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他贴近心脏的左胸膛缺失的肋骨。
☆、33. 拥抱 这算什么?
chapter33
洛伦娜曾经看过意大利雕塑家吉安·洛伦佐·贝尼尼的雕塑《劫夺珀耳塞福涅》。那是她去意大利的第一天,她装作一个普通的游客混在人群之中,在罗马的博尔盖塞美术馆里见到了这古典的雕塑——珀尔塞福涅被冥王哈迪斯绑架到冥界,那令人惊叹的雕刻技艺使洛伦娜无比专注地欣赏它。
当她被凯厄斯搂在怀中时,她竟想到了那雕塑。
她还记得神话里的内容……珀耳塞福涅正要去摘看似无害的水仙花时,大地开裂,四匹黑马拉着冥王哈迪斯的战车出现,他强行把珀耳塞福涅抱上马车,驾车驶回了冥界。而在贝尼尼的雕塑中,温柔和残忍的惊人组合让人无法忽视,可怕的哈迪斯死死抓住珀耳塞福涅的腰和腿,手指似乎陷入她那看上去柔软细腻的皮肤。
这念头却一闪而过,和其他思绪一起,陷入了难以辨别、漫无目的的混乱之中。她的脑子里只剩下了她被凯厄斯紧紧拥抱住的事实,她一动都不敢动——他刚刚绝对是要吸血的,可是现在——他细细嗅闻她的气味,这个拥抱几乎要压断她的骨头。
洛伦娜的呼吸间全都是凯厄斯身上的味道。如果这里有第三人在场,这两个人的动作绝对算是一幅奇异的图画。洛伦娜无法思考,她感到她的头脑如火上的坩埚,思想像是魔药咕噜咕噜冒着泡、蒸出白雾。她脸色绯红,找不到合适的表情应对目前的情况;而拥抱着她的吸血鬼把她勒在他的怀抱里,他一只手按住洛伦娜的后颈,危险的冰冷贴着她的脖子,另一只手握着她的背,这样的力度对于一个人类的身体是不合理的,洛伦娜的大脑却没有做出反应,应对这种危机。
她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这不是常见现象,洛伦娜可以坦然承认自己对于凯厄斯的喜爱,可是她从来不相信自己会因为一个拥抱而像现在这样。但她的头脑已经无法分辨了。凯厄斯松开她时,她只觉得意乱情迷,迷迷糊糊,当她意识到她和凯厄斯正牵着手走在人来人往的伦敦的大街上时,他们已经走出去很远了。
这不是她第一次喜欢某人,也不是第一次和异性有亲密举动。三年级时她短暂地喜欢过一个赫奇帕奇男生,只是因为他们在保护神奇生物课上一起照顾猫狸子,那个男生的温柔叫她暗恋了半个学期;她和埃里希更是演练过很多次牵手和拥抱。可是那些都和现在不一样……她从来没有这样,为某人的亲密而失去理智。
“要一起坐坐吗?”凯厄斯问她,“我听说这里的茶很不错,可以叫他们为你准备……或许你会喜欢。”
“什么?”洛伦娜发现自己正站在一间酒店的门口,“这里是——”
“魔法部安排我们下榻的酒店。”凯厄斯说。
“啊!”洛伦娜尴尬得脸更红了,她试图把手从凯厄斯手里抽出来,可是他紧紧抓着她,让她完全无法挣脱。这里不算伦敦热闹的地段,然而依然有不少的行人,一些人好奇地看着他们,似乎把他们当成了一对即将走进酒店的情侣。“或许我应该——”
可是还没等她说出一整个句子,她就看到了另一个认识的人:海蒂走出了酒店大门,直接朝他们走来。
“德米特里说你要回来——”她毫不掩饰好奇地看了看洛伦娜,“和她一起。”
他们的八卦不仅仅波及到了洛伦娜的兄弟姐妹,更叫这群吸血鬼看热闹……还有路过的麻瓜。洛伦娜知道,解释是没有意义的,她总不能一遍遍向别人说明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即便这是事实。
“晚上好,海蒂。”洛伦娜尴尬地朝海蒂笑了笑。
海蒂颇有深意地回以微笑:“晚上好,洛伦娜。”
“我们走吧。”凯厄斯十分自然地拉着洛伦娜地手朝前走——洛伦娜别无选择,只能被他拉着,走进酒店。再解释都没有用了:上电梯时,海蒂用一种“不必害羞,我都理解的”一般的眼神看着她,洛伦娜只能认命。
电梯门打开了,海蒂把他们领到了一间酒店套房门口,为他们开了门,她这才离开。洛伦娜松了一口气——这又不是在拍《绯闻女孩》。
她跟着凯厄斯走进了房间。
洛伦娜当然知道,一般情况下,女人跟男人一起进酒店房间是什么意思——问题是,这个女人是一个女巫,这个男人是一个吸血鬼,而他们之间并没有世俗意义上的恋爱关系,因此她认为,这可以当做一场普通的会话……或许。
至少,她搞不懂凯厄斯到底是什么意思。
“呃,事实上,我要在夜里去火烈鸟酒吧,也就是说,我只能待一会儿……”她有点犹豫地说。
“去为婚礼上的事做一点准备工作吗?”
“善后工作,理论上讲。”
“怎么?”凯厄斯扬了扬眉毛,“我们的协议不是定下了转化的要求吗?”
“这个……”洛伦娜移开了目光,有点心虚,“你这里有浴室吗?我打算再处理一下伤口……”
洛伦娜决定把这句话当做世界上最烂的转移话题——她绝对是因为那个拥抱而变傻了,直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
“就在那里。”凯厄斯指给她。
她于是立刻钻进了他房间的浴室。
反锁上门,洛伦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简直想给自己两拳——简直是愚蠢。即使她的腿在刚才只是简单处理了一下,需要尽快进行下一步的治疗,她也不应该在这里说出来……这可是酒店!鬼知道凯厄斯会想到哪里,这件事如果传出去……
她却只能做下去了。
洛伦娜撩起裙子,伤口变成了一道红色的疤痕,她念了反咒把疤痕变回原本的划痕,又拿花洒冲干净腿部,尽量把伤口冲洗得没有异物。包里还有白鲜,她很细致地把魔药涂在伤痕上,等着它把伤痕消除——这段时间里,她呆呆地盯着镜子,脑子里重复播放着她记忆里关于凯厄斯的片段。
他——洛伦娜不知道这样说到底是否严谨——说不定有相当的可能性,同样喜欢她。
不是对于同伴的认同,不是对于食物的渴望,而是……和她相似的感受,一种喜爱之情。这种可能性叫洛伦娜的心里一阵子眩晕般,她不否认那带来的快乐,如果他们互相报以相似的情感——但是她更有着无数的疑虑和担忧。
她沉默着——对于她自己,她并不需要任何虚情假意,更不需要装出一副文雅的表情,埋藏其下的阴郁和浮躁便如挣脱牢笼的猛兽,让她的眼色变得愈发晦暗。她用那样冷淡的眼色注视着她自己,没有自作多情,她最理性的判断依然如此。
吸血鬼……也会爱人的吗?
她只是不知道,这种喜爱对于他来说究竟算什么。
一阵疼痛唤醒了她,她低头去看自己的腿,白鲜浮出了绿色的蒸汽,证明伤口已经被疗愈了。她又冲去了伤口上面的一层药水,最终挥了挥魔杖,清理掉地上的和身上的水迹,把浴室恢复原状。
“我弄好了。”她说着打开门,走出浴室。
凯厄斯坐在扶手椅上,对她微微一笑。
“尝尝这里的茶?”他示意她,茶几上已经摆了一套茶具。
洛伦娜坐在他对面。“谢谢你。”她礼貌地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你哪天动身去霍格沃茨?”他问。
“六月一到我就回去。”洛伦娜说,“去学校待一个星期就毕业了,在那之后就是婚礼。”
红茶香气扑鼻,果然是在伦敦有名的茶。她小口喝了一点,味道很好——对于麻瓜来说,能泡出这样的茶,是很值得骄傲的一件事了。
“看来时间紧迫。”凯厄斯说。
“万事俱备。”洛伦娜说,“只差我父亲出场了。”
“他是个怎样的人?”
洛伦娜没有料到他会提这个问题——她着实被这个问题问到了。她思考了片刻,才中肯地回答了他。
“我父亲是一位黑巫师,如果他不是我的父亲,我会很尊敬他。”洛伦娜说,“可惜他是我的父亲,因此我会更关注他的道德,而不是他的魔法。他不是一个好父亲,更不是一个好丈夫。”
“……真是客观的答案。”凯厄斯笑了。
洛伦娜喝尽了杯中红茶,她放下茶杯,站起身来。
“时间不早了,我告辞了。”她说着,朝凯厄斯一笑,便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凯厄斯也站起身来:“在伦敦这些日子,你有什么安排?”
“一点小小的财务管理……就不劳烦你了。”她说,“当然,我们可以在我去霍格沃茨之前再碰头。”
“我知道了。”凯厄斯说。
洛伦娜勾起嘴角,她看了看凯厄斯,心里浮现出一种念头来——如同海浪拍打岸边,一叠叠浪花之中裹挟来一片彩色的贝壳,落在岸边沙石间,引起了她的兴趣。
“嗯……要不要拥抱一下?”
她张开胳膊,有点俏皮地问道。
“好。”
凯厄斯轻柔地抱住她。和上次不一样,这个拥抱温柔而小心,比捏住蝴蝶的翅膀的力气还要轻一点,就像是他意识到了她是易碎的人类。洛伦娜也抱了抱他,他冰冷的温度短暂地存留在她的怀抱中,她随即松开了他,退开一步。