜的笑脸,一个十一岁的孩子。
她没有颤抖,但她的大脑一下子像是掉进了冰窟里。
“是吗?”洛伦娜顺着伊弗希斯演了下去,“可是布莱安娜夫人明明是……”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如今她的恶报找上门了。
洛伦娜是那种行动之前会做好觉悟的人:拿着魔杖指着别人,就要有被人反过来拿着魔杖指着的觉悟。而她掺和了一脚布莱安娜夫人的事,自然也要做好被她的弟弟报复的准备。
关键在于……他知道多少。
“我前一阵子见到了圣芒戈的治疗师。”伊弗希斯说,“他们告诉我,我妈妈原本不会死的。”
“那她是……”
“她是怎么死的,我的姐姐?”伊弗希斯的蓝眼睛注视着她,“你当时……在场吧。”
洛伦娜沉默地看着他,没有错开目光。
“我没有看到现场,我当时被拦在她的房间外面。”她平静地陈述,“那时候我比你的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那天黄昏时你出生了,然后他们告诉我,布莱安娜夫人死了。”
“这样。”伊弗希斯有点落寞地点点头。
“你听到的传闻又是怎么一回事?”洛伦娜追问道。
“负责接生的治疗师拿错了魔药。那个治疗师已经去世了,所以这个秘密也用不着再为他掩饰了。”伊弗希斯说,“他原本要拿止血的魔药,可是等到用完了魔药才发现,那魔药是促进血液流动的。”
“什么?”洛伦娜惊讶地说。
“可是接生的治疗师根本不会准备那种魔药。”伊弗希斯说。
“你的意思是……有人要害布莱安娜夫人?”
最好把这个嫌疑扔给老头子,洛伦娜想。奈杰勒斯是绝对不会害他的亲生母亲的。
“我不知道呢。”伊弗希斯轻飘飘地说,“我要去图书馆了,再见。”
洛伦娜看着他的身影在楼梯上消失。
她庆幸自己作为级长有单独的寝室,可以不被别人偷听,也用不着跑出学校招人嫌疑。她从已经整理好的行李里拿出和她姐姐联系的双面镜,用魔杖敲了敲,很快,苏拉亚的脸就出现在了镜子里。
“怎么了?”苏拉亚很不耐烦地说。
“你那边没有人吧?”洛伦娜问。
苏拉亚的神色严肃了一点,她左右看看,又伸出魔杖,施了几个咒语。
“很安全。”她说。
“他知道了,伊弗希斯知道了。”洛伦娜说,语速因为紧张而加快,“他知道布莱安娜夫人是怎么死的了。”
“那他知道是谁干的了吗?”苏拉亚愣了一下,原本红润的面容变得有些苍白。洛伦娜知道,她也紧张了。
“还没有。”洛伦娜说,“但是恐怕他已经怀疑了,前几天我被人跟踪了,虽然不知道是谁,不过我猜是伊弗希斯搞的。”
“你别怕……这么几天,他不会那么快查到我们。”苏拉亚说。
“不是‘我们’,是‘你’。我什么都没干……”洛伦娜辩解道。
“没有你把风,我怎么可能敢去换魔药?”苏拉亚瞪着洛伦娜,“更何况这个秘密被我们两个保守了十一年了。我们两个是共犯,你别想把自己撇干净。”
“那怎么办,苏?”洛伦娜的语气软了一点,“如果叫伊弗希斯知道了——还有,如果叫奈杰勒斯知道了,他们会杀了咱们两个!”
六月六号,洛伦娜的生日——只有倒霉。
“这……你先坚持几天,十号婚礼之后……你就能躲过去了。”苏拉亚稍显局促地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洛伦娜说,“毕竟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其实,我原本想过把那两个做掉,自己继承家族,可是这个家族实在没什么叫我喜欢的地方。倒是你,”苏拉亚审视着洛伦娜,“你把家族当成光荣,可是没什么野心,也算不上狠心。”
“这是批评吧?”洛伦娜撇了撇嘴。
“你可以好好想想,杀了奈杰勒斯和伊弗希斯。我已经出嫁了,你成为家族的继承人,难道不是很好吗?”苏拉亚说,“但你看起来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的样子,我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罗齐尔家被布莱安娜的崽子接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